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佢哼歌嘅腔調細聽,佢疑似係一隻兔女。
 
哼到一半,佢又突然低頭哀泣,神態十分詭異。
 
等佢慢慢遠離附近,我同宋文德先繼續心顫嘅逃亡之旅。就喺我哋跑唔夠十秒,去到要落一條石梯嗰陣,領頭帶路嘅宋文德突然仆親!成個人跌落翻滾到石梯下面......
 
「宋...!」
 
同時間,我發現地上有條繩,更糟糕嘅係隔離居然放住幾個汽水罐,宋文德咁樣仆一仆,間接令到嗰幾個汽水罐都滾落石梯下面。
 




「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汽水罐每跌一級,就響一下。
 
我最唔想嘅事情,發生咗。
 
我回頭一望原本應該遠離我哋嘅紅目視線,已經回首瞪住我嘅位置。
 
我腦內一片空白,只有一個字......
 
「逃」
 




兔女發出鳥叫嘅怪聲後,即以凌厲嘅叫聲跑向我哋!
 
我跨級跑落樓梯,有幾下腳顫到差啲仆埋一份。
 
「宋文德!你點啊?佢追緊過嚟啊!!」我跑到落去見佢仲未起身,而係半跪緊喺地下,額頭仲滲住一行血。
 
夜裡喺山林周圍爬嘅曱甴,喺宋文德隻皮鞋上不斷攀爬。
 
「我...我隻腳,好似拗柴...嗄。」我睇得出佢試企咗幾次,但隻腳腕就係發唔到力,企都企唔穩。
 




「我扶你!」我扶住佢半身前進,但呢種速度肯定唔洗一陣就俾兔女追到。
 
「無用。」佢推開咗我,然後自己拐住去顆樹到,望向啱啱條石梯:「仲識整陷阱......」
 
「......」我望住佢。
 
佢拎出一枝煙含住,試圖喺風中之中,用火柴出火。
 
「拎住。」我俾塊八方鏡佢。
 
「...」佢望住我,等緊我講下一句。
 
「我會背住你落山,但以佢嘅速度,佢點都會追到過嚟!嗰陣......你應該識做。」八方鏡已經,交到佢手上。
 
「好...」佢騎上我背脊。




 
果然,我跑唔夠一陣,兔女嘅聲音已經好似厲鬼咁喺背後傳出,就喺大概四米距離嗰陣,宋文德向後舉起八方鏡,兔女一望即刻不斷尖叫!追勢亦都緩和落嚟。
 
最後,我哋兩個終於跑出成座山,去到新娘譚路。
 
「向右行...有民居。」宋文德指示我。
 
我費盡最後一份力向民居嘅地方跑去,直至見到有塊牌寫住「金門」兩字,我先攰到腳軟,連同宋文德一齊喺大馬路訓低。
 
「嗄...嗄......嗄...」雨水從未停過。
 
宋文德舉手,望望手錶:「六點...已經六點。」
 
個天,開始破曉。
 




喘住一大輪氣之後,我先扶宋文德起身,然後兩個人一齊走去鄰近嘅士多鋪。鋪頭就落哂閘未開,但見到人為嘅建築,就已經足夠,就已經好有安全感。
 
我哋兩個乏力咁坐喺一間士多嘅鐵閘前。
 
長長夜雨終於結束。
 
整低毛毛嘅雨粉,散落喺街道之上。
 
天上曙光,亦柔和咁打落剛才仲黑暗不己嘅山上。
 
死中求生、九死一生、死裡逃生,咩成語......
 
