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從太原西門出走百里路,便進入通往禱過山的山道。時值已午相交,天上看上去雖一片晴空,但卻下起了濛濛細雨。涼風一吹,雨點隨風勢四處擺舞,風也好,雨也好,拍打道旁樹枝發出獨特的節奏,遇上百鳥啼鳴,響起悅耳的樂曲。
 
道上有一行五人策馬前行,居中一人身材極為高大,正是龍波兒,他看了看身後的二人,然後策馬走到前方的南冉身旁,低聲道:「南師父,那姓司馬所說派來的的幫手,怎麽是他們啊?」
 
龍波兒口中的他們,不是別的,正是和南冉二人有隙的子龍與嚴鑫。南冉瞥瞥身後那一高一矮的身影,笑著對龍波兒道:「早就猜到了。試想想,那矮子是紀貉鈞的義子,姓司馬的說熟悉貔貅的人,除了他還能是誰?」
 
龍波兒長長「哦」了一聲恍然大悟,立馬繼續疑惑地瞧向南冉身側,低聲道:「那,容姑娘也跟來,又是怎麽回事?」
 
「對啊,這又是怎麽回事?」
 




説起這個,南冉無奈地反了個白眼,扭頭望向身側的容蓉。此時容蓉換上一件淡紫色衣裳,外披蓑衣,頭戴蓑帽,帽下的小臉嫣然一笑,抬了抬鼻子,神態甚是得意,道:「我身子又無大礙,此刻又是無家可歸,小女子又怕悶,隨南大哥出來逛逛有何不可呢?」
 
原來昨夜南冉答允司馬烈奪回貔貅,其後去了廂房中探望容蓉,豈知後者一聽竟說要跟著同行。南冉知此程危險,自然不許,但無論他如何費盡唇舌也勸説不了容蓉。別看容蓉看上去溫柔嫺淑,性子硬起來當真誰也違拗不了,南冉心生一計,本欲偷偷提早出門避過對方,但眾人策馬走出城門時,卻見容蓉早已在城門等候,南冉百般無奈之下終答允讓對方跟來。
 
此時龍波兒提起此事,南冉立即板起臉正色說道:「容姑娘還是請回吧,捉貔貅沒有什麽好玩的……」
 
話沒說完,容蓉已經打斷道:「作為一畫師,大多畫家繪畫異獸時只能憑書籍想象,現在難得遇上這有名的神獸,怎能輕易放過?」
 
「你說得不錯,但此行實在危險得很,雖說那兩人熟知貔貅脾性,但難保……」
 




「南大哥你就請放心吧,捉貔貅或許小女子幫不上忙,可要自保還是可以的。」
 
「此程必定會再遇上劫鏢之人,説不定會有一番惡鬥,這些人厲害至極……」
 
容蓉望向對方雙眸,淡然一笑,再次打斷南冉道:「有你在,我們又有何所懼呢?不是一直都是如此嗎?」聽到最後一句,南冉眸中驟然出現一陣凄然神色,似是憶起什麽不願想起之事。這神情雖是一眨而過,但也逃不過容蓉眼睛,她竟似看透南冉所想,也輕輕嘆了口氣。
 
二人默然不語,龍波兒忽然道:「容姑娘,南師父對你可真好,你打斷了他説話三次他都沒有生氣,要是我的話他一早就……哎喲!南師父你又打我!話説回來,你也不用擔心啊!除了你以外還有我啊!看,昨夜若非貔貅忽然出來,我早就打敗那猴子了。」
 
龍波兒這麽一打諢,似是驅散了南容二人之間那傷感的氣氛,二人相視一笑,南冉回頭看了一看,抿了抿嘴,問道:「此處回城也只半個時辰,你現在回去還來得及,你當真要跟來?」見容蓉堅決地點頭回應,南冉裝作冷冷地道:「你偏要如此,若有什麽意外,我才不管。」言罷輕叱一聲,策馬前奔,龍波兒雙腿一夾,胯下馬匹四蹄翻飛跟了上去,只留下容蓉微笑看著南冉背影。
 




跟在三人後面的嚴鑫和子龍百味交陳,昨夜他們見到那些隨自己前去劫鏢的弟兄,細問之下,方才原來那夜南冉待嚴鑫子龍追趕龍波兒後便起來,以他武功輕輕鬆鬆就擊昏眾人,待他們醒來之時已是翌日早上。南冉下手極有分寸,眾人均是被他用石子擊中穴位昏倒,完全沒有受傷。
 
子龍與嚴鑫面面相覷,子龍開始時還心中懊悔自己既好大喜功,又衝動莽撞,若他與嚴鑫立即折返青丘鎮,自會得知南冉並沒下殺手。後來司馬烈要二人隨南冉同行捉回貔貅,子龍雖覺尷尬但也勉强答應。可他終究小孩心性,才懊悔了一夜,現在滿腔憋侷卻又重新怪到南冉身上。
 
「若他一開始便說得清楚,我們哪會心急找他報仇?以致弄出這些事來?」
 
子龍嘟著嘴低聲嘟囔,嚴鑫雖覺他說得不無道理,但這次終究己方理虧,於是也沒附和,只由得子龍自己生悶氣。子龍越想越氣,低聲道:「那女子的院子只是舊城裏的破房子罷了,這可惡的南冉獅子開大口,竟要世……公子賠她一個院子,此刻又帶她出游,嘿!說什麽只是普通朋友,這雙狗男女看著就覺得……哎喲!」
 
話説到一半,聽得破風聲響,子龍胯下馬匹「啪」的一聲似被什麽擊中,馬匹受驚下人立起來,子龍反應不及,眼前一陣天旋地轉,被馬抛下摔了個灰頭土臉。子龍剛回過神來,眼前有一顆小石猶自打轉,南冉的聲音從遠遠傳來:
 
「我聽到的。」
 
子龍坐在地上,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待嚴鑫把他的馬匹重新拉到身旁時,龍波兒也從前方奔了回來,道:「你們說了些什麽啊?」他壓低聲音,低聲道:「南師父耳力又好,為人又小氣,千萬別亂說他的壞話啊。」他才剛說完,又一聲破風聲響,這一次直接打中龍波兒後腦,使得他吃痛摸著痛處,南冉的聲音再次傳來:
 
「我聽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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