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一吹過,地上的沙塵就滾滾而去。

我和瑪昆步入鯨寨前,當然要給予護照等東西給東大橋的士兵看,但瑪昆只要亮出自己的病獵執照,士兵們都馬上開門讓路。

「特權嚟?」一入去,我就問。

「啊係,有病獵執照嘅話,可以自由出入夕鯨國超過86%嘅地區。」

「仲有嗰14%?」我總是喜歡留意反面。





「通常係最高級別官員先入得嘅地方。」

走進來不久,就望見鯨寨有貧民在啃咬附近生長的樹木,應該是在吃樹皮?總言之,吃得滿口鮮血與木屑,有點嚇人。

附近的士兵們也好不到多少,每個看上去都營養不良,又餓又瘦的樣子。

「咩人領導緊宜個地方?餓到了樹皮都食。」我說。

「就係無領導人先咁慘。」





「無領導人?」

「原本有一個,係由不破眾分發落發嘅領導人管治,但係鯨寨居民嘅本土意識太強烈,佢哋都覺得自己係被拋棄嘅一群,就憎恨住非鯨寨嘅人~」

「聽聞講,但點解佢哋咁覺得?」

「鯨寨地理上,係位於夕鯨國邊境區域,咁劃分係因為當初病變日,政府將鰂魚涌同定為關口封鎖。你應該好清楚,一個國家最危險就係邊境,因為距離主城遠,獲分配嘅資料同糧食都唔夠其他地區多,加上原本運送去鰂魚涌嘅物資,會被中間一啲區域吞走,久而久之鰂魚涌山就變貧瘠,居民對外嘅憎恨情緒都逐漸咁增加,最後形成咗鯨寨呢個地方。」瑪昆很了解它的歷史。

「你係鯨寨人嚟?咁清楚。」





「我長年喺夕鯨國唔同地區遊走,知道些少歷史唔出奇。」瑪昆雙手托住後腦,優閒得很。

「Hey!睇住!」突然,旁邊跑來一個小孩用石子擲向瑪昆。

「噠」

「哈哈哈,唔洗理佢哋。」瑪昆爽朗地大笑。

一路上我們都有意無意地,被鯨寨居民投射不屑和鄙視的目光。

至於迎面行過的人,則會特意繞過我們來走。

莫非他們發現了瑪昆背住具詭人屍體?為什麼會有種不受歡迎的感覺,明明我出來的時候,都沒有被人這樣對待過。

瑪昆見我左望望、右望望的留意著外人的表情,便向我解釋:「其實唔關你事,都係我問題。」





「嗯?」我抬頭望向瑪昆。

「雖然病獵係一種好光榮、好高上嘅職業,但實際上都好惹人反感。」瑪昆苦笑。

「點解?」

「因為我哋嘅工作會觸犯到佢哋嘅禁忌。」

「所謂嘅禁忌……就係病者?」

「嗯,因為我哋工作就係同病者打交道卜,所以一般人都唔會鐘意,佢哋會覺得我哋好污糟,有病毒同細菌。」

「但係仲做緊……」





每天走在街上,都要受人白眼的工作嗎。

「咁係因為,我嘅目標唔單單係想喺倖存區入面,做一個成功嘅人……」瑪昆說出這句時,好像特別大聲,更想讓其他人聽見:「更加係想光復成個香港!」

我笑而不答。

回到位於另一個邊境關口的病獵旅館後,只是短短沒見數天而重逢的兄妹倆,馬上擁抱住一起。

畫面沒有半分唯美,因為單純就是一個肌肉漢子,擁抱另一個女漢子。

「哈,我唔見幾日,唔洗特登搵個人嚟搵我嘅瑪茜。」瑪昆笑道。

「你知唔知係呢個世界唔見一日都好鑊!」瑪茜擊打自己兄長手臂。

「好啦,我要處一處理件詭人屍體先。」瑪昆坐到電腦前,正在輸入些什麼:「要將佢運返去協會。」





「青茶,做得好啊你!」瑪茜和老哥舉姆指的模樣,差不多一個樣。

「其實都無做啲咩,不過……巴爾市。」我說出大家的約定。

「明白,約好嫁嘛。」

「青茶,你諗住去巴爾市?」瑪昆問。

「係。」我答。

「咁瑪茜你唔洗買通行證俾佢,我帶青茶由鐵道帶過去。」瑪昆說。

「但病獵執照嘅福利,唔係得本人先用到?入地鐵站嘅話,嗰到嘅官員應該唔會俾佢落去月台到。」瑪茜說。





「法律不外乎人情啫,我叫會長幫我通融下。」瑪昆神色一下子變得嚴肅:「如果唔係,佢自己一個人,身邊又無一件武器,我唔知佢點樣通過中間嘅「疫區」,嗰到始終唔係講玩。」

「咁又係。」瑪茜點頭。

好不容易,牽上線了。

艾匡,你等著我。

半天後,晚上九時正。

我跟著瑪昆步出旅館,此時的鯨寨經已一片幽黑,民眾聚居處沒有半點火光,大多數人都很早休息去。

「東大橋附近地鐵C出口,出發!」略為休息後,我和瑪昆又再上路。

「估唔到仲有地鐵可以用。」

「哈哈哈,但你唔好以為真係坐住嫁列車,係由軌道行路去第二個倖存區。」

「咁都已經夠哂安全,如果條軌道夠安全嘅話。」

「地鐵站一般只係得要快速來往各區,處理行政事務嘅重要官員可以用,但係鯨寨呢邊就特別少少,啲不法之徒成日流連喺地鐵站入面,想混水摸魚咁入去,偷渡去其他地方。」瑪昆無可奈何地淺笑:「都唔明點解,唔開放俾所有人用。」

