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昆對於我的答覆,顯然感到愣然:「要幫你……召集人馬先?」

「幫手嘅人唔洗多,太多人只會驚動到病者,要三至五人就可以,預留一個位俾我,我有個朋友都會加入。」我開始思量整個計劃。

「好,我喺協會都叫有啲人脈,可以幫你問問有邊個加入。」從瑪昆的表情看來,他還未完全放心:「但你要點做……」

我望望協會大堂上的鐘,跟瑪昆約好:「聽日同一時間、同一個地方,我哋喺到再見,到時再講。」

「嗯,今晚我會搵人加入隊伍。」





待他說畢,我點一點頭示意瑪昆照著去辦,便從西裝領袋取出一件黑袍、一塊鳥嘴面具。有時我需要以第二個身份示人,所以一般把兩件套裝交替藏於身上方便互換。

「點解你……」

「記住,一般情況我叫做M,但如果我戴上咗面具之後……」在戴上面具之前,我向他表明:「就係「黑色賢者」。」

「黑色……賢者?」瑪昆可能對這稱號感覺奇怪。

「係以前,人哋對我嘅稱呼,亦都係可以保護我自己,喺人類同病者之間遊走。」幸好的是,暫時倖存區內不是很多人知道我的名字,叫作「M」。





平日在面具戴上之後,聲音總是不經意地壓低了少許。

「真係好似病者懸賞令入面嘅「黑夜叉」……你好似講過個形象係抄佢……?」瑪昆瞇一瞇眼。

「嗯,好似係。」

「黑色賢者先生,關於你嘅病獵個人資料,我已經登記喺名冊上。」在櫃檯專心工作的霍洛圖館長,似乎偷聽到我們的對話。

「名稱嗰欄你寫咗……」我確認一次。





「黑色賢者。」霍洛圖微笑。

「麻煩你。」

「你要唔要喺秘密通道離開?」我臨轉身時,霍洛圖又問。

「點解?」

「協會門外宜家有大量記者守候緊,因為「白羅剎」被捕捉嘅消息好似漏甩咗出去。」

「咁快?」我怔然。

「倖存區咁細,無咩係瞞得住,何況只要有新聞,報社就會提供五百籽獎賞俾線人。」霍洛圖溫婉一笑。

「都好嘅,病獵協會呢一年無咩大作為,有啲好消息振興下,政府就多啲投放資金落嚟,新人加入率都會增加。」瑪昆舉起大姆指,淺淺地笑:「畢竟士氣係好緊要啊!」





「我幫你出去應付一下。」霍洛圖主動行出櫃檯。

「M!唔係。」叫錯稱呼的瑪昆,轉口稱:「黑賢!返去住所之前,記住確保啲記者跟甩咗自己,如果唔係有排煩。」

「放心,我都要需啲記者幫手拎下曝光率。」畢竟免費的宣傳,不是時常有。

要影響一個人,除了媒體之外沒有更好的方法。

病獵協會大門一開,只見破佛忙沒有幫忙攔截記者,而是在一旁偷懶睡著。

霍洛圖又笑又嘆,主動上前迎接記者們:「各位記者好。」

「請問協會係咪捕捉「白羅剎」!?有中環碼頭嘅水手話見到疑似白羅剎嘅生物,喺多名病獵看守之下運送。」一名記者率先上前,並自我介紹:「我係《病港日報》嘅記者。」





「嗯,至於捕獵者就係我身邊呢位,相信大家過去幾日都略有耳聞嘅……」霍洛圖見我點頭,便道出我的稱呼給傳媒:「黑色賢者。」

「黑色賢者?呢位係……」一位記者將我認出,立即大喊:「係嗰日邊境對付病獸嘅人!」

話畢,又是一陣刺眼的相機閃光。

相信捕捉DR.D的事,能有效增加我的威望和影響力。

