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噹」

「邊個喺倖存區入面整啲咁無聊嘅設計。」我輕輕一踢鐵捲門。

地鐵站內跟外面一個鳥樣,貧困且沒秩序。

在被塗鴉的港鐵路線圖上,清晰標記住人類群居活動的地方,和一般人不能前去的地方:

「──夕鯨國鐵路──





鰂魚涌(鯨寨):可前往

北角(疫區):禁止前往

炮台山(炮崗嶺):可前往

天后(疫區):禁止前往

銅鑼灣(巴爾市):可前往





灣仔(疫區):禁止前往

金鐘(中立區):可前往

中環(絢弘街):需要審核

上環(夕禪殿):禁止前往

西營盤($#︿):%#$&」





簡單來說,我能去到的就只有四個地方:鯨寨、炮崗嶺、巴爾市、中立區。

上面標記「疫區」字眼的,應該就是病者活動的地方。

在我選好地點和填好通關表格,就落到月台下接受一名夕鯨國官員的查問。

「你叫……」那名四眼官員翹著腿,一副清閒的看我填寫的表格:「M?喺鯨寨辦理到護照嘅過程肯定好辛苦呢?」

「都幾,用咗一日半時間。」我回答。

官員一聽到我只花費一日時間,就稍為垂下了腿:「……咁你肯定好心狠心辣。」

「嗯?」

「嗰個地方除咗偷呃拐騙之外,我諗唔到可以點搵咁多錢辦理護照,走去第二到。」官員說出正要。





「你都覺得嗰個倖存區管理有少少問題?」我反道。

「咳……有問題,就大家都知。」官員機警地托一托眼鏡,說:「不過有時候,就係需要咁。」

「點解咁講?」

「年中有唔少好似你呢啲咁嘅外地人喺邊境入嚟,而人總係想得到最好,如果佢哋每一個都可以輕易咁去到其他相對發達嘅倖存區到生活,你估其他區幾時逼滿人?仲有失業率、犯罪指數會提高幾多……」官員目光繼續放在表格上:「我講多咗添。」

「你係指,犧牲一個倖存區,嚟換取其他倖存區嘅幸福。」我了解到的意思。

官員點點頭:「你可以咁諗。」

暗地將所有從邊境入來的外地人,前往其他倖存區難度提高。





真沒想到,原來是別有用心的設限。

「睇過哂,應該無咩問題。」官員為我打開辦公室的門,順便問一句:「不過真係有大本營呢個地方咩?點解近排咁多未聽過嘅倖存區嘅人過嚟宜到,係咪我哋國家喺某個倖存區出咗名……」

