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電視開始播放今日現場受訪的畫面。

沒想過,這年代仍能從螢幕上看到新聞畫面。

記者:「先生,你嫁美食車係咪有心泊喺到,等人可以入去救援嫁?」

他們正在訪問旅遊巴那位店東。

店東:「當然係!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呃、咁同埋其實呢,我間店最近生意都唔係幾好,我都好明白處於逆境嘅人係幾咁可憐……」





我別過身:「廢話。」

店東跟當時相比,完全兩副模樣。

「哇M,你居然妒忌人做英雄啊……」王達尼戚戚眉,投來詫異的目光。

電視鏡頭一轉,就播放我和李歪、劍坤三人步出勞隸營的畫面,令原本帶點半嘲笑之意的王達尼啞口無言。

幸好鏡頭不是聚焦在我身上,應該只有認識我的王達尼才注意到。





「喂、喂,我有冇眼花啊……」王達尼雙手貼住窗戶,不斷在我和電視畫面之間回望:「呢條友係你嚟!?」

「係。」

「你入去做咩嚟啊?」

「自己睇新聞。」

王達尼把眼球放大,金睛火眼的盯著新聞內容。





記者:「咁可以見到呢,有兩名區內比較著名嘅病獵,李歪同劍坤正帶同一名黑袍男子出嚟……而依現場所聽呢!無論喺勞隸營入面定係出面,民眾都不約而同咁高呼嗰名黑袍男子做英雄……」

「即係……」王達尼好奇心極盛。

「即係普通料。」

「講嚟聽聽喇!咁多年老友,你唔係信唔過啊!」王達尼見我不理睬,開始拉出陳舊往事:「以前喺艾寶琳嗰陣啊我……」

「得。」我伸出一隻手,制止住他說話:「營入面有個工作到過勞死嘅人,突變成一種名為「耆者」嘅病者,就係咁簡單。」

「耆者……好似無聽過。」

「牙齒有麻痺毒素,行動極之緩慢嘅病者。」為他科普一下病者小知識。

「有咩特徵?」





「通常身體捲縮,就算移動都係爬行,身上有紅點可以分辨得到係病者。」

「咁點解會有宜一種病者,將軍澳區真係未出現過……」王達尼深深疑惑起來。

「可能每一區生態唔同。」

「我咁講係因為我喺艾寶琳都見唔少過勞而死嘅人……但佢哋死後都無話會轉變成耆者……」

「宜層就交俾你研究。」我微笑。

「傻啦!你殺病者仲多過我食鹽。」王達尼躺到床上,打側睡眠:「唔講咁多~訓先,聽朝繼續去視察環境。」

「有咩好視察?」我亦側身而睡。





「啲大街小巷囉,萬一俾人追殺,跑都跑得快啲。」

話題結束,房間只餘下靜。

悶靜的狀態持續數十分鐘後,打破寧靜。

「喀喀──」敲門聲。

「咁夜邊鬼個?」睡得較近門的王達尼,主動落床開門。

躺在床上的我透過玻璃窗的反射,瞥看來者何人。

是三名西裝筆直的男人,不像員工、也不像經理。

「搵邊位?」王達尼只把房門打開一半。





「想搵一位今日曾經進入過勞隸營入面嘅男士。」西裝男交代目的。

「你搵佢……咩事?」王達尼不會隨便掉以輕心。

為首站最前的西裝男,跟後面的同伴打一打眼色:「我哋係李氏集團。」說完,一張自傲的嘴臉掛在面上。

「李氏集團?李、李氏、你係李氏集團……」王達尼表情漸進,由呆到驚:「巴爾市入面好有錢嗰個李氏集團!!?」

「無錯。」西裝男點頭。

「請請請……」王達尼正要把房門大開。

「免啦,我哋只係想見今日嗰一位黑袍男士。」李氏集團的西裝男,繼續說出目的。





「M!」王達尼呼叫我。

「咩。」我懶得落床,在床上問。

「李氏集團搵你啊!」王達尼小小聲地,在我耳邊補充幾句:「睇個樣應該唔似欺騙集團!佢哋件西裝名牌嘢嚟……」

「有事搵我?」我下床,走到他們面前。

「關於今日勞隸營嘅事,想請你保密。」西裝男從手提箱裡,拿出一份合約予我:「呢份係「保密協議」,簽咗之後你可以即時獲得五十萬籽作為酬勞,但同時你需要對於今日發生、看見、聽見嘅任何事情,一一保密。」

