時間來到八年後,大家又再次相遇了。

「你竟然......仲未死......」羅錢詹汗如大豆,卻仍在強顏歡笑:「哈......哈哈哈......」

「廢話就少講,我呢到有價值過億籽嘅「富林控股」實體股票,我要全部套現。」王達尼直接說。

「過億?哈、哈哈,哈哈哈哈!」羅錢詹先笑後怒,盯著他手上的股票:「簡直天方夜譚!當年你令到「白象銀行」虧損超過一百億,呢筆數又應該向邊個追討!」

「吓?從結果論嚟睇,反正就算無虧損,最後都會因為病者嘅出現而倒閉。」王達尼把陳年往事,看淡如雲煙:「又有咩所謂~」





「你......!」羅錢詹怒目相向,指向王達尼:「Bullshits!」

「Fine~」王達尼見對方無意為自己套現股票,便說:「原來呢堆都係換唔到錢嘅廢紙,咁就唔好怪我出到去同人講,呢個股票市場只准買入,不准買出,到時就睇下仲有冇人同你哋玩。」

「唔......噫噫!!」羅錢詹臉色漲紅。

「你都成六、七十歲人,就唔好咁睇唔化啦。」王達尼你點算著手上的實體股票,並分一張放到羅錢詹的桌上:「嚟~分一張俾你,就當係離補當年嘅損失。」

「副總裁......」門口的經理,仰望著牆上高掛的鐘:「就快四點收市......」





「羅副總裁,做個決定,唔好令宜到所有人都失業。」王達尼一副悠閒地踱步,吃著從經理房得來的糖果。

「賣!」羅錢詹深深吸了一口氣,怒吼出這字:「幫佢賣哂佢!立即!執行!」

「知、知道......」經理立即為王達尼套現實體股票。

「多謝合作。」王達尼微微一笑,轉身而去。

文明社會的戰爭。





李氏銀行貴賓室。

全行幾乎動用了一半員工,正為王達尼點算實體股票換算籽的價值。

「王先生,係蛋糕同紅茶,請你享用。」一位女職員負責招待王達尼。

「蛋糕?估唔到我有生之年仲會食到......」王達尼一匙又一匙地吃。

「因為金額太大,點算需要一啲時間,請你體諒。」

「鬼叫你哋揀種子做貨幣,通貨膨脹嗰陣簡直係玩死自己。」王達尼說。

通貨膨脹,使得物價升高。

人們所需要攜帶的種子數量,就越來越多。





「你講得無錯......」女職員苦澀地抿嘴,道出事實:「呢個國家,一開始幾粒種子,已經買到好多嘢,而且用種子交易原意,都係想所有人多多種植食物,解決饑餓問題......」

「無用。」王達尼搖搖頭,說出真相:「當初「種子」係法定貨幣嘅訂立者,肯定一早同其他人持有大量種子,換句說話嚟講,呢個國家只係俾財閥操控住。」

「......咁都無辦法。」女職員苦笑。

「有。」

「係?」女職員得到意外答案。

「消滅宜種貨幣。」王達尼說。

「應該無咩可能做到......」





「只要有另一樣值得人相信嘅嘢出現,就會慢慢取代到。」王達尼掏出一張綠色的糧票,送給了女職員:「送俾你。」

「呢張係......」女職員雙手接過,凝望小小張的綠色糧票。

「蔬果糧票,如果你嚟鯨寨嘅話,可以兌換到食物,歡迎過嚟。」

此時,負責點算的人員走來:「王生,經已經點算完畢,合共一百二十箱價值嘅種子,已經準備好。」

「你哋會幫我運去鯨寨?」

「當然可以。」

「就咁決定。」王達尼站起身,跟手握綠糧票的女職員道別:「靚女,我走先。」

當王達尼插著衣袋行出李氏銀行一刻,五億籽到手。





畫面一轉,來到鰂魚涌站。

我仍然馬不停蹄地,槍殺路軌下的病者。

由於越是深入的位置,有毒煙霧就越為濃密。

有時我要等風扇把毒氣吹散,讓視覺可以清楚看見前方,都需要等上一段時間。

「嗄......」防爆衣早就染成血紅色。

「嘩嘿!」大鼻快步靠近。

我長槍對準心臟,一槍刺入!





