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女: 第十二章 同行3

3.
 
這晚銀光滿天，夜空清澈無瑕。
 
方柏仁跑完步，來到露天廣場內陳美欣的旁邊坐下。
 
方柏仁稍微打量了陳美欣一下，瞧見她手上拿著一本生物科課本。
 
「溫書？」方柏仁柔聲問。
 




陳美欣輕輕搖頭。
 
方柏仁嘗試往她的雙眼望去，她卻瞬間低下頭，似在逃避他的目光。然而，在她低下頭的一刻，方柏仁瞧見她的眼裡泛著點光。
 
「拿著這本書，坐在這裡，就會想起之前的自己。每個晚上，在這裡也好，在家裡也好，我都自己一個人好好地在努力，努力著要證明給自己……自己還是有一點資質。可是啊，最後我證明了甚麼呢？」
 
「滴搭」
 
一滴淚水在書本上暈開去。
 




「即使如此，」方柏仁望著陳美欣手上的書本，「你還是拿著這本書來到這裡。」
 
「這證明了，你心底裡還是沒有放棄啊。」
 
方柏仁接過了陳美欣的課本，打開了其中一版，上要滿滿都是她手寫的筆記。
 
「好不容易地脫離了那些黑壓壓的圓圈，變成這些有汗有淚的文字，這不就是你已經證明了給自己的事嗎？你能做到的。」
 
你能做到的----曾幾何時，方柏仁也對陳美欣說過同一句話。那時候，方柏仁知道了陳美欣的志願是成為一名醫生。當時的他只知道要鼓勵正在哭泣的她，明明自己也對她沒有多大信心，還是說了句：「你能做到的。」
 




如今，他卻是由衷地說出了這五個字。當他看到眼前的女生在這段日子是如何行屍走肉地生活，把一切都拋棄；再想到之前的她為著自己的目標、理想花了無數個晚上去溫習。方柏仁無法任由陳美欣再繼續墮落下去。
 
方柏仁第一次對一個女生有如此的執念。
 
努力是會有回報——這是陳美欣告訴方柏仁的。方柏仁不想連陳美欣自己也不再相信這句說話。
 
「再難過的時間都撐過了，現在最後衝刺，不如繼續跑吧？」方柏仁把課本交回陳美欣手上，陳美欣手滑了，課本「啪」一聲掉在地上，方柏仁馬上就拾起了，放回陳美欣的手裡。
 
「溫習假期下星期就開始了，但我還是會找小晞和我溫習，到時候我也會找你的。」方柏仁微微一笑。
 
「喂。」
 
陳美欣叫住了剛站起來，正要回家的方柏仁。
 
「其實，之前我曾經有一小段時間……有點討厭你。」




 
「嗯？」
 
「因為你跟我說了那句話。」
 
「哪句？」
 
「你能做到的。」
 
「為甚麼？」
 
「因為……我把我最努力的一面給你看到了，也徹底地失敗了。然而那天你卻依然對我說：『你能做到的。』，我想跟你說，你錯了，你看錯了人。我不值得你對我有這樣的信心。」
 
方柏仁只是靜靜地站著，凝望著她的眼睛，同時她也望上來了。
 




「可是啊……」她停頓了，但這一頓卻異常地長。
 
「剛才再聽到你說這句話時，我還是會感到很開心。」
 
「很開心。」她重覆了一遍，突然「噗」一聲笑了出來，笑著笑著，眼淚竟也從眼角滑下來。
 
不知流淚是否會傳染，淚水由陳美欣的眼睛隔空傳到方柏仁的眼睛，一時間方柏仁也熱淚盈眶。
 
陳美欣之所以會流淚，大概是她感覺到現在的她即使有天再倒下了，或是再次掉進了那黑色的旋渦時，她面前一定會有個人，把她拉回來。
 
月光打在兩人的淚水上，泛起的光茫彷佛正在一點一點地照亮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