雖然這種事要一步一步建立,但想要最快建立起一群信奉你理念本身的人,最好就是在灰暗的時刻,做出一般人無法完成的舉動。

一旦成功,他們就會開始思考、質疑自己是否都能成為那一份子,然後不自覺地代入其中,最後慢慢成為理念的一員。

終歸一句,深藏功與名只限於保護他人,但如果想要反抗就不能寂寂無名。

「黑色賢者,你有冇咩嘢要講?」霍洛圖低聲問。





我搖一搖頭,別身離開。

第二步,不能強行說教,不能經常將自己理念掛在嘴邊,不然就會變得煩人。

保持神秘感,是讓人探究的因素之一。

沒有想過吧?想要拯救世界,都要顧慮那麼多事情。

因為我已經不是超人的軀體,更要懂得在人與人之間打出心理牌。

話雖如此,要擺脫記者還真不容易。

因為身為一個神秘莫測的人,一旦你跑起步上來,整件事就會變得異常地「柒」。我可謂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在不同的小巷、轉角、街口甩掉記者們。





「點啊,病獵協會俾咗獎金你未?」一進秘密基地小門口,王達尼便問。

「未拎,但幫你搵到份工。」我說。

「咩工?病獵協會嘅會計師啊?」王達尼還優優閒閒的坐在舊沙發上咬地瓜。

「去疫區。」

王達尼差點把口中的地瓜都噴出來:「咩、咩話?咁突然……」

「你係經歷過病者之都嘅男人,唔係驚啊……」

「但係點解叫埋我去?」

「因為我做咗病獵協會顧問,但係同過我真正出生入死嘅人,應該得你一個。」

「哈,點好意思,搶咗你呢個心目中咁重要嘅位置。」王達尼有點小尷尬的抓抓頭。

「所以你宜家要同我一齊去送死,我哋得幾日準備。」

「幾日?」

「正確嚟講我哋要喺一個月內,喺病者手上奪回兩個倖存區,否則夕鯨國糧食供應鏈會完全斷裂,有好多會餓死。」

「我比較相信,餓死之前大家應該會互相搶奪得好厲害先。」王達尼又感詫異,問:「不過病獵協會班友做咩唔行動?」

「佢哋為咗減低人員傷亡,要好多時間準備。」

「咁又難怪嘅,佢哋培養一個病獵應該用咗好多血汗同錢,仲重要大家都係戰友。」

是晚,夕鯨國又渡過闌靜的一夜。

五光十色的街景,就如暴風雨前夕絢麗的雲彩。

沒人發現一場危機即將塌下。

在我的理念能影響到他們之前,還得先救救這群傢伙。

翌日,同一時間、同一地點,我帶著王達尼去到病獵協會大堂裡。

入到大堂前的梯級上高,可以見到破佛正握住一份報章閱讀,內容是我打敗DR.D的報導,這種事又讓我再一次登上到頭版。

或者在夕鯨國,人類和病者的距離真的很遠。

在將軍澳,就算我殺多少隻病者都不會有這種回響。

「噹」我把門推開。

瑪昆和另外兩名同伴,坐在大堂的等候區閒聊著。

一位是早前見過的劍坤,另一位則不認識。

瑪昆見我進來,就揮揮手:「你朋友?」

「王達尼。」我向他介紹。

「同你一樣係用開大劍嘅呢位高手叫劍坤,資深病獵。另外嗰位塊臉肥肥地嘅叫西門東東,病獵嚟。」

相對於劍坤一套外表極具殺傷力漆黑盔甲,西門東東的形象較為平易近人,其天藍色畫家帽,配上白底藍袖的布衣,雙腳穿住一對獵人布靴,無論腰間還是其棕啡色的背包都掛住不同的小配件。

