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佢的確幫我避過咗好多危險......」

「話說,都已經成個月,你仲未出發去南方?」

「仲規劃點樣去,要出去唔係咁容易。」

「你要去港島區啊嘛?油塘嗰邊好似有海底隧道。」

「廢事自己一個出去咁遠,太危險。」我說出另一個隱憂:「而且嗰到好似係未探索區域。」





「有我陪!」榮格拍拍胸膛。

說著說著,我們就從寶康路行到去將軍澳村,亦即是現在的松木村。

那裡地勢算是四面環林,倖存區的周邊只單純用木柱和木刺等東西作護欄,但可能規模不大,一般不會有病者來襲。

「你好啊,我哋嚟辦事嫁。」榮格向木造哨塔上的人打聲招呼。

沉重的圓柱木門就被推開了,幾名手握木矛的少年護送我們入去。





「艾寶琳嘅人?」他們問。

「嗯。」

「歡迎。」

松木村是專門出產木造產品的地方,手工和冶鐵都是一流。

入面有位很出名的武器打造專家,被稱為「大師匠」。





只要你能給他可行的概念,他就會畫出一幅藍圖,然後你收集好他要的材料就可以製造出來,但一般而言都必先跟他有些小交情。

他是個矮矮的白胡子老人,脾氣卻有點怪。

可以不給千萬艾幣引誘,卻給一杯威士忌打動。

我手上的袖劍和袖箭,都是出自他的手工。

那是因為,我用了一隻小黃狗做交換。

這年頭能有一隻討人歡心的寵物,實在不容易。

但不知出自什麼原因,在艾寶林的貓價格和地位是比較高。

我到松木村經常留連的唯一一間小酒吧,找到了處於醉生夢死狀態的大師匠,看來他喝了很多,現在大清早亦未醉醒。





「呢個老嘢飲醉咗?」榮格抱起手。

「睇怕就係。」我從蓬內取出一包解酒茶包,然後付了一艾幣向酒保要杯溫水。

我將解酒茶包放入到溫水中,再餵給醉醺醺的大師匠喝,不出數秒他用力噴出了茶,但也醉醒了。

「噫嗄......呃......宜家幾點......」大師匠按住赤紅的額頭。

「十一點都嚟。」榮格說。

「嗚呃,要開工喇......」大師匠扶住檯面坐好,問:「你兩個搵我咩事,琴晚好似唔係你兩個陪我飲......」

因為電力資源有限,大家都很珍惜在白天有陽光能工作的時間。





「唔記得咗我?」我問。

「喔、呃......你係!青茶!琴晚我飲完酒差啲想拎你送俾我隻狗做下酒菜,好彩我仲有少少理智叫自己唔好咁做......」

「......」

「你應該唔係知道咗我有宜個念頭......特登過嚟警告我呀!?」大師匠睜大眼球。

「我嚟係想問下,你有船嘅引擎。」

「船嘅......引擎?車都可能仲有,船呢,呢樣麻煩啲,我哋附近唔係近海區域,幾乎都唔會搵到船呢啲嘢......」

「明白,即係白行一趟。」

「呃,你可以去康城同大本營嗰邊問下,嗰到都係近海區域。」大師匠建議。





接收過大師匠的建議後,沒有逗留理由的我就步出酒館。


「首領,唔喺到飲杯松木酒先返去?」榮格問。

「我不嬲對酒無興趣。」我說。

「你唔陪飲酒,我唔陪你去外面嫁喇。」榮格點了杯酒,就決意留在吧檯前。

「隨便你。」我輕輕一笑。

走出酒館時,外面松木村入口傳來一陣吵吵鬧鬧,吸引了我的目光過去。雖然我平日不會多管閒時,但別人無緣無故將我扯入紛爭之中。

「嗰位人兄!你要出去正好,你好似係病獵嚟?」村莊的守衛走近了我。





「咩事?」我問。

「有條友叫我哋護送佢返去城入面,仲話俾幾多艾幣我哋都得,不過......」守衛抓了抓後腦,一臉麻煩的說:「我哋唔會隨便離開村莊,護送外人返去。」

村莊守衛交代完事情後,我往他們說的麻煩友望過去,在視線觸及的瞬間,渾身不自覺的散發了警惕的殺氣。

他穿住黑袍、背脊長羽翼、更戴住塊鳥嘴......紙面具?

