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迦,我不要求你愛我,我只想永遠在你身邊而已!」芬哭著說。
  「你總有一天會找到一個可以帶給你幸福的人。」我說,安撫著芬,也看見納斯無聲無息的走了進來。
  芬不知在什麼地方拿出了一把萬用刀,刀鋒指上我頸上的大動脈:「亦迦,為什麼?我只是想留在你身邊,那也不行嗎?為什麼?」
  「芬!」叫喊的人是爸爸,被諾尼推著進來:「你知不知道你的行為已經是犯罪了?放下刀!」
  「我沒有錯!我沒有錯!」芬激動的哭了出來:「我只是想留在亦迦身邊而已。」聲音說到最後已經冷靜下來。
  「芬...」我看著她,事實上我很痛,是心在痛。「不要這樣子。」
  「亦迦,你跟我說過的!你跟我說過,你會永遠陪著我的!」芬咬住牙說,淚水已經佈滿她那張可愛的臉,眼睛才哭了那幾下已經開始微腫,鼻子更是紅得一塌胡塗。
  「芬,你冷靜下來吧!」我說,被她威脅事實上沒有丁點害怕,因為我有足夠的自信反抗成功,只是我不想傷害芬。
  「芬,」納斯站前了一步說:「我明白亦迦對你來說是很重要的。你不惜一齊手段也只不過是想留在亦迦身邊而已。我...」
  「你住口!你懂什麼?」芬打斷了納斯的說話,又再激動起來說:「你什麼都沒做就可以得到亦迦的心,你會明白麼?根本是笑話!」


  「芬!」我皺起了眉:「我不想把你交給警察,只要你現在收手,我可以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嗎?是嗎?然後,你就會像從前一樣,把我當成一個好妹妹嗎?一個好下屬嗎?」芬收起了指向我的刀咬緊牙說:「亦迦,你真的好狠!」
  芬有點失控的大笑起來,邊笑邊說:「亦迦,我不介意你花心,但我絕不要你把真心送給某人!我絕對不要!」
  芬最後的指控絕望得很,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我從沒有聽見她這樣的聲音...尖銳得似是厲鬼。「芬!」在我錯愕之時,芬對我冷冷的笑了兩聲,然後把刀鋒直插入自己的胸口。「芬!你在幹什麼?」
  「亦迦,你知道為什麼我叫你亦迦?」我緊緊的把芬抱在懷內,紅色的液體擴散得很快。
  「芬,別說話,醫生很快便會來。」我想不到,在這環境之下,我仍可以如此冷靜的說。
  「亦迦!」芬的聲音虛弱得很,如同她的生命。「我不要你把真心送給某人!不要!絕對不要!」芬又再哭了。
  「亦迦,亦迦...」芬還想再說什麼?我已經不知道了。因為我被大家拉開,免得我妨礙了拯救工作。
  周遭真的很安靜,諾尼很乖巧的把爸爸推走,納斯指揮著大家前來急救。而我輕輕的被納斯抱著,只是我的眼睛注視到的東西只有芬。芬的嘴巴小小的開合開合,就像溺水了的金魚;眼睛死心不息的看著我,像隻盯著獵物的大鷹。
  「亦迦。」納斯擔心地叫了我一聲。我急急的緊緊地抓住納斯,原來對於死亡,我還是如此的恐懼。「亦迦,我送你回房吧?」納斯說。


  「不!」我艱辛的說,身體的其他官感,現在才運作。那刺鼻的腥、那奪目的紅,還有深深的恨。
  「不行了!」被請來的醫生之中,有一個忽然大叫著跟我說:「少爺,一定要把她送入醫院!」
  「好。」「不!」我跟納斯首次有相反的意見。
  「不可以!」納斯再一次說。
  「芬...芬要死了!」我本是依賴地抓住他,不過現在卻是憤怒地抓起納斯的衣領。「把她送進醫院!」
  「不可以!亦迦,這樣子我們不得不把芬交給警察!」
  「納斯!」我吼了一聲,深深得看進他的眼睛內。
  「少爺!」那名醫生又說:「不...已經不用了。」
  我呆了,慢慢的放開了抓住納斯衣領的手,走近床邊。軟綿綿的白色大床上,擴染了一大片血紅,芬躺在中間並閉上眼睛,但臉上的淚痕未乾。「芬!」我緊緊的握著她的手,她的手還有溫度的!「芬!你醒醒!芬!醒醒!」
  「少爺!」其中一名醫生說:「請節衷。」