都形容唔到今次經歷。
 
「所以,你死之前最後做嘅一件事,係會食住枝煙?」無聊嘅我,笑住問起。




 
我見到頭先宋文德仆咗街,腳都傷埋之後,就連求生嘅意欲都無。
 
佢怔咗一陣,答:「我諗,就係。」
 
「...」
 
「咁你,如果就算唔係今次,可能係下一次,你發現自己玩完......你會做啲咩。」宋文德反問我。
 
我答唔到,因為呢一刻,
 
我只係想間士多快啲開鋪,等我可以食過餐腿麵。
 
「哇,走呀走呀!我要開鋪,死去第二到訓!」半個鐘後,有個阿叔拎住枝掃把過嚟攻擊我哋,當正我哋係流浪漢。
 




「我哋要食嘢......」我哋傷痕累累咁講。
 
阿叔開鋪後,我同宋文德每人叫咗六、七碗公仔麵。成日無食過嘢,加上消耗咗大量體力,令我哋好似食幾多都唔會飽咁。
 
「你哋搞咩嚟?成晚出街跑山啊?成身泥水跡嘅。」士多阿叔煮緊第八碗麵時,好奇咁問。
 
「可以咁講......」宋文德連味精湯都飲埋。
 
「但你哋感唔感覺到地震?我琴日訓訓下好似feel到地震咁。」阿叔講起又講。
 
地震。
 
即係嗰時內村發出嘅地震,其他人都感受到。
 
「你覺得......嗰陣點解會地震?」宋文德私底下問我。
 
「我覺得點都關我哋掉咗個信徒入井事......」我說。
 
「然後,唔知數量有幾多嘅兔人,仲同時間聚集喺山上搵我哋。」宋文德放低隻碗,說:「我諗,個水井未來會係一個關鍵。」
 
食到咁上下,我望下手機,發現泉叔打咗俾我幾次,於是我就即刻打返俾佢,但係電話唔通。
 
我諗佢又係訓緊覺?
 
「之後你有咩打算?」宋文德用紙巾抹好嘴,問。
 
「我想帶你去見一個人,佢叫泉叔,係個獵兔人。」佢兩個都對兔子人有研究,唔企埋同一陣線會好浪費。
 
「原本我今次嘅任務都差唔多結束,因為我主要都係想將對付兔子人嘅八方鏡交俾你。」宋文德將塊鏡俾返我,繼續講:「但係,「重生會」,宜個邪教令我好在意。」
 
「係?」
 
「而且,我隻眼已經見過第二個世界。」宋文德撳住眼鏡,眼神沉沉:「知道真相嘅人,係唔可能逃避真相。」
 
「你想......」
 
宋文德將一直收喺袋嘅求導者嘅吊咀,掛喺頸上。
 
我諗...
 
我大概明白佢之後想點做。
 
「就去見見你嗰位泉叔吧。」宋文德企喺身,到宜家行路仲係一拐一拐:「我覺得「兔子人」同「重生會」有住不可分割嘅關係。」
 
「我都咁覺得,雖然宜家未睇到住,但你唔洗再坐下?你宜家連行路都成問題......」
 
「仲坐?春天都就快過一半。」宋文德微笑,走出士多。
 
我心悅誠服點頭,不得不認同佢嘅行動力。
 
出去之後,我哋叫咗嫁就近嘅的士,出發去譚國源屋企,亦即係泉叔所在。喺車入面,我順便講埋譚國源嘅事俾宋文德知,令佢跟到一下進度。
 
「後面個阿叔做咩追住我哋?」司機望下倒後鏡,問。
 
係士多阿叔,我哋好似未俾錢佢。
 
 
 