「你意思係……」這樣做,肯定有原因。

「意思係,唔好喺大眾面前透露任何關於勞隸營入面嘅事,如果同意請喺上面簽個名,一簽完五十萬籽就到你手。」後面一名李氏集團跟班,呈出裝滿種子的手提箱。

「當然無問題。」這句,是出自王達尼口中。

「有問題,點解唔講得。」我反問。

西裝男整理一下領帶,續說:「咁只不過係因為,集團唔想倖存區會因為一啲負面嘅事,導致社會大亂。」

「就係咁簡單?」

「當然。」

「考慮下。」我直接關上門。

「呯」

「吓?」一旁的王達尼呆滯住。

相信外面的人,也是。

無他,這不過是簡單的談判技巧。

既然他們集團出得五十萬籽要我封口,就自然出得起一百萬籽、二百萬籽,或者更高。只要這張嘴一日在我口,主導權就在我手。

這年代,人要學會貪心一點。

「你想推高個價?」王達尼見我氣定神閒,看來有所洞悉。

「嗯,區區五十萬對佢哋嚟講餵狗都唔夠。」我回到床上睡眠。

「不過佢哋點解要咁做……」王達尼尋思。

「唔知道,或者間勞隸營係佢哋起?唔想有勞隸因為有過量工作,而過勞死嘅負面消息傳出,所以收買我。」對方這些舉措,其實很易看得出。

翌日,我從房間的門縫看見塞住一張卡片,是屬於李氏集團的,應該是留給我。

「陳泰斗……李氏集團常務秘書。」

當我讀完卡片上的名字和職位時,門外又一聲敲響。

「喀喀──」

「邊位?」我從窺孔鏡望不見任何人。

「喀喀──」可是敲門聲依然。

撞鬼!?

「喂,王達尼,起身。」我拍一拍他的手臂。

「嗯……咩事?」他緩緩張開眼皮。

「出面有一百萬籽。」我指一指門口。

「真係……?」王達尼拖住疲倦的身軀,行去開門:「咩都無喎……」

原來是昨日那位矮矮的破佛,他靠在走廊的房門外坐下來,難怪在窺孔鏡看不見其身影。

「早晨,黑袍先生。」他尚算有禮貌,會懂得打招呼。

「早晨……你係病獵協會嘅守衛?」即是看守大門的保安。

「嗯,訓得好嘛?琴晚太夜唔敢打擾你,喺你門口訓咗。」看破佛懶洋洋的模樣,就像剛剛睡醒過來:「但啱啱一聽到你腳步聲,你應該發完個好夢?」

他來找我聊天的?

「幾好……搵我咩事。」我答。

「關於琴日嘅事,協會高層有啲訊息託我轉達俾你知。」破佛雙手插袋、悠閒地吃著泡泡糖,不像有什麼重要事情。

「係?」

「想請你作為勞隸營病者事件見證人,喺傳媒同中立法庭面前引述你所見到嘅。」破佛說。

「中立法庭?」

「如果你同意,我就會同你講落去。」

這次,換病獵協會要我公開證明病者事件的發生……

不用想,兩者之間肯定有什麼鬥爭。

「我諗諗先。」我對破佛說。

「期待你美好嘅答覆,為咗人類嘅未來。」說罷,破佛就轉身離開。

一個,是財富第一的李氏集團。

一個,是實力第一的病獵協會。

要是我接受前者,就能獲得一筆巨款。

要是我接受後者,就能獲得一些人脈。

就在腦內天人交戰,利益思量混亂的一刻,我回想起自己的初衷。

我活了這樣長的一段時間,都是為什麼?

不過,就兩隻字──

和平。

我看看那份詳細的保密協議,然後雙手一撕,將它一分為二。

撕紙聲驚醒了王達尼,他問我做什麼。

我答他,只是做出了選擇。

待王達尼完全清醒後,他才重新問我一次:

「你撕咗……份合約?」

「係。」

「病獵協會俾咩好處你?」

「無,我純粹比較尊重宜一班人。」我答。

「咁無計啦,我哋宜家用淨幾多錢?」王達尼打個呵欠,續說:「我哋住咗成個星期酒店,洗費應該都幾甘吓。」

「一萬籽盤川左右。」我說。

「應該差唔多要搵定地方搬。」王達尼說。

「你有冇介紹?」

「當然有~視察咗咁耐。」王達尼站得直直,說:「退埋房之後,去搵第二個地方!」

「有錢人嘅生活係時候要結束……」

我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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