「咚!」

「啐嗢!!?」大鼻胸口被我刺住。

我將長槍拔出,大鼻便迅即轉身逃往後方,我想都沒想就瞄準他的後腦勺,擲出了長槍。

「呼──咚!」看來是插中了。

我像是殺戮機器般,緩慢地行入隧道深處,打算取回自己那根長槍。

可是接下來的畫面,把我從麻木的行動中抽出。

因為,眼前不再是大鼻。

行過穿透濃濃的毒霧,我隱約看見一隻大巨型生物堵塞住路軌,相信這也是為何毒霧吹不散的原因。

「喀」我把長槍從大鼻屍體拔出,並揮動長槍撥走一些煙白色的毒霧。

瞳孔。

一顆巨大的瞳孔,正死死地盯著我看。

我退後一點觀看事物全貌,這才發現眼前是一隻巨大的眼睛,大得把整條路軌的空間都堵塞了。

我從來沒見過這般大的眼球,因而第一眼就認定為「特殊病者」。

是大眼之類的特殊病者?話說回來,這一路上的大鼻我好像都清理乾淨了。

我走近一點路軌上的大眼球,看到他的瞳孔的確是往我凝望,無論我行左一些,還是右一些,都是死死盯著我觀看。

可是更恐怖的事出現了。

當我貼近眼球的底下時,可以看到大量密集如蟻卵的小型寄生眼,正依附在地上。

在我侵犯到它們的領域後,它們立即濺出往我身上跳去,幸好有防爆衣全方位保護,無論它們多想控制我的身體,都無法入侵。

不過,近在咫尺死去的大鼻,可是第二近的寄生體!

它們像有意識地,快速轉移到別個目標身上,當我意會到要將大鼻的屍體挪走時,寄生眼們經已依附到大鼻身上。

每顆小小的寄生眼,都控制著大鼻一塊肌肉、一條肢體的神經。

大鼻再次「復活」。

我腳下忙著踩爛這些寄生眼同時,都提槍去迎戰大鼻去。

得到大量寄生眼依附的大鼻,力量和速度經已不是普通級數的檔次,所有能力都有顯著提升。

「咚──!」就算我一槍刺頭,大鼻都經已不在乎。

因為他現在只是一具行屍走肉。

或者,病者本來就是,現在被寄生眼控制,就是行屍走肉中的行屍走肉。

我發力往大鼻身上的寄生眼狂刺,可是它們一顆刺破,另一顆就接著跳上去寄生,根本就形同不死,猶如當初跟雲梨在酒店遇到的「夫妻」。

很快地,無視痛楚的大鼻就衝到我面前,對我作出普通的揮拳抓擊。

以前薄弱的攻擊力,一瞬間提升了好幾十倍!

更想把我迫到牆壁去!

與此同時,大量的寄生眼在我玻璃鏡片依附,令我逐漸看不清前方畫面......

我奮力將大鼻推開,並向路軌反方向奔跑。

在大鼻追上來時,我出奇不意使出一招「回馬槍」,插在他的胸口將他牢牢固定。胸口穿了個洞的大鼻,無哀無痛的掙扎,想逃出長槍的固定。

我把握這個機會,靠近到大鼻身邊把他身上的寄生眼拔掉,每當大鼻想正面向我施襲,便因為長槍的阻礙,而無法完全對正我下手。

將所有寄生眼拔掉之後,我掏出小刀索性將大鼻的四肢關節割爛。

骨骼不一定要斷,但肌肉變需要甩落。

如此一來,寄生眼就不能控制肌群發力。

「啵!」四肢被廢的大鼻,仍然有很多寄生眼依附。

但是他的身體,經已連站起來的力量都沒有了。

但我還是逐顆寄生眼去清除,因為萬一他們跳到其他大鼻屍體上,那就不妙。

寄生眼全數解決後,我又返回到巨型眼球那邊。

我伸手往巨型眼球表面觸摸,有些濕潤似乎是淚水?神奇的是,這些淚液在我手掌裡滋生著,然後長出密密集集極為細小的寄生眼,看樣子一旦長大,就會變成那些依附人的小惡魔。

於是,我毫不猶豫就捏住了掌,隨即一堆血水濺出。

「渣──」

要是不處理這巨型眼球的話,恐怕通過不到對岸。

要處理,應該就只有一個方法。

為免有什麼危險,我退後幾步,然後提上長槍往巨型眼球正中心一擲!

「嘶!」正中紅心。

長槍刺破巨型眼球一刻,其眼球內的微絲血管瞬即爆裂,然後奶白的眼球漸轉赤紅,巨型眼球表面彷彿受到刺激,不斷地滲出淚液......

