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港２》: ６５

「咁我同細佬去附近行下先！」梁文豪一手搭住弟弟，帶他下船去。

「點解你想出海？咁多病鯨。」薛墊仁遙望天上的海鷗，口裡正細嚼什麼。

「撈寶物？應該可以咁講。」我答。

「嘿嘻，咁有冇諗過方法應付病鯨？」薛墊仁又問。

可能他的年紀比我還大一點的關係，相比年紀輕輕的梁氏兄弟似乎更靠得住。





「無實講，無。」我就直說了。

「無……？」薛墊仁流露出孤疑的眼神。

「但唔知點解，我就係有種直覺……」我停頓一會，續說：「病鯨對我無任何威脅。」

「咁自大？嘿嘿嘻，我唔會咁得閒陪你送死。」薛墊仁無故拋出腰間短刀，並單手接住：「我陣間返嚟。」

「喂，Ｍ，我有少少頭緒啦……」王達尼見沒人反應，就轉一轉頭：「哇，搞咩得返我哋兩個？」





「佢哋可能出去散心？話說你當初係咪同一個男仔，嚟夕鯨國呢到？叫咩青茶……」

「喔，係啊，你遇到佢？」

「嗯，佢好似想對艾匡不利。」

「我都唔知係咩原因，不過我都好耐無見佢，你喺邊到遇到佢？」

「病獵協會。」





王達尼輕輕一笑：「果然啊。」

「果然？」

「屬於嗰個地方嘅人，即使係隔咗成個海，始終都會自動走過去。」王達尼一邊弄著拉杆，一邊說：「青茶如是，你如是。」

「你覺得艾匡會去咗邊？」

「……艾匡。」王達尼停下手邊工作，靜靜思考：「佢雖然係個公主，係個細路女，但唔怕冒險，喺我嘅眼中，佢唔係鐘意長期留喺倖存區嘅人嚟。」

「點解你咁認為？」

「你見佢對王位無咁重嘅執著就知道，佢想要自由，佢想要行出倖存區好耐，世上得一樣嘢係重要過王位。」王達尼擦擦鼻子，淡淡笑著：「係自由。」

「自由……」





「佢可能感受緊、經歷緊、享受緊，從未擁有過嘅自由，有啲人就係為自由而生……」王達尼望向我，續說：「為自由而戰。」

我沉默半晌：「講咁多，即係你都唔知佢去咗邊。」

「點會知～」王達尼聳聳肩，說：「夕鯨國有成十個行政區，每區人口至少都過一萬，呢個地方最少有十萬人存在，係艾寶琳成倍。」

「嗯…」

「我哋暫時放任艾匡喇，佢係要自己一個成長，雖然宜家佢可能已經喺唔知邊條小巷到凍死咗……」王達尼越說越聲小，又突然提高聲量：「不過，佢無咁嘅弱！……呱。」

「點解你要咁婉轉讀埋個「呱」字出嚟。」我回望碼頭以內的城市，說：「不過都係，會遇到嗰陣，自然會遇到。」

「哈哈哈，期待咩情況遇到佢啦。」





「哇哇哇嘩嘩！！！！」忽然，遠在附近的碼頭傳來起哄的聲音。

我放眼望過去：「咩事？」五號碼頭那邊一群水手圍了圈，一起觀看著什麼。

「集體打飛機呱～」王達尼真喜歡隨口囁囁。

見沒事好做，我就順道過去看看。

原來在水手們圍圈的地方，正進行著一場肉搏格鬥，而參與格鬥者正是梁氏兄弟，和一名魁梧的男子。

