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嘴大哥你要出去啊?帶埋呢個人質?」楊良恰好回來,看見正欲外出的我。
 
「係。」
 
「路上遇到河嘅話,就順便便釣釣魚。」富林比比回去拿取自己的釣竿。
 
「我想跟埋你哋去。」楊良說。
 
「有多個箭手……」我思考一會,答應他:「都好。」
 




組成三人小隊,可以出發。
 
踏出大門前,我先打開博海德贈予的港島區地圖:「富林比比,你一直想去南面,咁你想去南面邊到?」
 
富林比比把頭湊過來,又胖又短的食指戳一戳地圖位置:「就簡單啲,先去深水灣!」
 
「太遠,簡單啲,黃泥涌吧。」上次追捕沈子帝時,就來過這裡。
 
那裡病者數目和強度,尚在可接受的範圍。
 




「水塘仔係釣唔到深海魚。」富林比比嘆氣又搖頭。
 
「夕鯨國近海,本身大把魚俾你釣。」
 
「當一個位置人人都可以釣,就唔會有高級野出現。」富林比比說。
 
「咁即係去黃泥涌?」楊良確認一下。
 
「係,宜家出發。」
 




透過渣甸山固有的港島徑五段,我們暢行無阻地行到大潭水塘道。
 
一路上沒有病者出沒,但看得出楊良謹慎非常,風吹的動靜都會觸動到神經,反而富林比比這種奇奇怪怪,不知道怎樣活到病港第七年的人,心情卻能輕輕鬆鬆像外遊旅行。
 
「你點維持到個頭咁?」楊良被富林比比鬆弛的蘑菇頭髮型吸引著目光。
 
富林比比輕拍彈性十足的頭髮:「好簡單,多用洗頭水,吹乾乾。」
 
「洗……頭……水……?」多年沒用洗頭水的楊良,需要幾秒去回想是什麼用品。
 
「喔!天環區嘅市集有。」富林比比亦不知問題在哪,理所當然地回答。
 
「你家人好有錢?」楊良又問。。
 
「我爸爸係米芝蓮五星主廚,贏過唔少比賽。」




 
「所以造就你,只食四星以上料理嘅奇怪體質?」我加插一口,問。
 
「呵呵,講得無錯,呢個係美食家嘅一個素養,只有咁樣先唔會破壞咗金舌頭嘅結構。」
 
「食物,對我嚟講飽肚就夠,我無咁多要求。」楊良甚為蔑視,他這種富家子弟。
 
「點可以無要求呢!美味嘅料理係可以改變一個人。」
 
「誇張。」
 
「一道黃金料理,係可以令人嘅精神、肉體同意志,都推到去無法突破嘅極限,可惜呢種人唔多,香港都應該無邊幾個。」富林比比續說。
 
我拔出劍傘:「噓,前面有病者。」他們一問一答,都沒注意到已行入市區。
 




「舞者同大眼……」楊良舉起十字弓。
 
「楊良,睇住左面嗰隻。」我說。
 
經我一提,楊良才留意到,原來左面的車欄外,躲著一名喉結如松果大的裂聲女。
 
裂聲女喉嚨發出奇怪的聲音,不知表示害怕還是侵略性:「咯……咯……咯……咯……」
 
然而,最令我意想不到是富林比比,他舉著釣竿當劍般,擺出跟我一樣的持劍姿態,只是手和牙齒打顫,出賣了他。
 
「呢隻係……?」楊良第一次走入南面,不知道也屬正常。
 
「叫裂聲女,識得模仿人類聲音。」我說。
 
「我係咪應該射佢喉嚨,佢好似有個特別大嘅喉核……」楊良感覺裂聲女充滿不確定性。




 
「係。」我轉眼一望,旁邊身體顫抖的富林比比:「你放低把竿,企我後面吧。」
 
「咯……咯……」裂聲女不知怎地,忽然往後逃跑。
 
「佢走咗!?」楊良驚問。
 
「病者會逃走?唔理咁多。」我衝向前方的兩名病者。
 
「啅啐!」跑得較快的大眼,張手做出擁抱。
 
我毫不客氣地,劍傘往眼球正中刺入,原本濁白眼睛內的所有微絲血管滲血,下秒我鬆開劍柄再打出轉身鞭拳,將眼前的大眼擊倒,應付接續而來的舞者。
 
舞者就是腳部變異,使腿部力量變得恐怖的病者。
 




「哻嚶!!」眼前的舞者不斷揮腿,每每踢來的前夕,我都會恰好退後避開踢擊。
 
領教過舞者的腿功,我便轉守為攻,踏前一跳騎抱著舞者的上半身,兩腿以盤坐的姿勢將其夾住,再運用雙臂的力量,強行將舞者的脖子扭斷。
 
下盤是舞者的優勢,上盤是舞者的劣勢。
 
「呯」舞者都倒下了。
 
我返回大眼身邊,把劍傘從眼球拔出,將奄奄一息的直式了結。
 
「嗚!嘰嘎……」
 
楊良目不轉睛:「就係……咁?」
 
「嗯?」我望向楊良。
 
「就係咁快手、咁順手?」楊良身子很僵硬。
 
富林比比不用說,他更是機械人。
 
「熟能生巧。」我將劍傘收入黑袍套子內。
 
現在來說,我只會把盾傘和鉤傘放在背脊,方便遇到突如其來的危險時,可以立刻逃脫或格擋。
 
至於劍傘和火傘,則會收入袍內,做使人冷不防的突襲。
 
殺掉病者後,眉目緊鎖的富林比比像小學生觀察昆蟲般,站在死透的大眼旁邊微微蹲膝,仔細地凝視大眼的外表。
 
「富林?」我拍拍他。
 
富林比比吞一吞喉,不敢說些什麼,話亦少了很多,小手默默捉住我的袍袖,似乎有點兒害怕。
 