「唔洗理,條友痴線。」我對司機講。
 
我從倒後鏡中,凝視住靜靜望緊窗外風景嘅宋文德。
 
有時識咗十年嘅朋友,都未必夠某個同你出生入死一晚嘅人。
 
坐咗接近一個半小時,終於到譚國源屋企樓下。臨入屋之前,宋文德提議自己變裝上去,因為對方既然係重生會信徒,咁自己著埋求導袍上身,加埋個吊咀,自然可以套到佢料。
 
我同意依個計劃,因為個信徒真係好口密,就算俾泉叔拔哂啲指腳甲,就算我冒認細佬,佢都係講唔出任何有用嘅線索。
 
可能真係得呢招,先有用。
 
「人喺脆弱嘅時候,最易俾眼前嘅事物欺騙。」宋文德係都要補充一句滿含哲學性嘅說話。
 
就係咁,我叫變咗裝嘅佢,先喺走廊等陣。
 
喺門口前面,我撳門鐘。
 
「消失咗一日嘅,政?以為你俾兔人食咗。」泉叔瞇住眼,應該都係啱啱訓醒:「你隔離呢位係......?」
 
「我之前同你講過嗰位網友,佢一陣會入嚟扮重生會嘅成員套譚國源料。」我交代計劃。
 
泉叔點點頭,俾我入去先。
 
一入去,只見到譚國源渾渾噩噩咁坐喺梳化,雙眼虛無縹緲。不過雙手同雙腳,依然俾泉叔綁住。
 
「我見到真理!我見到教主,只要俾選上就可以去到「樂園」享受快樂......」譚國源不斷喺到對住空氣講嘢。
 
「佢做咩?你虐待到佢傻咗......?」我愣然。
 
「係大麻,我俾佢吸咗大麻。」泉叔淡然咁講。
 
「大麻...即係毒品?」
 
「可以咁講。」泉叔搵個位坐低,解釋點解要咁做:「我見佢一直唔講嘢,咪去重慶大廈問人買咗啲大麻,再塞佢食。果然佢一食之後,就係咁講嘢,雖然唔知係真係假,但我都拉咗錄音機一直錄緊。」
 
泉叔呢個套料方法......
 
真係邊有人會諗到。
 
以我所知,大麻係一種食完,會令到人嘅腦袋轉頭好快,仲會令人嘅戒心降低,變得容易快樂。
 
所以一般食用者,吸食完之後都會乜都講一餐,就算係自己嘅黑歷史,因為喺嗰個快樂嘅一刻,一切都變唔重要。
 
其實,呢個係我年輕時食用過一次嘅感受。
 
「咁你哋計畫仲進唔進行?」泉叔問。
 
「我諗無問題......」我低聲喺泉叔耳邊,講:「宋文德佢好聰明,佢自然會有方法引導譚國源講出一啲資訊。」
 
「好。」
 
「一陣間佢會入嚟,扮係營救信徒,我哋會扮輸俾佢,盡量演真啲就得。」我望一望喺到傻笑緊嘅譚國源:「算,反正佢都睇唔出。」
 
一切準備就緒之後,我喺雪櫃拎定枝蕃茄醬,然後手機通知外面嘅宋文德撳門鐘。
 
「叮噹」門鈴響起。
 
「咦!有人喎,阿政,我哋一齊去開門啊?」泉叔啲演技......
 
「嗯。」我簡單應一句,然後同泉叔一齊行去門口。
 
行緊過去嘅途中,泉叔仲要爆肚加一句:「希望唔會係重生會嘅人嚟救佢。」
 
「......」
 
行到暗角位,我極速噴咗蕃茄醬落大家個身到,然後開門俾宋文德。宋文德一入嚟就拎住我借俾佢把狩獵小刀,扮同我哋打鬥,最後我同泉叔當然輸咗,訓喺地下扮死。
 
之後落嚟,就係宋文德嘅時間。
 
聽到打鬥聲嘅譚國源,呆呆望向大門嗰邊:「你...你係......重生會嘅求導者!」佢瞪大眼睛,好似唔敢相信自己見到嘅人一樣。
 
「我嚟救你。」宋文德淡然地對佢講。
 
「你係求導者!」即使係食咗大麻,譚國源都居然表現出敬畏嘅姿態,向宋文德跪拜。
 
點解...
 
佢要對求導者下跪?大家唔係都一樣係成員?
 
除非,「求導者」喺重生會中,算係比較高階嘅位置。
 
相信依一刻,宋文德同我有相同諗法。
 
「辛苦你。」宋文德靠前,向佢伸出一隻手。
 
譚國源雖然大過佢,但呢一刻就好似小弟咁,慢慢抬高個頭,猶如得到救贖一樣。
 
佢呢種眼神......
 
唔係講笑。
 
係真係完全信任一個人,乃至到極感動,
 
先會流露出嘅神色。
 
「求導者....可唔可以......」譚國源已經失去食大麻嘅渾噩表情,相反係一面嘅虔誠:「俾教徒一啲指引我,我都想要獲得求導嘅資格......我都想要再次獲得重生!」
 
「但你必須誠實回答我問題。」宋文德說。
 
「明白......」譚國源仍然誠懇。
 
佢表明自己身份係教徒,咁意味住「教徒」係比「求導者」低嘅身份,但可以確定嘅係,兩者都屬於重生會嘅架構之中。
 
「你記得,自己成為教徒一員之前嘅身份?」宋文德開始問。
 
「記得。一個迷途嘅世人,等待死亡來臨嘅人。」對方真誠回答。
 
呢條問題確定咗,教徒就係重生會嘅第一層身份。
 
「你記得,你入教時嘅情況?」
 
「記得...我處於...處...於......人生嘅絕望處。」譚國源跪喺地上,說:「所以我一直為教會做事,只希望可以喺求導路上,得到一席嘅資格......」
 
呢個表示,教徒會為咗成為「求導者」,而為教會做事......
 