糟糕。

迅速溢出的淚液,如漏水的渠道源源不斷地流出。

「啵──」

淚液很快沾濕整片路軌,無數的寄生眼瞬間滋長,像冒出頭來的蓮蓬。

寄生眼經過約十秒的生長時間後,便從微小得肉眼無法看見的孢子生物,演化成可以操控他人的寄生物。

「呯!呯!」儘管我努力地踩踏,可還是拼不過寄生眼的滋生速度。

只要巨型眼球一天尚在滲淚,這些寄生眼永沒殺完之日。

現在,寄生眼更像群蟻跳蟲般,在我腳下位置跳來跳去,要不是有防爆衣保護肉身,恐怕我經已給寄生眼完全控制。

我像跳入了蟻窩的人,被微小的它們纏繞全身。

很快地,我便意識到這些寄生眼是清不完,就算我把長槍從巨型眼球中拔出,仍然沒能造就巨型眼球止淚,於是乎......我只餘下最後一個選項。

逃。

小小一個失誤,做成了覆水難收的禍害。

我往後方逃跑期間,那些寄生眼都逐漸來到大鼻的屍群旁。

我單人匹馬當然沒阻止事態發展下去的能力,要是能逃出隧道就謝天謝地。

隨著無數的寄生眼到來,本就死翹翹的大鼻們都一聲不響地復甦。

每隻寄生眼控制的肌群不同,使得大鼻的動作看起來完全不協調,要說他們唯一的協調之處,就是全都往我追來。

我看過很多畢生難忘的畫面,但今天在路軌所見的事情,震撼程度絕對能進頭三位。

寄生眼如同洪水般襲,數以百計的大鼻再次重生,我整個星期的努力好像完全白費一樣。

要怪,只能怪自己殺得太過麻木,沒好好分析過就一槍刺入去那巨型眼球中,而且那顆巨型眼球應該是尚未被人發現過的特殊品種。

後方的追趕聲,漸漸接近......

體力有限且身穿厚重衣物的我,完全無法跟被寄生的大鼻相比。

相信再過不一會,他們就能將我撲殺。

我大可以脫下防爆衣,換取毫無負重的輕盈步伐,但我將會因為隧道殘留的有毒氣體而死亡。

某程度上,我進入了困局。

要是再不想點辦法,我很大機率就會死在這裡。

我看著在路軌設置的照明燈,那顆燈光成為我不斷往後走的動力,就像黑暗路軌中的唯一逃生門,但當你跑到過去,終歸只會發現......那只是一盞燈。

但這盞燈,

的確是我活下去的機會。

我曾經說過,路軌隧道下不能用火槍之類的武器,因為大鼻釋出危害氣體當中,有一些可能含有助燃劑,會使引火源產生化學作用,引發巨大的爆炸。又因為隧道環境的緣故,身處這裡並且發生爆炸,死亡機率可以說是十分之高。

但如今相較之下,我一直往後逃跑的話,死亡率會更高。

所以,我一到照明燈和發電機處,便開始動手試著去做點事情,挽救自己剛才粗心大意的行為。

「咔」我先是把發電機的蓋子打開,它仍然為照明燈供應著電源。

要產生火花,可以故意動手引致短路。

我先將電線的絕緣層放在地上磨擦脫落,讓正負極直接接觸,然後一隻腳踩到發電機上,一隻手拉動它發電,很快就會造成過熱的現象,進而產生火花......

只要有那麼一點的火花,

就可以了。

眼見無數依附著寄生眼的大鼻即將襲近,我的手也不管酸痛疲勞,瘋狂地拉著它發電,同時引擎的咆哮越來越響,零件內更開始冒出黑煙......

照明燈越光,就象徵住我成功與否。

到後來大鼻直至撲到我身上了,照明燈在昏暗的環境下,仍因強大的電流供應,而綻放出無比耀眼的白刺刺光芒,使得我不禁合上了眼睛。

數不盡的大鼻很快就將我包圍住,瘋狂地於我身上拉扯抓抱,感覺快都快要給五馬分屍了,在我玻璃鏡片下的畫面,只餘下病者與寄生眼相連的肉體。

我感覺到......

他們即將要把我完完全全地壓垮了......

「啊!!!」我用最後的力氣,拉扯發電機最後一次。

然後,就沒有然後。

水洩不通的隧道下,我給多不勝數的大鼻包圍,我被壓在地上完全無法動彈。

最後,連隧道下那唯一的照明燈都「啪」一聲熄煙了。

嗯?

這是燈泡過載的聲音......

那就表示......

「呯!!!!!!!!!!」

一聲巨響,火焰充斥住這隧道路軌,無法從這地方得到釋放的巨大火球,往路軌兩邊分別湧去,高溫一下子燒掉大鼻們全身的寄生眼。

而我......

