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香港快兩個星期了,我也停工近兩個星期。
還是沒有遇到Christine。
在街上突然碰到她,也只存在我自己的幻想裡。
現今這個時勢,若沒有緊急事的話,也會選擇留在家中去保護自己吧。

突然電話響起。

「喂,係咪馮生呀!」是一名學生的家長。
「係呀,做咩事?」我聽得出她心裡的焦急與不安。





「我個仔突然發脾氣,就跑左唔知去邊呀!」
「打極佢電話都唔肯聽呀!喺條街到搵左佢好耐喇!」
「陳太你冷靜啲先,我同你一齊搵下佢喺邊呀。」

我只是一名剛進職場的駐校社工,沒想到會遇上這種事情。
其實一早要預備好了,但即使早在腦袋裡模擬出一百個解決方案,在情況實際發生時都會束手無策。
生怕得罪校方和家長,也不知道要如何勸說學生。

我打了個電話給中心主任,他說,先到校內找一找那名學生,若找不到再商議處理方法吧。
他還提醒我,處理事情後要完成該完成的Paperwork。




這就是我對社工這一行感到煩厭的原因。
但又忘不了自己的熱情。


校門沒上鎖。即使停課了,學校仍然有人回來上班。
不知從哪來的直覺,我要走到社工室去找他。

走上三樓,就已看見在走廊末的他,正站於社工室門外。
傻孩子,社工室是會上鎖的。





「文俊,做咩番左黎學校嘅?」我拿出鎖匙,打開了社工室。
「冇呀。想番黎咪番黎囉。」
「唔係停左課咩,你條友平時唔肯讀書,家下咁好學?」

「Martin Sir,我好掛住依到呀。」我帶他坐下後,他馬上便打開自己的話閘子。
「我上網睇啲人話,中學係令你最難忘嘅地方,點解我地今年會冇左嘅?」他說,「日日留喺屋企,我好掛住班同學呀。」
平日掘強的他,會因為停課而泛起丁點淚光。

聽了文俊說了一會,我也沒回應甚麼,但他卻向我說謝謝。
「嘿,洗乜多謝呀。我乜都冇做過。」我說。
「都要嘅。」
「咁我打番比你呀媽喇喎?」
「我自己打番比我老母得喇。」
「你仲有冇咩想同Martin sir講呀?」
「冇喇。開學再見啦。」





文俊媽媽很快便發了短訊跟我道謝,說文俊已經致電給她,向她報了個平安。
我也打了個電話給中心主任,跟他說事情已經處理好。
我鎖上社工室,走向樓梯,準備離開學校。


「唔該哂。」一名女生向校務處職員道謝,轉身離開校園。
她看到正在下樓梯的我,整個人定了格。
從她的明眸,能感受到一絲絲的喜悅。
雖然隔著一個口罩,但仿佛看見她臉上的兩個小酒窩。

「咁岩嘅?」我說。
圓框眼鏡與馬尾,還有這個微笑。
「咁岩呀。」她說。





我倆下著樓梯,「你.....」我們異口同聲說著。
「駐校社工。」「我番黎拎DSE Cert。」
「之前幾年都唔見你嘅?」她說。
「我上一年先Grad咋嘛。」
「我係依到舊生呀,出年要報non-ju,今日番黎拎張Cert。」
「哦......」
「你呢,今日番黎做乜呀?唔係停左課咩?」
......

我沒有專心聽她說話,反而為著更重要的事情,在腦海裡預備自己的心情。
「唉喲,你有拿她的電話嗎?」
「最好是啦,別讓自己後悔就好了!」


「Christine,可唔可以要你電話呀。」
「識食呀你,社工哥哥溝學生妹。」她腼腆地說著。





她拿出手提電話,遞了給我。
我輸入自己的號碼,並按下撥號。
「喂,我有話比你咩?」她說。
「唉呀!錯手禁錯左呀!」
「嘿,算你啦!」「你又會咁蠢架.....好在見得番你咋。」

「不如聽晚再去飲番杯?」我打斷她。
「聽日情人節喎......」「見係你咋。」

我笑了,她也笑了。
雨下了一整個早上,但烏雲逐漸散去。
陽光正從天空灑下,帶給人在冬末初春裡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