正欲出去時,我被這話弄怔了:「仲有我之外嘅人?」

「係啊,唔記得咗咩名啦……」入境官員笑兩聲,說:「總之佢話自己以前係乜乜倖存區嘅公主喎。」

「艾匡?」

「啊!係啊,佢就係叫艾匡,女仔嚟架嘛。」他像燈泡一樣亮起。

「知唔知佢去邊?」

「呢啲係私隱。」入境官員將食指放到嘴邊。





「咁好。」我抿嘴一笑,說:「反正我會搵到佢。」

離開辦公室後,我就正式踏上尋找艾匡的旅程。

通去巴爾市是需要借由路軌過去,而這條幽黑的隧道則令我回想起,從前揹住艾匡在下水道逃去艾寶琳的畫面。

她那小小的呼息,那小小的心跳,那小小的髮香,都像一一重現在腦海裡。

但我最記得,仍然是五年前……

病者之都一役。

白魂臨終前的一口氣,





他人生最後的遺言,

就只有兩隻字……

艾匡。

我無法想像白魂對艾匡的疼愛有多深,但即使生命走到了盡頭,仍然念念不忘的吐出的名字,肯定是我無法估計。

「白魂,洗唔洗幫你睇住艾匡?」在空蕩蕩的隧道下,我傻傻問一句。

雖然,早就習慣了寧靜。

而這答覆一輩子都不會有,

但我知道,當初白魂對我說的遺言……

正是想我繼續守護艾匡吧。

很好,這是我們兩個的約定。


兩小時後。

連續兩小時置身於幽黑的隧道內,還以為自己走過頭。

結果,不遠處傳來人類說話的回音,加快腳步的我就到達巴爾市了。

對於港島區的地方名字全都改變成另一回事,我得承認自己有些不習慣,畢竟那些地名都是由小到大陪伴我成長。

不過我能理解倖存區更改名字的做法。人是一種很念舊的生物,要是置身於過往殘破的天堂,就只會不斷回想起種種的美好,而忘卻時代已經改變。

改名立新。多少都可以推動人類重新向前出發,給人一個新景象。

「捉住我隻手!」月台的工作人員,要把我拉上去。

我將手伸過去捉住,他們兩、三人合力將我拉上月台,然後齊齊拍手對我說出鼓勵說話。

「恭喜你呀!」、「好叻啊你,成功過到嚟!」、「辛苦你啦。」、「哈哈,歡迎嚟到巴爾市呀。」、「以後都要加油啊!」

幾個月台上的工作人員圍住我拍拍掌,臉上掛住一副不是真是假的笑容恭迎我到來。

「做咩啫你哋。」我感覺到他們不是真心的。

「哈哈吓?」

「對唔住,你哋為我準備嘅笑容同鼓勵說話有啲假。」我面不改容地說。

「呃……唔好意思。」剛才扶我的工作人員,尷尬地抓抓頭:「呢樣係工作指引要求我哋,要用笑容同鼓勵嘅語氣為長途跋涉嚟到嘅旅客打氣……」

被我拒絕好意的大伙兒收起笑容,尷尬地苦笑。

「你哋啲反應寫實返少少咪幾好,啱啱無啦啦彈出幾條友同我講咩加油、辛苦你……反而嚇親我。」我從扶手電梯行上去。

來到了,巴爾市。

我先從港鐵地圖,查看哪個出口近病獵協會。

因為我想帶一個口訊給他們,就是那名叫馮覓的病獵經已殉職。

DR.D本身所在的那打素醫院,距離夕鯨國有一段長距離,加上位置偏僻,想要身體恢復的DR.D按道理來說,不會主動出去尋找病獵挑戰。

所以我合理懷疑,馮覓曾經追蹤過DR.D的蹤跡。

為了他也好,至少給他的同伴知道發生什麼一回事。

「病獵協會喺中央圖書館到……」查獲地址後,我便動身出發。

一出地鐵站,又是一街的高樓林立。

巴爾市的破壞程度較輕,青苔也不那麼常見,算是保留了舊社會風貌的地區。

街道人流不少,至少每個街口都是活人。

至於那些大廈,看上去死氣沉沉的多半都屬廢置,入面情況如何就不得而知,至少正在運作的建築物內,必定可以見到有人出出入入。

就在我前往中央圖書館即病獵協會的路上,都見到戲院、運場場、拍賣所、市場、公共浴室、夜總會等場所,要知道在末世下,這些產業是很難營運,因為人們單是滿足要基本需求,就忙得不開交。

就眼看上去這裡跟艾寶琳人口差不多,可能還要稍高一些。

一路上我試圖閱讀路過居民的臉孔,觀察一下他們的表情,可以大概知道這裡是個什麼地方。

而居民們給我的反饋,是平平無奇。

他們比較自由,可以幾個人圍在街邊一個燃燒著的鐵桶前吸煙。

有些在小巷毆鬥的,又沒人想要理會,就像平日都會發生的事情。

正當我進入一條被民居佔據兩邊的小路時,發現有一滴一滴的水落下,我還以為即將要下雨準備開傘,結果抬頭一望是居民會在兩座大廈之間紮一條繩,然後把衣服掛上去曬乾,這才造就了地上污水。

最好笑的是見到有孩子張大嘴巴,讓衣服上的水滴落自己口中。

行過幾條街,總算來到病獵協會前。

協會內部有不少人,從他們身上的裝備來看,應該都是病獵之一?有的在觀看最新資訊、有的在寫文章、有的在交換情報,沒有任意的狂歡與胡鬧,館內十分之寧靜。

略略打量完周圍,我就行到櫃檯前:「我想嚟通知你哋一件事。」

「係,先生你係?」

我無視她的提問,直說:「一個叫馮覓嘅病獵,佢死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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