「可能就係驚太多人用,地區之間太過流通,掌控唔到所有人吧,圍喺一個倖存區內圈養,對領導人嚟講係最容易。」我說出自己見解。

「你又有道理~嚟!幫手拉一拉起道鐵閘。」瑪昆蹲低身,雙手托住地鐵站C出口閘門底部:「數三聲一齊拉上去!」

「好重?」我都擺好姿勢,準備拉。

「呢道鐵閘重到痴媽筋……正常可以叫站內嘅官員嚟開,但咁做好麻煩,所以我都習慣叫埋個妹幫手拉……」瑪昆突然快速讀出:「三二一!」

「喂!可唔可慢少少……」我馬上給力去拉。

「啊!」

果然!如瑪昆所言,這道鐵捲門極之重,單憑幾人之力根本無法拉得開。

「重到咁……鯨寨啲不法之徒居然都入到去……」重得令我咬牙切齒。

「咁係因為佢哋幾十條友一齊合力拉啊嘛!掙扎呀掙扎!!!」瑪昆大喊。

我持續給了十多秒的力,鐵捲門都只是去到大腿的位置。

「差少少、差、差少少就可以,用成個身頂住啦!」瑪昆喊。

正當我們因為這道門而吃力無比時,突然一股助力協助我們推高。

是瑪茜。

「又唔叫埋我!都估到得你同青茶係推唔郁道門。」加上了瑪茜,情況好一點。

至少,我們兩人可以彎身進到地鐵站之內。

「呯──」瑪茜放手的一刻,鐵捲門重重的落下。

「好啦,加油啦你哋。」瑪茜辛勞地一抹額汗。

「再見啦,瑪茜。」瑪昆隔著鐵捲門道別。

入到鰂魚涌站內,入面吊住了一些燈火,如瑪昆所說有一些不善之徒在這裡走來走去。但也不只得惡人,也有擺賣東西的商人和面相比較和善的平民。

「呢到簡直就係夕鯨國嘅飛機場啊,日日都總係咁多人逗留喺到。」瑪昆感嘆。

「唔係得官員可以用?」

「規矩上係咁講,但如果你有啲錢、有啲才華、有啲學識、或者有啲地位,都可以喺到申請過去其他城市,但重點一定係,要證明到你對倖存區有一定價值,你就當係移民吧哈哈!但係移民要求好高!特別係越發達嘅城市。」

「求下你、求下你俾我入去啊!」電梯那邊,一名年輕人執意想落去月台:「我係個畫家嚟!我可以畫到好多畫俾你哋,各位軍官兵哥,求下你哋通融一次!我女朋友喺巴爾市,我已經五年無見佢……」

可是,他給看似士兵的人一直攔住。

「爛鬼畫家,死開啦,規矩就係規矩!你錢又無,淨係識畫嘢垃圾!」士兵們無情地拒絕。

「畫家啊?少見。」瑪昆行過去湊熱鬧。

「呢位哥仔都話少見啊!我可以幫巴爾市增加文藝氣息嫁!」畫家哭喊。鬧劇結束後,士兵們把通向月台的電梯都封了,餘下坐在地上哭哭啼啼的畫家。

「唔洗咁嘅,或者他日巴爾市突然需要畫家,你就可以入境呢。」瑪昆扶起他。

「唔該……」畫家真的是個戴住畫家帽的男人。

「唔好灰心。」瑪昆真是個正能量使者。

「兩位……都係想入境去其他地方?」畫家問。

「當然。」

「但月台埋埋就封咗……」畫家手虛虛的指住下面。

「咩話!!」瑪昆大驚,想要從電梯跑落去,可惜路給封了。

「你哋應該要等聽朝……」畫家續說。

「啊!!啱啱掛住睇熱鬧,令到自己要等多半日!」瑪昆按住臉孔,有點生自己的氣:「呢個爛鬼地鐵站酒吧都無間應該好無聊……」

「如果你哋唔介意嘅,我可以幫你哋畫幅畫,就當係消磨時間。」

「不了。」我答。

「唯有係咁。」瑪昆從口袋彈出一枚鯨幣給畫家。如是者,瑪昆跟著畫家去地鐵站某間荒廢的店舖,入面放滿了他的畫作,全部都是人像畫。

「你專畫人嫁?」瑪昆問。

「我畫緊一個系列叫地鐵站內的眾生相。」畫家答。

「個個都畫到獐頭鼠目咁嘅?」瑪昆望望店內的畫作,好奇問。

「無計,鯨寨嘅人個個都係咁嘅樣,全部營養不良咁,令到我啲畫都好似好慘咁……我想試下畫啲臉部端正、有美好身段嘅人像畫。」畫家說。

「呵呵,咁真係可惜囉,鯨寨除咗我阿妹瑪茜之外無乜人係你形容咁。」瑪昆說。

「都唔係嘅……」畫家翻出一張,特意收藏住的人像畫作:「無幾耐之前我喺鰂魚涌站呢到,見到呢個女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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