「哈囉。」西門東東溫和地抿笑。

「三位好!」王達尼爽快地打招呼。

「就係我哋四個?」我說。

「仲有我,第五個。」瑪昆站起來。

「好,樓上係咪有會議室?開會。」我抬頭望向最高的樓層。

在中央圖書館的研討室,大部份都有病獵成員使用,餘下一間角落的房間,剛好可以擠入我們五人。

小小長桌,五張椅子,幾乎都佔了整個空間。

瑪昆坐著那一邊靠近玻璃窗,於是他就順手關掉窗簾,令研討室內變得昏暗,很適合密謀計劃的氣氛。

「天后同北角,邊個價值效應大啲」我先問。

「你要揀邊個?賢者先生。」西門東東從背包拿出一張捲住的地圖,雙手把它攤開平放到長桌上:「兩個地方主要都係種植加工大麥、大豆之類嘅農產品,非常之有價值!」

看來這位人兄,是會做好資料搜集的那種人。

「就天后先,佢前後連住兩個倖存區。」

「好!」只有西門東東回應我。

「我哋有冇咩要準備?隊形係點?洗唔洗設立一個緩衝站同哨點。」瑪昆一連炮去問。

「瑪昆,你哋平時行動作風係點?」我問。

「通常會喺一區,例如一條街設置好封鎖線,再慢慢洗乾淨嗰區樓宇入面嘅病者。」瑪昆回答。

「咁有冇人可以講俾我聽,嗰到大概有幾多隻病者?」

「至少六十隻以上,根據嗰邊病獵哨兵嘅粗略統計。」

「好,三日後行動。」我決定。

雖然大家都愕然,但只有西門東東會「吓」出聲。

「真係咩都唔洗擬定?」瑪昆眉目更深。

「外面嘅世界係千變萬化,就算喺到紙上談兵幾耐,都唔會有結論,落到場先知。」我說。

「但多啲時間準備唔好咩!?」西門東東問。

「王達尼。」我讓他解釋。

王達尼清一清喉嚨,展開詳細說明:「咳咳,當一個正常成年人平衡每日消耗最少150克糧食,咁全夕鯨國十萬人口,每日就係15000000克糧食消耗量,相等於15噸糧食!現代一間正常大工廠每日平均可以生產到至少100噸糧食,但宜家末世大大打個折扣,就當每日動用全部人力物力,我諗都只係生產到10噸左右,加上貧富懸殊,所有糧食一定唔會係平衡分配嘅情況下,每拖遲一日,未來就可能有接近幾千人會餓死,仲未計因為饑餓衍生出嘅搶劫,仲會拖拉其他產業供應鏈嘅進度……」

「得。」我制止住王達尼說話,總結一句:「每遲一日,呢個國家情況就越差,結果以論就係掌控權力錢財嘅人,會踩住窮人嘅屍體繼續生存落去。」

「的確係個要盡快一戰嘅理由。」沉默良久的劍坤,這才說話。

「啊啊!!」西門東東雙手握拳,氣憤憤地敲檯面:「一定救返啲小麥啊!我唔想生活喺一個無麥茶飲嘅地方啊。」

「至於要準備啲咩,就由你哋自己話事,唔好俾戰術限制住自己嘅能力。」我向在座各位說。

「但當然,你哋協會真係有料嘅!就整把槍我用下。」王達尼揚起嘴。

「槍……唔掌握喺我哋手上。」瑪昆說。

「唔准用,太大聲。」我一口否決王達尼。

「咁你?你上次對付病獸把大劍喺邊?」瑪昆問我。

「我每次都係用完即棄,因為太重我唔想周街帶住行。」

「我諗協會都應該無後備,大劍好少人會整,用嘅難度太高,有都係得鑄劍大師會肯做,不過佢哋唔係隨便幫人做武器,而且三日內唔會做得到。」

「或者可以問大劍師傅借啊?」西門東東提議。

「咁天真?嗰個老嘢點會隨便將自己把劍交俾人用。」劍坤一開腔說話,就嚇得西門東東不敢回答。

「大劍師傅係邊位?」我問。

「協會大病獵,以前係開班教學徒用大劍,所以叫大劍師傅,我就係佢徒弟之一。」劍坤語氣平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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