可能包括,
 
做任何事。
 
宋文德好似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呢個邪教嘅一切:「將你進入「重生會」之後嘅種種事情同感受全盤話我知,以表示你嘅虔誠。」
 
譚國源毫不猶豫,將一切講俾宋文德同我哋聽。
 
佢嘅故事,大概係咁。
 
一年前嘅某個黃昏時份,因為知道身體有腫瘤而佢從醫院絕望咁走出嚟嘅譚國源,遇上咗自稱「重生會」嘅人。
 
喺對方關心下,獨居嘅譚國源感到一絲慰藉,而參加之後嘅座談會。喺座談會中,譚國源識到一班同樣正經歷人生低處嘅同路人,佢開始感到並不孤單。
 
再喺之後「重生會」舉辦嘅幾次活動中,佢幫手招攬新會員、成為開解別人嘅一份子,譚國源逐漸喺重生會搵到自己嘅意義,而正式成為信徒。
 
而宜一切,都係之後漸漸走向極端。
 
為咗尋求重生、尋求快樂、尋求通往永生樂土嘅「樂園」,佢哋必須要成為求導者。
 
而成為求導者,就需要為重生會付出某樣重要事物。
 
只要完成,就可以進行「重生儀式」,成為求導者一員。
 
簡單嚟講,「重生會」就係一個誘騙他人邪教。
 
先喺醫院宜類地方,搵神情絕望,人生處於谷底嘅目標。
 
一百個人入面,可能會搵到十個。
 
再招攬佢成為一員,開解佢令佢得到溫暖感。
 
十個人入面,可能有六個得到開解後離開。
 
然後,歡迎佢加入「重生會」大家庭,俾佢成為信徒,同時灌輸佢「要獲得重生」等等嘅極端思維。
 
四個人入面,可能得兩個會相信。
 
最後,要佢為重生會付出一樣重要嘅事物。
 
兩個人入面,得一個會真係願意毫無保留地付出。
 
呢一個人,
 
 
就會成為「求導者」。
 
難怪喺鎖羅盆村嘅影片入面,只係見到二十幾個教徒。因為成為「求導者」嘅條件,係經過層層篩選,而且過程極度苛刻。
 
但咁樣,的確係最有效保持教會隱密性。
 
真係好想知......
 
背後控制住重生會嘅到底係咩人。
 
睇嚟可以問嘅,應該都係咁上下。
 
畢竟譚國源身份只係一個信徒,最重要嘅線索應該要喺求導者身上先搵到。
 
「咁你,點解仲未為重生會,奉獻出一樣重要嘅事物。」宋文德問咗條,可有可無嘅問題。
 
「因...為...我暫時未有勇氣奉獻......」譚國源口顫顫,說:「一旦決定奉獻,就必須七日內完成......否則就會遭收到紅神目天譴!原諒我,求導者......我未有勇氣付出......」
 
「何解?」
 
「我唔講得......」
 
「你必須對我毫無保留,我先可以助你求導。」只能說,宋文德已經扮到入型入格。
 
「因...為...我聽另一名,信徒講,佢接受咗奉獻,但要奉獻嘅居然係......」譚國源好難吐出個兩隻字:「家人,佢侄女......」
 
「...你為咗保護家人,而唔接受奉獻,放棄求導機會?」宋文德神情稍為動搖。
 
「唔係!而係我根本無家人,我唔可以奉獻家人俾重生會!萬一重生會要我奉獻家人!咁樣我根本就無辦法完成......」
 
「垃圾。」聽完佢嘅解釋之後,宋文德冷冷一腳踩落譚國源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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