黃泥涌水塘公園是個奇妙的地方,既能看到市區,環境又像在郊野。水塘附近有個小食亭和碼頭,楊良將前者老舊的門踢開,出現一隻彎腰邪笑的舌女。
 
「嘿嘻嗉嗉!!!」舌女一見門被踢開,便睜大眼睛。
 
「舌女!!」楊良用十字弓對眼前的舌女一陣狂射,把她的臉射成箭豬。
 
「啈吽嗤……」舌女承受不住密集的木箭攻擊,快速死亡。
 
楊良把木箭射得光光的,才鬆開手來。
 
「嗄…」他輕嘆口氣,小心翼翼地拔回木箭。
 
用木造出來的箭,缺點是可循環使用的次數低,殺傷力亦不足,可能真要像楊良那般射光了箭,才殺得死一隻舌女。
 
好像是第二次見楊良的作戰姿態?我有點好奇,他在寬恕營時的情況。
 
「嗰陣,你係點走出嚟。」
 
「嗰陣?你話,寬恕營……?」楊良忙著拔箭,有根還連著舌女嘔心的眼球。
 
「係,我突然想知。」我在小食亭周圍翻翻,全是過期零食。
 
「出場前,艾匡叫我收定啲泥土入褲袋,有咩事就即刻伸入褲袋擲向對面隻眼,我就用呢招成功搶到武器,再加上無限嘅求生意志……殺咗對面嘅人。」楊良低頭,說。
 
「病者定人難對付啲?」
 
「差唔多。」楊良將收集好的箭,重新放入箭袋:「都係咁難。」
 
搜索完小食亭,我們就行到外面的碼頭,踏著岸邊的水上單車,去到水塘中央處。
 
「可以開始釣魚!」剛才一聲不發的富林比比,這才回復精神:「嗯~唔知會釣到啲咩?」
 
楊良跟他坐同一輛,我自己則坐一輛水上單車。
 
這裡的山水和景色都很優美,是個打盹的好地方。
 
一個鐘過去,富林比比只釣上了一條魚,長度應該只夠一個人吃。
 
「咯……咯……咯……咯……」而岸邊又近來那隻裂聲女,我記得她是我們遇到的那一隻,因為她穿著舊時地鐵站職員的黃色服裝。
 
由於很少見的緣故,我踏近裂聲女去看,料不知一靠近,裂聲女便發出模仿的句子:「你放低把竿,企我後面吧。」
 
「呢一句……好似係我啱先講過嘅說話……」我默唸。
 
「咯……咯……咯……」她像蟬一樣,又重複這聲音。
 
我凝神貫注地看著這怪物,想看看白鯨會否有關於裂聲女的記憶。
 
「……」
 
沒有。
 
看來白鯨,沒有遇過裂聲女。
 
或者,他沒有到訪過港島南?
 
正當我有這樣的疑惑時,裂聲女又說出其他模仿人類的句子:
 
「直至病者全部殲滅……」
 
「後面好似有聲音?」
 
「戰線需要更多援軍。」
 
「黃竹坑車廠內需要更多戰力、嗄啊……病港第五年……六月二十日……」
 
「係,搜下個邊。」
 
「副會長,我哋試下利用附近嘅裂聲女,試下將我哋聲音發放出去,就算機會好微、好細。」
 
「我哋返去先!」
 
「人類已經放棄我哋……?
 
「我哋未放棄。」
 
「戰鬥……持續戰鬥……」
 
「咯……咯……咯……咯……」裂聲女回復成讀卡機般,我猜這是裂聲女正複製學習人類聲線的時候。
 
病者沒可能憑空學會人類語言文化,句子重組結構完整性等等概念……
 
所以,裂聲女說出的話,
 
必然時某個人類,
 
曾在某個時刻說的話。
 
如果沒細心聆聽入面的句子,可能會覺得沒什麼特別。
 
但我留意到,第一、四、六、十句,都屬於同一個人的聲調。
 
特別是第六句,那個人說利用裂聲女模仿人類句子的特性,去將聲音發放出去,是什麼意思?副會長又是何許人等……
 
種種疑問,徘徊於我腦海裡。
 
「病港第五年……」我思考當中的一句,苦惱地想著:「但宜家已經第七年。」
 
根據相同聲音的第四句的話,可以知道這短訊息的主人,正身處於黃竹坑車廠。
 
這久違了兩年的聲音,重新出現我耳邊,感覺有種莫名的激動。
 
像是上天要我前去尋覓,
 
那聲音的主人。
 
「楊良,富林比比,返去吧。」我向水塘中央的他們喊。
 
收穫只有一條魚的富林比比,有些不憤:「咩都未搵到喎!」
 
「鳥嘴大哥話返去,就返去。」楊良負責踏著水上單車。
 
我一做動作試圖返回陸地,該名裂聲女就立即逃跑。
 
「又有病者……」富林比比舉直了身子。
 
「又係個隻地鐵衫裂聲女?不過、佢好似跑走咗……」楊良伸直腰,放眼望去:「無事。」
 
兩人回到岸上,我讓楊良帶富林比比回去:「楊良,自己一個帶佢返去,做唔做到?」
 
「我、我一個?」比我高一點的楊良,還是會怯懦。
 
「我發現有啲事。」我望向南面的路,說:「好似有必要去查一查。」
 
「咁……」楊良望望富林比比,勉強地點一點頭:「我會盡能力。」
 
「你想獨自去南面偷食南蠻炸雞啊!!?」富林比比捉住我的袍袖。
 
我拍一拍他彈性十足的冬菇頭,說:「邊個知。」
 
我會在南面遇到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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