我都不知道,自己接下來的情況會如何。

我只見到鏡片中一片火焰,全身像被陽光熾熱地拷問一樣。

「......」

「......」

「......」

「嗄......咳......咳......」肺部熱不可耐的我,把右手從壓垮我的病者屍體上伸出。

這場瘋狂的火劫過後,我試圖從壓住我的屍堆上站起。

經過高溫和烈火燃燒,大部份壓著我的病者,都變成焦黑的屍骸,那些細小的寄生眼更是燒得了渣都不餘。

「嗄啊......」我從屍體堆中爬出,腳步有些少搖晃地站立。

從前伸手不見五指的隧道,此刻火光紅紅。

全部被寄生眼依附過的大鼻,都因為身上的寄生眼被火焰燃燒,而變回一具躺下的屍體。

至於那部手拉式發電機,早就炸得四分五裂。

我大難不死的原因,相信是因為有防爆衣保護之餘,那些將我壓下的大鼻,成為了我最好的防火墊,替我擋去了不少烈火的沖擊。

看來我最後一下拉動,成功引發了短路,隧道下殘留的氣體仍如願地導致了火災。

缺一也不成事。

「咳...」我逆火而行,往回巨型眼球的位置過去。

沿路上曾經被寄生眼依附的病者,的確都死得光光淨淨。

這場火更省下了燒屍的工序。

來到巨型眼球前,他依舊未死去。

但可能高溫關係,眼球表面再也濕潤不起來,變得極為乾澀,也意味住他流不出淚液,做不出寄生眼了。

見自己差點因為一顆眼球死在,令我不禁把這巨型眼球當作沙包毆打了幾拳。受到打擊的巨型眼球,瞳孔立即收縮,並死死盯著我凝視,但就是做不出任何花樣。

我見是時候了,便拾起剛才沒拿到的長槍,把槍頭放在路軌沾火處燒一燒,然後準備往巨型眼球刺入。

突然,其眼珠不停地圓溜溜地郁動,有點把我嚇到。

這是生物的本能──掙扎。

我很難相信這鬼東西是隻生物,不過我還是提槍刺入巨型眼球中。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不止一槍,我把巨型眼球刺出個破洞。

接著,再利用一些大鼻燃燒著火焰的殘肢,貼到巨型眼球上,讓這眼球也因火焰而萎縮。

最後,站在巨型眼球前一陣等待......

眼球便萎縮成我能通過的大小。

原來,這巨型眼球之後是一列港鐵的列車。

這巨型眼球的主人,是出自一名坐在駕駛室的車長。

車長左邊的眼球正常,右邊的眼球則連著一條又長又紅的眼筋,這眼筋是連接著那凸出列車頭玻璃窗的巨型眼球上。

「嗖!」保險起見,我將車長的眼窩直接刺穿了。

我打開控制室的門,迎來我的是列車的車廂。

有賴背後隧道的火光,我能看見車廂內的景況。

沒想到車廂的情況,出乎我意料之外......

原本,我以為當年這列車廂的乘客,應該會以病者的姿態迎接我。

但是他們全部竟然是以人類的姿態死亡,著實令我有點震驚。

我一邊走入車廂,一邊橫視座位上的屍體。

這些乘客屍體都腐化得接近白骨形態,死了至少達五年以上。

臉部五觀都早就自溶,但有些還勉強殘留可辨別的輪廓。

其中,在第六列車廂中,有個穿著校服的學生,她以手抱一本日記的形式死去。

她到死之前,都抱著這本日記,相信對她而言肯定很重要吧。

我蹲下來,從她手上拿走這本日記,並且打開了閱讀。

然後便得知到......

在這輛列車曾經發生過的恐怖事情。

以下,是日記全部的內容。

列車裡的第一天。

今天放學家人就不斷致電過來,叫我快點到搭地鐵到機場去,聽他們聲線好像十分急忙的樣子。我如常在油塘轉車到港島線。今天車廂氣氛格外尋常,大家都一副慌忙的樣子,有的帶了幾個行李、有的帶上了全家、有的則買進一堆罐頭和大水,直至我從手機上確認,才發現香港好像爆發了病毒......

有很多像喪屍的人,在四周圍攻擊路上的行人,城市彷彿亂上一團。可惜我沒能會合上家人,列車駛到一半就停頓下來,大家變得更為緊張了。

是我太樂觀嗎?我還未覺得事情太嚴重,哈哈。

列車裡的第二天。

經過整整一日,還是沒任何救援人員到來,手機的訊號都失效了,我把昨天的事情紀錄到日記上,因為這車廂實在太過無聊了。今天有幾個男人嘗試把車長室的門打開,但當他們見到裡頭的情況後,就毫不猶豫地關門,並用不同的東西擋住門身,我想應該是見到很恐怖的東西吧......

大家真有勇氣!