對方把鳥嘴紙面具摘下,呈現出本來的嬰兒肥圓臉蛋:「哈佬!」

是艾寶琳名人,貴華。

「佢都係嚟自艾寶琳嘅人,應該同路?你哋可以一齊返去喎。」守衛介紹著我。

「咁就啱啦,你唔會介意嫁可?」貴華問我。

「唔會,只要......你唔好突然做出啲奇怪舉動。」我說。

如是者,回去的路上多了一個伴。

路途期間我斜視偷瞧他一眼,不禁好奇他的一身裝扮是什麼一回事。

「好型呢?」貴華發現到我正在偷瞄他。

「你宜一身打扮,係咩事。」

「你未聽過「黑色賢者」?我cosplay緊佢啊。」

「......」

從另一面去看,大本營的文化宣傳做得不錯,把這個不知哪來的角色掃塑造成人人嚮往的英雄。

「我聽人講松木村啲手工唔錯,特登搵病獵帶我過去,但仆街病獵話回程要加雙倍價錢,即刻俾我罵到走咗!又一個垃圾想當我水魚,我唔會俾佢得逞。」貴華凝望住手上的鳥嘴紙面具,像個小學六年級學生畫的:「同埋我同成千艾幣去買呢身套裝,好似俾人呃咗咁。」

「的確係......2D嘅紙面具、黑色垃圾膠袋當黑袍,仲有好似雞嘅翼。」我給予他真心的評價。


「唉,算啦,可能佢哋都用心整嫁啦。」貴華嘆口氣,問:「係呢,你叫咩名?」

「我叫葉青茶。」

「做病獵嘅?」

「嗯,犬學派。」

「犬......犬學......派!病獵嘅其中一個分支嚟!我一直覺得入面啲成員好型!」貴華握實拳頭,雙眼發光。

「型?型喺邊。」

「唔知啊......」貴華開始不斷地打量我:「又做病獵,又好似有啲特殊稱呼咁,搞到我覺得好型。」

「做落就唔型,因為當要面對生同死嗰陣......」我停頓數秒,說出結語:「每個人都會變得醜陋。」

「哇......」貴華極為感嘆。

「嗯......?」

「你講呢句個陣,都好型啊。」

「......」

貴華驀地戴上面具,用冷酷的聲線說出一句:「只要一日仲有病者,我永遠都唔會停止。」

「唔會停止派錢?」我多口插一句。

說著說著,我就將貴華送到艾寶琳去。

為表示對我的感謝,他說下次遇到我,會請我吃頓飯。

而我沒跟他客氣太久,送完人去艾寶琳,就逕自往大本營那邊前去,打算訪問一下那裡的人,會不會有船的引擎之類賣。同樣地,入去大本營的我被沒收了袖器,不過他們卻沒因為上次的事,把我列入黑名單。

