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景漸漸變得朦朧,鮮艷的霓虹摻雜成一團混濁的色彩。

紅色、黃色、綠色、藍色、紫色、灰色…色素的粒子在空氣中分解、融合繼而再揉合成一幅幅抽象狂野的油畫。

下雨了?

不,是鋒的淚水模糊了雙眼,順著臉頰汩汩而滴下的眼淚。

到底現在是怎樣了,鋒從未想過要做誰的英雄,更未有過想要改變世界這種幼稚的想法。





他只想做個普通人,平平淡淡地與自己心愛的人,快活過好每一天,有錯嗎。

為何命運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將最親近的人從他身邊奪走。

每個人都說只要肯努力改變,未來就一定會有好事發生。

真的是這樣嗎?

如果鋒現在努力改變現況,那麼以前所發生的一切不幸是否會當作從未發生過,他的母親和未婚妻是否會在未來的某一天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然後說這只是我們跟你開的玩笑。





有些事發生了就不能回頭,無論你如何努力挽救也是無補於事。

鋒來到一間連鎖便利店,推門入內,老馬識途般地來到一整排豎立的冰箱前,再從琳瑯滿目的飲料中挑了一排藍妹啤酒。

躺臥在了無人煙的公園草地上,凝望著深沉黯淡的夜空,鋒大啖大啖地灌著啤酒。

該怎麼辦呢?

鋒猶豫不決。





把啤酒喝完,再回家睡覺,明天一大早就坐飛機離開香港。不管去哪裡都好,總之就不要繼續留在香港。

抑或遵從佩佩的提議,直接殺入敵方陣地,將老煙炮救回?

第二個選擇根本是死路一條,進去後根本就沒機會逃脫,到時只會和老煙炮雙雙命喪黃泉。

反正佩佩剛才也只是隨口交付任務給我,並不能稱得上是真正的委託,所以我現在逃跑也不算違反殺手規則。

一旦有了心魔作怪的影響,靈魂就會漸漸失去身體的控制權利。

鋒想逃,跟以前一樣跑到另一個新地方就可以了,反正又不是甚麼羞愧的事,只要自己不講,就沒有人知道。

但鋒的雙腳卻仿佛早已紮根於泥土上般,使他動彈不得。

「啊啊啊…」鋒屈膝抱頭,失聲大喊,種種迷網和懷疑的聲音在他腦海不斷爆炸。





在無限輪迴的絕望中,他聽見了一把聲音。

鋒忽然從口袋取出手機,打開IG,裡面顯示了唯一一張合照,也即是佩佩當日在西洋菜南街和鋒所一起拍下的。

相片中的少女笑容燦爛,宛如在說不管事情有多麼困難、前路多麼不明朗,她都能無懼害怕地勇敢面對。

相反鋒則表情怪異,讓人猜不到他的內心世界…

然後,鋒作下一個決定。

或許這是最好的選擇吧。


 鋒離開燈塔不久後,佩佩便回到虎哥的咖哩店,碰巧虎哥正準備拉下閘門打烊。





在佩佩上前向他說了幾句之後,虎哥突然舉起手臂的二頭肌說。

「正好,我剛剛研究出一道新的咖哩菜式,保證鋒明天回來品嚐之後會舉起大姆指讚不絕口。他明天會回來的,是吧。」

「嗯,是的。他明天一定會回來。」佩佩雙目泛著淚光,但語氣仍然堅定地說。

「快點進來幫我準備食材,不然他明天回來又大吵大鬧了。」虎哥重新將閘門推高。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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