列車裡的第三天。

口渴和饑餓令我不得不向人乞求幾塊餅乾。今天認識了一位男生,跟我一樣是個中學生,叫做「李嘉杰」,水和餅乾就是從他手上得來的,大家似乎很著緊自己的物資......

分享是美德,合作是力量!

列車裡的第四天。

有個肌肉強壯的大哥哥出來主持局面了。他介紹自己叫「虎仔」,名字意外地可愛?他提出有食物和水的人,把所有東西都聚集在一起,再每天分一些給車廂內的眾人。我以為會有自私的人反對,結果大家都點頭認同了。

只要大家團結,就能活下去吧!

列車裡的第五天。

分到食物和水了!我不愛焗豆,但是吃下去時我卻感動得想哭。太美味了,如果我有命活著,我決定不再節食了!要吃遍整個香港的大街小巷。可能因為年紀差不多,李嘉杰很照顧我,成為我解悶的朋友,要不是他樣子平平,我們的相遇可能就是韓劇般浪漫了,哈哈哈哈。

不過......救援隊何時才會來?

列車裡的第六天。

食物沒了,水都沒了,因為有個胖男人半夜偷吃了不少,他餓得像隻瘋狗,要幾個男人聯手拉住,最後由虎仔一腳把他踢暈。情況好像變得糟糕了,六天沒有洗澡,身體好髒。我們有一列車廂專門用來排泄,那個位置越來越臭了......虎仔和掌有物資的人,神情逐漸變得不安,他們把乘客分為三階級,上、中、下階級,上是擁有物資和孔武有力的他們,中是像我一樣平平無奇的人,下是需要特別照顧的老弱婦孺,每個人只能待在屬於自己級別的車廂內,以防再有人偷取食物。低階位車廂的人,需要聽從上階車廂的人命令。分到中級的我,每天只得混濁的水喝,他們說乾淨的水要省著喝。

希望在明天!

列車裡的第七天。

有個人死了。昨日那個偷吃的胖子死了,不知道是誰殺的......

屍體好恐怖啊......

李嘉杰安撫我情況會變好,虎仔把他帶到車尾廂。

虎仔也特別照顧我,給我一個開過的餐肉罐,入面有塊糊爛的肉。

大家都好努力堅持著!

列車裡的第八天。

分到的肉食越來越難臭、越來越少了,分到的水也越來越混淆,我懷疑那些不是真的水。大家都在抱怨,有的人自我放棄、有的人自說自笑、有的人直接把頭撞到車門上,在一切陷入瘋狂之際,虎仔突然宣佈,每天會從中、下階兩個車廂中,抽出兩個人作為食物,我們真的要吃人肉嗎?

我吃了。

列車裡的第九天。

好餓......

列車裡的第十天。

還是好餓......

列車裡的第十一天。

他們說沒水了......

今天抽籤結果出來,我是明天會成為食物的人......

李嘉杰不停安慰我,說不回有事。

全都是廢話。

我想死了......

我要死了......

我會死了......

列車裡的第十天。

哈。

我為虎仔的上階車廂人士提供了性服務,現在他們重新抽籤,抽中那位很關心我的李嘉杰了。

李嘉杰害怕得當場脫糞,更把糞便塗到自己身上,歇斯底里地喊沒人願意吃臭肉。

噁心。

列車裡的第十一天。

尿液和人肉。

謊言。

列車裡的第十二天。

我死定了,我死後你們肯定會拿起我的日記看。

你們敢看下去的話。

我會詛咒你。

接下來幾天,都是空白一片。

我掀到最後一頁,全版都是字: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我合上筆記,抬頭往女學生望上一眼。

雖然五官都溶掉了,但還是隱約看得到......

她死前那詭異的笑容,彷彿是對偷看日記者的詛咒。

如果相信世界上有鬼的人,肯定會給嚇著。

「安息吧。」我把日記放回她懷裡。

「喀──」車尾那邊發出一些瑣碎聲。

不是吧?

不會真的鬧鬼吧。

我繼續提著長槍,漸漸行向車尾廂。

列車裡大多人的死相,都是殘缺不全。

但他們的殘肢,都離奇消失了。

看車門沒被破壞的痕跡,他們明明沒有出過去路軌外面。

話說回來,他們全部人寧願困在這裡餓死,都不願出去放手一搏嗎?