「雙胞胎似乎開始佔下風啦喎！」碼頭高高的木架上，坐著一個像是賽評的矮男：「哈哈哈，稱號為「海虎」嘅王勝彪，果然係五號碼頭長勝將軍啊，一打二完全無問題！！」

「耶！！！」

「出拳，避佢避佢！」





「打打打！！！」

水手們看得不易樂乎，不斷歡呼、吶喊、助威，現場形成一股熱鬧的氛圍，使得賽事更精彩和緊湊。

面對高出自己一個頭的對手，梁文豪和梁文俊真的只有捱打的份，初初還有反制的機會，可惜拳頭力度太弱，打不出什麼傷害。

「阿哥！！我捉住佢啦。」梁文俊趁一個空檔，從後鎖住王勝彪的胳臂。

「啊！！」梁文豪沒浪費機會！上前、出拳，猛地往王勝彪胸腹拳拳出擊。

「哈啊！」王勝彪忽然起了一雙飛腿，直接把梁文豪踢飛。

「嘩嘩嘩哇哇啊啊──」幸有觀眾作人肉牆壁。





他們把被踢飛的梁文豪擋住，不然剛才那一腳很可能直接把他哥踢落海了。

「嗚呼…咳…」梁文豪不支倒地。

「到你啦，阿細佬！」胳臂被鎖技後從扣住的王勝彪，一躍跳起重心向後傾仰。

如此一來，梁文俊便被活生生的「大石砸死蟹」了。

「嗚嘩嗄啊啊……」梁文俊頓時喘不過氣來，無力戰鬥。

「今次冠軍仍然係「海虎」王勝彪！」矮男賽評高聲宣判，隨即換來一陣熱烈的掌聲。

「啪啪啪啪──！」

「多謝，多謝！」王勝彪高舉雙手，享受著勝利的榮光。

「好啦，累積獎金已經去到二千五百籽！如果再有挑戰者想參加，隨時可以嚟同我報名，我係街頭搏擊嘅賽評之一！阿洛度。」矮男聲音有揚有抑的介紹。

「咪玩啦哈哈，我諗海虎都已經稱霸咗五號碼頭喇。」某名觀戰的阿叔笑言。

「係咪有得挑戰。」我從人群中行出。

「嗚咳咳…」梁文豪小聲咳嗽，用力撐開眼皮：「老闆？」

「咦，有新挑戰者喎！」矮男阿洛度指住我，問：「請問你叫咩名呢！？」

「我？純粹想嚟打下拳，無名。」我說。

「快快快！求其俾個名我！！！」阿洛度顯得很焦急。

「……Ｍ。」

「好！佢就係新一位挑戰者，外號為「無名」嘅Ｍ！」阿洛度高聲宣佈。

「？」對於稱號這回事，我一頭問號。

王勝彪傲然地走到我面前，說：「嘿，等我教識你，打架留咁長頭髮，係大忌。」

「老、老闆……」梁文豪稍為回復呼息，就勸勉我：「佢可能會扯你條辮，呢場……打唔過。」

「好，你兩兄弟返去抖先，一陣仲要出船。」我開始解開西裝上的黑領帶。

「根據參賽規則，挑戰者係需要交上一百二十籽嘅！如果贏出就可以拎走全部累積獎金。」阿洛度跳下來，拿出一個小鐵罐：「請將種子交入去。」

我把一百二十籽放到鐵罐裡，然後索性把那件白襯衫脫下，免得一陣玩得破破爛爛的。基本上，除了西褲之外，我連皮鞋都脫掉了，讓自己可以靈活走動。

「哇哇哇～呢身讚嘆嘅身材、密實嘅肌肉、恐怖嘅線條，真係唔敢相信係出自呢位長辮小哥身上～！」阿洛度收了錢，就先進行一番讚美：「但係我哋海虎都唔係講笑，長期嘅水手生涯令佢練就真真正正經歷過風雨同海浪衝擊嘅肌肉，並唔係喺專業健身房練就可以有！」