  「滾!」我對他們吼叫:「全都給我出來!沒用的東西!醫生,什麼醫生?連芬也救不了!你們這班廢人!全都給我滾!」
  阻止不了自己說著侮蔑別人的字句,手一直緊緊的握著芬,這一刻才感覺芬的手是多麼的小。「亦迦。」納斯平靜地叫了一句。
  「滾!」我說:「給我滾!我不想看見你!」
  「亦迦,不要再逃避事實了!」納斯毫無離開的意思,聲音仍是那麼的平靜入耳。
  我沒有說話,是已經說不出口,咬緊了下唇,感到自己丟臉至極。視線一再的濛瀧,喉嚨也因剛才的吼聲而發痛,呼吸的空氣中混上濃濃的血腥,這一刻我是如此的軟弱無能。我以為我已經長大了,我以為我已經可以保護自己,也可以保護別人。我真的是這樣以為。
  納斯曾經說我不懂愛人,可是如今的心又怎麼會這樣的痛?為什麼淚水又會如此的止不住?我不懂愛人嗎?納斯輕輕的說:「不要再逃避了!亦迦。沒什麼好怕,有我在。」感到納斯從後的擁抱,他的體溫、他的味道,他慢慢的鬆開我握著芬的手,把我扶了出去。
  一眾的下人都在門外等著,平常沒什麼話題,也弄不清他們的名字,而此刻從他們的目光中,我竟然感到溫柔。
  幾個女傭見我出來立即上前,也不怕被我滿身鮮血弄污,一同的扶著我。對納斯齊聲說:「交給我們吧!康爾斯先生。」看見納斯對她們點了點頭,我也跟著被她們扶著走,走不了幾步,意識便開始不清。
  ***
  打開眼睛的時候,發現不是在慣常的卧室,想了想...一下子鮮紅的印記衝上腦海,頭痛得想要分裂開來。房間內安安靜靜的沒有人在,看看時鐘已經是中午快要到傍晚。我想要起來梳洗一下,但心內疲乏得連手指頭也不願意動。
  敏感地發現曾有人為我清洗過,也換了我慣常穿的睡衣。感嘆有人關心我真好...真的很好。閉上眼想再休息一會,我不是想逃避,不過我真的是想就這樣的躺下去。然後,內心開始分開兩面意見,哪是正哪是反我都弄不清。房間愈是安靜,我的內心愈是吵鬧。根本是一點都讓我安心不下來。
  門在我最不安的時候輕輕的被人推開,我還是閉上眼睛,也懶得張開去看是誰。也再不想去警戒那個人是敵是友,反正心內的嘈吵讓我覺得,就算我變成如何也不再要緊了。「亦迦。」從聲音得知,來人是納斯,我忽然的感覺安心。
  我張開了眼睛,納斯溫柔的伸手摸了摸我的臉說:「肚子餓了嗎?我去拿些東西給你吃。」
  我點了點頭,卻是反手按住他摸我臉的手上說:「不要走。」
  「我不會走,放心,我哪裡都不會去。」主動地,納斯蜻蜓點水式地吻了吻我的唇,安撫似的再拍了拍我的肩。


  然後他拿出隨身的手提電話,直撥到我家的廚房內,吩咐了他們煮個晚飯上來。
  ***
  芬的葬禮分成兩個,一個是對外的,既盛大又高貴的在本家大廳;另一個是對內的,只有幾個跟芬親密的人簡單的聚聚的在本家內堂。黎理所當然地帶同小然出席對內的小葬禮。
  「迦哥哥!」小然已經可以很坦然的面對我。「不要太傷心!」
  「我沒什麼。」我說:「真對不起,在你重要的日子那天缺席。」很想笑,最少說最後一句時,應該笑笑,可是拉了拉嘴角,還是笑不出來。
  「不!沒關係。」幸好,小然的心情沒有受到影響,他的臉有點紅紅的,下意識又見他摸著手上的戒指。戒指的款式換了一個,但終於可以很光明正大的戴在無名指上。
  「小然。」胸口莫名有一種感覺,只是很想的抱抱他,如此可愛的一個人,真的好想緊緊的抱著他,希望他永遠都可以幸福快樂。
  「迦哥哥...」小然讓我抱著,手撫上我的背,聲音是那麼的悲哀以及濃濃的無力。黎以及納斯也在旁看著,大家也在縱容我的任性。
  「謝謝你,小然。」慢慢的離開小然,然後對著黎說:「真的...很抱歉...我...」
  「不用說。」黎打斷我的說話:「不用說了。」黎的眼睛也有點發紅,雖然他一直跟芬沒什麼交往,但多少他對這個姐姐也有感情吧!
  黎這個人,就是擁有很豐富的感情,總是給人暖暖的感覺,讓人好想接近他多一點。或者,是因為我太冷而已...不是他太和暖。
  我張開手臂跟他相擁,在他耳邊小小的說:「黎,我開始相信有神了。」黎在聽見我如此說的時候,淚終於都流了下來,那顆淚水漂亮的從他眼角慢慢滑下來。
  我伸手去抹掉他的眼淚,摸了摸他的頭。在我眼中,他的身份只有一個──我的弟弟。內堂之上,爸爸不在,也不是因為對芬有什麼怨恨,而是他需要主持那一個對外葬禮,而現在正身處大廳之中。他說,等今天完成過後再來,跟大家一起吃個晚飯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