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女: 第十三章 跑步1

1.
 
和熙的光滲入屋內，讓屋子在微冷的天氣下稍微溫暖一點。
 
母親的房間裡傳來一些物件碰撞的聲音。剛去完洗手間經過門外的方柏仁探頭進去，只見母親翻出了一個大箱子，有的沒的在整理著。
 
母親把房間的窗簾拉上了，陽光都被擋在外面，房間內一片陰暗。
 
方柏仁並沒駐足很久便回到自己的房間去，因為這已不是第一次他看到母親在整理那個箱子。
 




自從他不用再上課以來，每隔兩三天經過母親的房間就會瞧見她拿出了那個箱子。箱子內放著些照片、筆記本、書本、眼鏡、衣服……都是父親的東西。每次母親都是逐一把它們拿出來看兩眼，然後就放回箱子裡。方柏仁也不明白這是母親長久以來的習慣還是自他不用上學後才開始這樣做。
 
有時候，方柏仁還能看到母親的眼角有著一點反光的水珠。
 
傷心？思念？後悔？他不知道，也未曾問過母親。
 
晚上，方柏仁如常換上了跑步裝束，正欲出門，背後卻傳來母親的聲音：「今天我也想去，想做一下運動。」
 
方柏仁帶點詫異地回頭，只見母親跟自己一樣正穿著一身跑步裝束，然而就這樣看來，她的裝備比方柏仁的可要殘舊得多。
 




方柏仁想不到理由拒絕她，只好點了點頭，然後兩母子一同踏出了家門，往城門河畔走去。
 
起跑前，兩人在河畔的石壆旁熱身。
 
「為甚麼突然想跑步？」方柏仁問。
 
「也不是突然的，其實我一直都很想跑。年紀大了，身體開始有毛病。」


甫起步，方柏仁已經感受到兩人在體能上的差別，方柏仁幾乎是發不了力的，因為母親的速度與他相比實在太慢。他曾想過撇下母親在後面，自己繼續本來的速度，但這個想法隨即就被自己反對。




 
母親見狀，倒是自己於心不忍起來，喊道：「你先走吧，不用刻意陪著我跑。」
 
「你就好好跑，保持好自己的節奏，別說話了。」
 
母親一下淺笑後，就真的沒再說話，並專注地跑著。   
 
望著身邊跑步的母親，方柏仁才發現這是頭一回他跟母親一同跑步。
 
以前，在身邊的都是父親。
 
母親的身型本來就不算纖瘦，跑步時雙手亦左搖右擺，整個人重心不穩，以致看起來有點笨拙。方柏仁在旁看著，只怕母親一時間捱不住高強度的運動。於是，方柏仁只帶母親跑了平日三分之一的路程便結束了，走路回家時還跟母親在露天廣場處坐下休息，並買了一支運動飲料給她。
 
今晚陳美欣並不在這裡。
 




「月亮很美，」母親說，若有所思地望著遙遠的一道彎月。
 
「對呀。」
 
「可是卻好像總是缺少了一點甚麼。」母親續說。
 
「它總會變回圓的，」方柏仁頓了頓︰「只是需要些時間。」
 
聽罷，母親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
 
「回去吧。」母親說，並站起身子來。方柏仁從旁看去，只見母親的臉比出門前蒼白了不少——比天上的月亮更白。接著，才走了不過兩三步的距離，母親倒下了，整個人往前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