「我都唔係喺健身房練。」我一邊活動頸骨，一邊小聲自喃。

「哈哈哈，投降嗰陣記住喊得大聲啲，咁樣我先會收手。」王勝彪擺出格鬥姿勢。

「兩位準備好！三、二、一，開始！！」阿洛度宣佈。

「食我勝彪哥一拳先！！！」王勝彪二話不說，打出一記虎爪拳。

我向一旁側身，就輕易避開他的第一拳，繼而伸出一腳，順道把來勢洶洶的他弄摔。

「啊…？」愕然的王勝彪下一秒即時失去平衡。

「呯」摔到地上的他，立即站起身來。

「好……我唔會同你客氣……」王勝彪又衝到我面前，使出連續虎爪拳。

我舉起雙手格擋，把他的快拳通通擋下，被迫到觀眾那邊的人肉牆壁時，就開避到一、二邊。

「點啊！哈哈淨係識擋係唔會贏……」王勝彪流出不少汗水。

「已經熱完身。」我說。

話畢，王勝彪又再試圖上前，衝來就是一記虎爪拳向我臉門。

這次，我側頭避開就可以，畢竟太易洞悉到，只是沒想到虎爪拳不過是幌子，他實際想伸手到我後腦，一手把我的辮子扯住。

這下子，連我眼神都不得不變得銳利，急速打側轉身！

「好快嘅身法！！」阿洛度大喊。

「呯！」緊接一拳落在其胸側肋骨上。

「嗚哇哇嗄啊啊啊……」王勝彪按住胸側，哀痛地低吟。

「哇，呢下靚。」、「好重拳咁？明明佢睇落打得好輕……」、「有啲料。」觀眾們看到這裡，紛紛討論著。

為了把觀眾目光吸引回自己身上，王勝彪高喊一聲猶如頭老虎，奔向讓他感受到威脅的獵物身上！

待他進入範圍後，我箭步上前把他嚇呆了一秒，這一秒再用膝蓋一記頂落在其腹肚上。

「呯」沉實的聲音。

「嗚嗄嗄嗄嗄……」王勝彪痛苦地倒下。

「優…優勝者係……「無名」Ｍ！！！！」阿洛度高呼。

「哇哇嘩嘩嘩嘩嘩——！！！！！」現場隨即一陣歡呼聲。

阿洛度跳下來，把鐵罐子呈向我：「係！呢到所有籽都係你嘅。」

「嗯。」我把裡面的籽都收下。

「老闆你太勁啦……」梁文豪對我的拳擊技巧，很感興趣：「我想跟你學嘢做嘢啊！」

「你啱啱好似完全無出過力，無認真過咁！」梁文俊雙目炯炯有神。

「你哋仲面青鼻腫，消腫先再講嘢。」

拳賽完結後，我們返回撈船上。

至於薛墊仁，都已經回來，手上更帶備一把弓箭和幾根木箭。

「王達尼搞成點？」一上船，我便問。

「基本上都可以郁得……」王達尼回首一見梁氏兄弟臉部，馬上愣然：「哇，兩條梁梁搞咩啊……」

「打架啊，輸鬼咗。」梁文俊按一按腫掉的位置。

「嘿嘿嘿，呢次出海真係唔可靠。」薛墊仁冷冷一笑。

「無咩大問題，我就開船啦。」王達尼先按響船鳴，通知碼頭即將要出發。

「叮…叮叮叮叮鈴……」碼頭亦響鈴作出回應，表示可以出航。

引擎一陣轟動，撈船隨即出發，慢慢駛前。

「哇，正啊。」梁文豪躺在甲板上。

「呀呀啊啊啊啊啊──！！！！」梁文俊則走到船頭，面向對岸大叫。

「又會突然憑空出現咗把弓？」我坐到薛墊仁身邊。

「頭先即製～嘿，簡單嘅木條同麻繩就做到。」薜墊仁回答。

「整嚟防身？」

「當然係殺病鯨，唔通好似你哋咁兩手空空？」薛墊仁發出不可理喻的笑聲。

「Ｍ，過一過嚟，你標記俾我知，要去咩位置。」王達尼向我招手。

我行入駕駛倉將大概的範圍指一指給王達尼知道，他就把船駛向那裡去。

「梁文俊同梁文豪，你兩個落去船底下睇啲引擎嘅運作，唔洗真係識睇，但如果有咩火花、又或者突然著火之類，就即刻上嚟回報。」我望向正在甲板打盹的薛墊仁，交付他簡單工作：「墊仁，你爬上船桿到，萬一有咩靠近緊過嚟，就通知一聲。」