這列車中,一點可用的東西都沒有。

乾掉的血液塗滿了車窗,這列車的慘況像地獄一樣恐怖。

相信那日記女孩,是屬於早死的一份子。

未死的那一伙人,還在車廂裡存活了一段日子。

由車頭物品的貧乏,到看見車尾不少物資堆放,彷彿看到個現實的小社會被濃縮到一列車廂之中。

如果說列車頭至列車中間的位置,大部份人死於饑餓,那麼車尾的人便是死於鬥爭。這裡不難看到各種吊掛在扶手環上的內臟,什麼大腸、十二指腸、盲腸都應有盡有,手腳殘肢整整齊齊放在座位上,不說的話以為自己入了肉品加工場。

在車尾死於鬥爭的人,大部份呈現刀割的傷口,儘管屍體早成人乾。

我像個法證一樣,檢查每具屍體的傷勢。

「喀...」車尾的控制室,又傳來不明的聲音。

我加快腳步,行到車尾控制室的門前。

大門的這邊,放著一張紙條。

紙條詳情如下:

「鬥爭......為了食物和水......為了減輕每天的消耗,我們都把中、下車廂的人放任不管,給他們餓死算了。但是為於上位車廂的我們,敵人就只餘下彼此,我們毫不猶豫地屠殺雙方,最後我勝出了......我是唯一活下去的人,證明我適合在這個時代生存!如果你是政府人員看到這張紙條的話,請在開門之後不要將我殺死,為了延續自己存活的可能,我會去車長室喝一口那隻怪物車長的血,讓自己變成那種不餓不死的怪物,請開門者將我捕捉回去,為我注射能夠康復成人的疫苗吧!

──陳虎誠筆」

「疫苗?」我冷冷一笑,把車尾的門打開:「我諗到嘅疫苗,只有死亡。」

把門打開後,等待我的應該會是一隻病者。

我猜中了一半。

「喀──」

控制室內有個肌肉膨漲得恐怖的人,正坐在車長的椅子上。

他稍稍回過頭來,我二話不說就出槍刺腦。

「咚──」長槍狠狠地刺入其腦窩。

那隻怪物卻一手捉住長槍,力量強大地捏住長槍,使它立即碎裂。

「喀咔!」

有不好預感的我,稍為退後幾步,那隻怪物轉面呈現真身......

他身高超過兩米,渾身充滿著不成比例的肌肉,森白的牙齒對我咧嘴一笑,然後以跪著的姿態向我靠近。

「陳虎誠......?」我慢慢退後。

「呯!」車尾控制室的牆,正被他蓄意破壞。

乃是因為,他身材龐大得無法從門口行出。

就算是鐵牆都很快被他弄成凹陷的牆面,並從破出的洞口行出。

「......」

他跟舞者應該相同,是典型的肌肉系怪物,但他更為厲害一點,雙臂都充滿鋼鐵般的肌肉,寬闊的肩膀令他成為十足長方體的怪物,可是似乎上身肌肉過多的關係,膝蓋承受不了負重而廢掉,轉以膝蓋來進行移動。

雖然這大大限制了他的機動性,但從他打破鐵牆的力量來看,不是吃素的。

但又是個特殊病者?怎麼一輛列車中,同時會有兩隻......

陳虎誠如同壓車機,每行一步車廂都搖搖晃晃的。他從車尾向我迫近,沿路的扶手柱都被他一路扭至變形,為自己騰出過路的空間。

我手上的長槍被他徒手捏碎了,我實在找不著任何令他痛苦的武器。

況且從他的肉身看來,不是一般武器能夠傷及。由於陳虎誠的皮膚早就因為肌肉的過度膨漲而撕裂,因此他的一身血肉示露出其密度極高的肌肉纖維。

我一邊路後,一邊看著車廂有什麼可取的,可是當時乘搭這列車的人,根本就沒有帶任何武器上車,恐怕他們的鬥爭都是徒手肉搏居多,才給這個本來就是滿身肌肉的陳虎誠,成為最後生還者。

最終,我選擇逃跑。

有時候,逃跑是最正確的決定。

「啐嘎──」陳虎誠注意到急速逃離,迅即以驚人的爬速在身後追趕。

肉身龐大他每經過一列車廂,該處就必定受到嚴重損毀。

「喀喀呯──!啪──呯喀!」車廂正激烈地震盪。

他越是接近我,震度就越是強烈......