結果,我竟然在大本營的工坊大樓遇到了王達尼。

「咦,老闆?你嚟宜到做咩?」王達尼對我的稱呼。

「收到你封信話缺乏船嘅引擎?諗住嚟幫你搵下。」

「咁熱心?好趕住要咩嫁船。」王達尼淺笑。

「係。」

「我問咗工坊呢到嘅人嫁啦,船嘅引擎就無喇,建議我哋去鯉魚門嗰邊睇下。」他說。

「鯉魚門即係......油塘?」

「係,都好近啫,行陣就到......」王達尼又點起了香煙,呼出一口:「難就難在,從來未有人探索過嗰到。」

「咁你會去?」

「會,收得咁大筆錢,就預咗會有風險。」

「你一個人?」

「當然。」閉上眼睛的王達尼含住香煙,雙手托住後腦:「我唔想帶咩拍檔,最後又要分對方一杯羹。」

「預埋我一份。」

「你?都好嘅,假假哋你都係個病獵......」

「你諗住幾時出發?」

「打鐵趁熱,就聽日喇,你今日就喺到休息一晚先。」

既然王達尼這麼說了,我就在這裡留宿一晚。

我站在大本營的高處大樓往外面看,發現他們跟艾寶琳差不多的,能見到的街道上一般很少出現病者了。

他們現在多是躲藏於黑暗、狹窄的位置,伏擊外出的人士。或者再過多四、五十年,病者真的有可能在這個世界消失,前提是我有命活到那一天。

一晚過得很漫長,特別是大本營這種相對平靜的倖存區。

翌日天未光,我就在大本營鐵門前等候。

雖然等王達尼等得有點久,但他出現時帶上了我意想不到的代步工具。

「單車?」我愣住。

單車這種東西,末世初期就被人強行拆卸,用那些鐵來做武器。倖存下來的,在經過七年歲月後,車輪都漏氣了。

「你應該識踩嫁嘛?」王達尼問。


「識,不過都好多年無踩過......」我騎上他帶來的一輛小輪徑單車上。

「準備好出發未?」王達尼更戴好安全頭盔。

「知道路線?」

「跟住我就得。」王達尼稍稍揚嘴,向鐵門上的守衛大喊:「芝麻開門!」

「呯──」鐵門打開了。

我們沿住澳景路踩,王達尼告訴我目標是三家村避風塘。

有單車在腳,相信就算突然有病者冒出都能夠輕易逃去。

如我所想,在脫離大本營附近之後,病者數量明顯變多。

就算隨便掠過一條路,都可以看見這些病者們對天發呆傻笑,如果我們一不小心摔下車的話,下場應該會很悲壯。

在越過將軍澳墳場後,我們再從崎嶇的山路踩下山,終於到達某個靠海小村。

一個紅通通的拱門,招牌上寫住「鯉魚門」三字。

「宜到嘅景色真係一流。」踩了很久,王達尼終於剎下了車。

我再進入一點,發現這條村並非無人之地。

因為前方不遠就有間紅磚泥搭建的破屋,隱約飄升著杜火之煙。

「附近有人住,仲煮緊嘢食。」我望向那升得不高的煙氣。

「噠」王達尼拿出一把左輪,解開了安全扣。

「左輪......」除了單車之外,他的左輪又一次令我思考人生了。

「唔好以為我有槍就無敵啊,你自己都睇住自己啊。」王達尼把左輪插在腰袋,像個牛仔用手貼住槍柄前行。

我們將把馬牽一樣,將單車放在旁邊停泊。

可能靠山面海,還不時送來陣陣清風,這種環境優渥的地方沒有市區的壓抑,像個世外桃源之地。

隨住我們的深入,小路牌說明我們已到達一個叫馬環村的地方。

我跟王達尼慢慢行近杜火冒出的屋,在窗外偷偷觀察入面情況。這裡的屋,大部份都是一式兩層的村屋。

「見唔到咩情況......」這屋的窗是採用模糊化玻璃,只隱約見到有個背影在入面。

「佢做緊咩......」

「好似......用杜爐煮緊飯?」

「點?」我亮出袖劍,說:「我準備好......」

「你準、準備好做咩......」王達尼呆住。

「我劍都亮埋出嚟,你仲要問?」我說。

「收返埋!」王達按下我的手:「我哋嚟係搵引擎,唔係殺人。」

「咁你又拎把左輪出嚟?」我問。

「呃、我......」王達尼慢慢轉頭,移向自己另一隻手:「慣咗交易破局嗰陣嘅手勢啫......」

「總之,俾我平心靜氣咁問下,呢到係咩地方先,唔知我哋有冇誤闖人哋嘅領域,你伏喺一、二邊。」說畢,王達尼就輕輕敲門。

「喀喀──」

我從窗戶看到,對方一聽到聲音就有了反應,從杜爐前轉身行去木門那一邊。我躲在一旁警戒,一旦有什麼風吹草動就會立即動手。

「咔......咔......」木門開了。

對方是位腰骨彎彎的老婆婆,而且手上握著把菜刀。

王達尼見到開門的老婆婆手握菜刀,他的第一反應是拔出了槍:「停!」

但是,老婆婆面對槍口的瞄準,並沒有任何驚慌反應。

「阿、阿婆,呢到你屋企?」王達尼稍為放下了槍。

「......」老婆婆對提問都沒反應。

一旁觀察的我發現,這位老人雙目無神。

「阿婆!?」王達尼以為自己聲量不足。

她對視住王達尼有一分鐘長,然後關上了木門,繼續回到爐火那邊。

「咩事......」王達尼一頭霧水。

我冷笑:「佢係咪太耐無同人相處,唔記得咗點講嘢。」

「醒喎,都有宜個可能。」王達尼說。

「點有可能......」我只是說下笑,沒想到姓王的會當真:「唔識講嘢都識俾啲反應。」

「阿婆,我哋入嚟啦。」王達尼見我這般說,又敲敲門。

「咔......」我們推開了破舊的木門。

這位獨居老人完全沒理會過,屋外有陌生人的入侵。

待我走近過去她的身邊,想看她正在煮些什麼,才發覺詭異。

鍋裡,全是一堆燒焦了的垃圾食物。

更準確來說,不可以稱為食物......

而是石頭、草、沙泥,總之亂七八糟的垃圾,在裡面都可以看到。

「你煮緊咩......」我問。

但她沒有回應,只是默默凝視住杜爐。

「有古怪......」

我鼻子嗅到了,不安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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