「好～好～好～」雙手插袋的薜墊仁，飛快地攀登上船桿頂。

至於我？當然坐在船上，觀賞海的風景。

無論天空還是海上，視野都是一片藍色，周圍環境寧靜而舒適。休息整整七年的地球，海洋亦少了很多人造污染，比以往更為清澈。

至少，偶然可以看見魚兒在海面上亂竄，在海面下亂游，海鷗則像枝火箭衝落將牠們吃掉。

如果有杯咖啡，我或者可以在這裡待上一整天。

約二十分鐘後……

「Ｍ、Ｍ，差唔多到啦，你講嘅位置。」

只是打一會小盹，張開眼就見我們就位於海中心。

「呢個位置，差唔多係我將ＤＲ．Ｄ掉落嘅位置。」我說。

「你咁有信心佢會沖走咗？」

「佢太重，應該沉咗落海底，就算沖走都唔會離原本嘅位置好遠。」我目視海面。

「咁，可以放撈？」

「嗯。」

王達尼拉動控桿把船上的起撈機器運作起來，一個巨型彎鉤緩緩地沉入海底下。

「等陣，我確認埋位置先。」我先叫停王達尼。

「你想……」

我又一次脫下衣物：「跳入去睇睇。」

「咁癲！？」

「癲？點夠你當時陪我入病者之都癲。」我淡笑。

王達尼呆目細想，轉唸：「咁、咁又係……點都唔會夠嗰一次恐怖，嗰陣我哋直頭係越級挑戰特殊病者添！」

「咪就係……」我踏上船杆，跳入水下：「區區海底。」

「呯」水花四濺。

水底越下的位置，就越深暗。

幸好今日有陽光，而且ＤＲ．Ｄ現在皮膚為啞金色澤，可謂光底一點金，很容易辨識出。

之後的三十分鐘，我展開了海底的探索之旅，以撈船作為中心，在它的八方位置潛水搜索ＤＲ．Ｄ的痕跡。

當然，我不可以無間斷於海裹游動，每四分鐘我就需要游上水面換一次氣。

有時為了游得更深，更要把肺部僅餘的空氣用掉。

這過程上，都尚算安全，至少沒什麼東西在海底打擾，我可以專心觀察海底的事物。

但忽地，海裡一陣入耳的聲納灌入腦海，令我一時頭暈腦脹，不得不浮上海面吸氣。

「呼…嗄。」我看，海面仍然很平靜。

剛才那些聲音，是什麼一回事？

我沒有放棄，繼續潛入海底搜索，久而久之那聲納又傳入腦內。

在經歷數次的干擾後，我終於看見海底下某處，隱約泛出暗淡的金光。

再潛深一些，ＤＲ．Ｄ整尊雕像就現形了。

如今的他，坐落於一縷縷青綠海草下。

我冒出水面後，呼叫王達尼把巨彎鉤移動到我的位置，再慢慢下降入水底。

「再左少少。」我喊。

「得未！？」王達尼喊。

「得。」

過程之中，薛墊仁一直好奇地觀望。

待巨鉤落入水底下，我就讓王達尼嘗試多勾動幾次，如果成功勾住堅硬的ＤＲ．Ｄ，我則會在七秒之游出水。

在經歷十多次的嘗試後，巨鉤終於成功捉住了沉重的ＤＲ．Ｄ。

「唔洗再郁，將個鉤升返上去，已經勾住咗。」我爬回到船上。

「咩寶物咁巴閉？」薛墊仁說。

現在做的就是坐享其成，把ＤＲ．Ｄ運回到夕鯨國那裡。

在ＤＲ．Ｄ被巨鉤勾住水面一刻，薜墊仁、梁文俊和梁文豪紛紛站到甲板上觀看，每個人都望得目不轉睛。

「哇，金像啊！？」梁文俊驚嘆。

「點解海入面會有呢啲嘢喺到……」梁文豪都極之訝異。

但要說表情最豐富的，莫過於是薛墊仁，整個人目瞪舌彊，動也動不了。

「呯──」王達尼把鉤鬆開，將ＤＲ．Ｄ放到甲板上。

「等我睇過～」王達尼走到ＤＲ．Ｄ前，仔細凝視：「哈，同五年前見到嘅差唔多。」

「你仲有生命，佢仲有意識，佢知道你哋望緊佢。」我說。

「認真呢！？」王達尼馬上退開幾步。

「嗯，根據佢啲文件所講應該就係，不過放心，佢暫時都郁唔到。」我直視ＤＲ．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