我連回頭看他一眼的力氣,也不想要浪費,一心往著車頭的控制室跑去。

體力本來就餘下不多的我,正要把控制室的門打開,在右腳將要踏入去之際,卻發現自己無法向前走出那一步。

「噫...!」我感覺到有隻粗壯的手握著防爆衣。

一捏、一拉、一舉。

「咯咯咯咯──」連爆炸都抵禦得了的防爆衣,幾乎被捏得變形。

本來綽綽有餘的胸口空間,馬上變得擠壓。

他把我拉到身前,高高舉到半空上試圖將我捏死!聽著堅硬的衣服物料,其耐久度逐漸到達臨界點,出現一些斷裂的聲音,我毫不猶豫脫下防爆頭盔,從尚未完全損毀的防爆衣中,使出金蟬脫殼逃生。

落到地面的我旋即閃身,往陳虎誠腰側越過。

陳虎誠反應過來時,我經已往反方向跑走。

我選擇逃向將軍澳的原因十分明顯,因為防爆衣損壞了,我自然無法穿過鰂魚涌那邊的毒物空間。

陳虎誠花了一點時間轉身,才繼續用膝蓋爬向我那邊。

不過脫下防爆衣的我,經已重返車尾去,我雙手在控制盤上一撐就跨過去,跳出列車之外,並沿著路軌在幽暗的海底隧道下繼續逃命。

「吼嘎啐!!!!!」陳虎誠追到車尾,就沒再追過來。

「嗄......」

不知道前方會否有病者,

聽天由命吧。

幸運的是,這邊的過海隧道沒有大鼻阻攔。

跑到後來我感覺路軌漸漸轉彎,應該差不多轉入油塘了。

途中,我有遇到一輛停頓下來的港鐵列車。

車廂內部跟隧道一樣昏暗,因此不用妄想可以找到什麼。

而且,車廂內有失落的笑聲,顯然是病者傳出。

本來直行直過的我還是禁不住好奇,想看看這列車入面的情況,於是我抓住列車的門身,踮起雙腳便從車窗一探究竟。

入面不知有什麼品種的病者,但不少黑沉沉的影子在車廂內緩慢地移動。

我見車門始終沒開,本來的乘客中應該有感染者混入,然後列車行駛到一半就爆發了。

「呯──!」忽然,有個死去的女人把臉孔貼近到車窗。

我直視著那個女人,她應該是舌女。

「嘩嘰!」舌女不斷把臉部撞向車窗。

其他病者彷彿受到煽動,紛紛在列車內大笑、破壞、亂跑,就像輛載滿猴子的列車。

為免出現什麼變卦,我及早離去。

我好像在隧道下經歷了很多個小時,不知道港島區的人會不會正在尋找我?

其實長期處於暗黑的環境下,會令一般人出現生理不適,幸好我是適應的人,不然時間感和空間感大亂,很容易陷入迷茫。

在漫漫長路下,我終於來到了油塘站。

我在月台那裡先休息一會,畢竟從消滅大鼻、巨型眼球,到逃離陳虎誠,都彷彿預支了將近三天後的體力,要是再有任何一場大小型戰鬥,我可能都支撐不住。

我把自己關在月台的控制室睡了好一會,睡到精力充沛後才繼續上路。可能有月台幕門保護的關係,路軌上沒有病者什麼的徘徊。

如此一來,那群堵塞在隧道下的大鼻就更顯詭異,他們到底是哪裡冒出來的?

到我休息足夠,又像跑馬拉松一樣,向著不知何時到達的目標進發。

其實休息的時候,我已經決定先回大本營一趟,因為防毒衣物沒了,我都暫時無法回到港島區去。

「吱......」是老鼠。

「吱吱......」

「吱吱吱......!」有隻貓隻般大的老鼠,倏地撲向了我。

其幽幽的紅眼睛,正凶狠地凝視住我。

幸好我意識夠快,兩隻手及時捉住牠的身子才制止得住。

「吱!吱吱!!」牠不斷地郁動掙扎,一副想要啃掉我的樣子。

於是乎,我一手捉住牠的尾巴,然後就當作流星錘那樣,不停地往地面上敲打。

「啪!」

「吱!!!」

「啪!」

「吱!!」

「啪──!」

「吱......吱......」

最終,紅目老鼠全身抽搐,我想腦袋應該給敲壞了,便隨手把半死的牠掉到地上去。

「邊到嚟咁大隻老鼠......」說著,我又繼續行前。

「吱!吱!」隧道路軌下又有老鼠聲傳出。

漸漸地,我看見到前方的漆黑處,又有一雙鮮紅的目光正凝視著我。

我沒有思考餘地,就上前一腳將牠料理,

沒有人類的這些年,老鼠都吃得肚滿腸肥。

跑完全長兩公里的隧道,終於到達下一個月台──調景嶺。

「終於都行到......」我行上調景嶺地鐵站,入面出奇地乾淨,是被人為清空了?

