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真正的開端,是中四那年。

如果有人硬是要叫我形容一下自己的性格,我大概會說我是自卑的。

明明中一第一次見面便一見鍾情,卻害怕自己不是她喜歡的那類型,害怕她已經有心儀的對象,害怕自己還未接近她便被拒於千里之外。

怕得要死。

還有就是,我在男生當中比較算是遲發育那種,中一那年我才剛剛好有一六零公分,當在開學日在告示版前走近心渝的時候,會發覺她比我高出一點點。





那天我還穿了厚襪呢…

自卑的性格一旦形成便難以根除,我是害怕她的眼中根本從來都沒有我,所以才變了個懦夫。

後來為了極力讓自己活在她的視線內,我採取了一個雖愚蠢但有效的方法。

--拚命讀書。

因為我和心渝由中一開始便不同班,所以為了達成我的目的,我唯有拚命讀書。





只要成績優異,至少有其中一科考獲全級第一的佳績,那麼我的存在一定會通過某位老師傳到她的耳中。

後來我的中學生涯中,每次考試都是以考第一的方式來結束。

而動機只是單純到,想讓她覺得我厲害。

這樣我才有站在她身旁的勇氣。

不過因為我這種無謂的堅持,我必須要中四才能和她同班。





學校校務處內有一塊表揚版,用來表揚每次學期考試考獲頭二十名的學生,而上文已經提及過,名次單數的同學和名次雙數的同學會梅花間竹地分到A和B班,當A、B班額滿之後,餘下的同學便按名次分到C、D、E班。

在第一學期考試完結後,我好奇心渝的名次所以特意走到校務處去看一下…

當時我她是考第五名,然後我鬆了一口氣,是單數。

只要第二三四名的同學發揮正常,就能堵住她的位置,我們中二便能同班,我是這樣想的。

後來中二開學結果當然不如我所願,小息時我便衝到校務處,同時發現心渝的身影。

她眉頭半皺、面帶不甘地呆呆看著那告示版,在我到場之後她便悄然離開。

我看一看,她考了第二。

危機感馬上席捲全身,萬一她名次上超越了我,那麼我憑什麼去讓她記得我這個人?





憑著我異常的執著,中二中三都穩守了第一的名次,比起和她同班這回事,我情願成為她想要超越的目標,至少後者,我能確實地感覺到自己存在於她的視線內。

況且假若我放水的話,讓她考了第一,我也未能精確控制自己的名次在單數。

而且還對她極不尊重。

故此,我收起了對她的情感,並在這三年期間盡力把自己塑造成一個會讓她喜歡上的人。


後來終於到了中四。

三年內我不停喝牛奶、游水、跑步、打籃球,終於在身高上有了顯著的上升,而體魄亦因為運動而變得壯健。

客觀來說,也算是條件蠻不錯的男生…不過我仍然未敢開口去認識她、和她變得熟絡。





原來喜歡一個人的時候,會把自己縮到無限小…儘管我每年考第一,運動方面雖算不上健將但亦算不錯,身高亦比標準高出一點點,但我還是沒自信能讓心渝喜歡上這樣的我。

還好命運在折磨了我三年之後對我網開一面,中四的一次事件讓我和心渝走近。

那個是中四上學期開學不久的時候。

學校規定每個班別都需要負責一次早會環節,約十五至二十分鐘,必須全班參與而內容需為全校同學帶來有用的資訊,真麻煩對吧?

不過那個時候,我們文商科班和理科班就有競爭意識,聽說這是源遠流長的學校傳統之一,就如學社之間的較勁一樣。

理科班比我們先演出,他們成功贏得全校掌聲,所以當輪到我們時,自然不敢揸流攤。

「唔知大家有咩建議呢?」心渝在班會時段問全班同學。





她真的很耀眼,既是女班長,又是班會主席…

我會這樣迷戀她,可能有部分是因為她完全是和我處於不同世界的人…心渝總是很有目標,很有能量…而她的目光,總是放到很遠很遠的地方。

如果她跳到漫畫世界中,絕對會成為主人翁。

就像顧誠的詩所說一樣,她看雲時很近,看我時則很遠…

「大家有咩建議都可以提出。」站在心渝旁邊的晉傑說。

那個他媽的晉傑姓晉名傑,我才不會叫他叫得那樣親切。

明明這個班會時段只需要班會主席主持,而班會主席只是心渝一人,那他媽的男班長晉傑到底出去幹什麼?

我看見他就覺得不順眼。





早知當初我也自動請膺做男班長就好了…

「不如搵個時事議題改編做話劇?咁樣可以用生動啲嘅方式令同學關注時事。」座位上的靜宜提出。

「呢個主意都唔錯,不過…」心渝沉思了下,但我能看出她蠢蠢欲試。

「不過好麻煩,又要揀做邊一單,又要寫scripts,仲要綵排,嚟緊仲有兩科有test,不如諗啲簡單啲嘅?」無可否認,晉傑說的話雖然難聽,但他說出了重點,亦說出了心渝的顧慮。

心渝雙眼閃過半秒落幕的神情,我把一切都看在眼內。

「的確…雖然我覺得做話劇幾有趣,但好多複雜細節要兼顧,我都未必handle到,到頭來令件事唔好睇就無意思…」她繼續理性分析情況。

雖然嚴格來說我們班也算團結,而心渝亦有相當的凝聚力,不過在兩個小測面對,同學都會優先考慮自己的學業。

「我可以幫手。」我冷不妨地在座位說出這一句。

如果是其他人說這句話,都一定會被潑冷水。

「多你一個咪又係咁。」
「就算你幫手成件事都仲係好難execute。」
「都係諗其他啦。」

諸如此類的說話並沒有出現,因為自動請纓的是我,長年考第一在這裡真是幫了大忙。

雖然我平時是毒撚型,但總算是一個考第一的毒撚,而我平時看似冷酷的性格亦好像贏得了不少同學的信任,班房內開始起風了。

風是吹向我和心渝那邊,晉傑你吃屎吧。

「我可以揀做邊一單,可以幫手寫scripts,可以排埋run down,你地剩係跟住做就ok。」我再推波助瀾一下。

「淅言,你真係ok?」心渝問我,那個時候她仍然喚我作淅言,不厭其煩地重提一次,那是我們班的習慣,因為班主任都這樣稱呼我們,很自然地同學間也這樣稱呼。

「嗯。」我答。

為了你,有什麼是不ok的?

她向我報以一個微笑。

而我亦得償所願,多了很多和心渝相處的機會,更加藉著接下來的事件,讓她對我的稱謂由「淅言」轉做「淅淅」,並開始我們之間的曖昧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