因為調景嶺地鐵站是跟都會駅商場相連的,而都會駅商場二樓其中一個出口,是有條天橋通向香港知專設計學院,亦即是大本營,於是我沿著扶手電梯上去,便來到商場的門口前。

那道天橋的入口,被人用障礙物擋住,而且加固了一道鐵閘,讓人不能隨意進出。

「咚咚──」我先敲敲閘,看看有沒有人在橋的那邊。

不一會,橋上出現人聲,但比較像自說自話:「病者?」

「人。」我答。

「人!?」他大驚,且緊張萬分:「咩人!今日無收到任何通知!會有人喺都會駅返嚟同過嚟!」

「你開咗門就知。」

又等了一會,橋上其他的腳步聲趕至,應該有更多的人來了。

「得你一個?」他們很多疑,但這是件好事。

「係。」我答。

「將你雙手舉高。」他指示。

「舉咗。」

接著,便傳來鐵閘的開閘聲......

「呯──」鐵閘被拉開。

橋上五個神色嚴峻的人,手持長矛舉向我。

他們五個,我好像都不認識,

又或者說,我都不認得了。

「除低個面具!」站在正中的人繼續指示。

「確定?」我將手放到防毒面具上。

「立即。」

我把防毒面具摘下,並望向他們五人。

站在正中的年輕人,卻驚訝地跌下了長矛:「啊......」

「阿登?咩事!」其他人問。

「你、你係......」中間的那位,好像認識我。

我凝視著他,腦海的回憶就像碎片一樣堆砌中,口中默唸:「阿登?」

七年前的回憶,一一重返到眼前。

我們第一次闖入病窩。

在電視城內,曾為他喝過一杯毒酒。

他是阿登,那位不起眼的朋友。

「阿登,你識得佢?」其他人又問。

阿登都在確認中,因為在他認知裡,我就是那個死於六年前大風暴的人。

而且除了大本營的高層外,我的存在一直被公認為死亡狀態。

阿登拾回長矛,繼續指示我:「榮仔幫佢上手扣,我哋宜家會帶你去羈留室,直至查明你嘅身份,請你合作。」

「可以。」

轉眼間,我就被他們帶入到大本營內。

就算只是草草望到幾眼,都可以看到大本營還是十年如一。

每個居民,都像鄰居的地方。

被人帶入羈留室的我,坐在板凳上等候。

阿登臨走之前,又疑惑地望我一眼。

板凳尚未坐暖,總是戴著貝雷帽的少佐,就到來了。

少佐確保沒人在外面後,便過來把我的手扣解鎖:「見到件殘舊嘅黑袍,已經知係你,做咩轉咗紮髮。」

「咔嚓」一聲,手腕重獲自由。

我們互相握手抱臂,來個簡短的問候。

「仲有你對翼、你塊面具?」少佐問。

「講起嚟一匹布咁長。」我說。

「遇到啲搞唔掂嘅事?」

「我去咗港島區。」

「港島?」少佐想了一想,才記得起這地方的名字:「喔,去嗰到有咩搞。」

「嗰到有個超大型倖存區,我帶咗艾匡去嗰到生活咗半年,王達尼都喺嗰到。」我凝視著地板看:「因為發生咗啲事,我暫時返嚟。」

「講嚟聽下?」少佐坐到我旁邊。

接著,我把地鐵的事都全盤說給少佐聽。

「你想打通將軍澳同港島區?」

「你覺得有冇可能?人類越係團結,就越有贏嘅可能。」

「全香港嘅人分離咗咁耐,重新聯繫番......未嘗唔係一件好事。」少佐抱手,點點頭:「不過單靠你一個做到?」

「你見我咁狼狽返嚟,就知道結果。」

「咁你有冇咩需要?」少佐拍我膊頭。

「生化防護衣,最好係政府級,搞到件返嚟?」不然,我無法穿過滿佈毒氣的隧道。

「要問下先。」動用他作為管理人的人脈,應該方便不少。

「大本營宜家情況點?如果有咩要幫手,即管出聲。」沒理由一回來就要求少佐幫忙,而自己什麼都不做吧。

「已經可以自給自足,我哋領域仲擴展到隔離個圖書館同體育場,你有興趣可以參觀下。」少佐補充一句:「如果你唔趕時間。」

「唔係話好趕。」

「要見下啲老朋友?」

「隨緣,見到就見。」

「俾第二衫你?方便行動啲。」少佐站起,準備出去:「我諗你唔知,「黑色賢者」喺大本營係幾咁受歡迎嘅英雄人物,就算唔係戴住塊面具,佢哋只要見到有人著黑袍,已經眼甘甘咁望住。」

「如果係咁,當然最好。」

之後,少佐便帶了套神父服裝給我換上,更帶了一壺水來。

服裝同樣是黑色的,但是設計比較修身,加上我紮了馬尾髮,只要再拿上一本聖經的話,就跟教堂裡走出來的神父一樣。

沒想到,少佐真的連聖經都一併借給我:「拎埋呢本,咁樣比較方便你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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