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們還是很正常地上學,好像從來沒有發生過事一樣。晚上,大家都到了榮少家吃飯,當然我也沒有例外。
  「我們來埋一個時間錦囊好嗎?」飯後,紀絲說。
  「什麼?」輝煌問。
  「我知!我知!這個很好玩的!」寶兒有點興奮地跳了起來。
  「我會問大家一些問題,之後你們寫下答應,跟著我們埋了它。」紀絲笑了笑又說。
  「好吧!」小明點了點頭。
  「那開始吧!」榮少一邊說,一邊把東西分給我們。「好!第一個問題:你現在喜歡的人是誰?」寶兒和輝煌搶著要看了別人的答案。
  「不要偷看別人的吧!要不說不好玩了!記住:要忠於自己!」小明忽然說。要忠於自己!我的心理很亂......忠於自己。
  「第二,誰是你的好朋友?」紀絲的聲音好像很冷酷。大家也很努力地寫,只見寶兒跟輝煌相對而笑,而小明跟紀絲就沒有任何交流。「最後,你認為三年之後,你跟你最愛的人和最好的朋友的關係會變嗎?」
  大家寫完之後便把紙條放在一個膠袋內,然後不知榮少從哪裡拿來一個玻璃瓶,大家又把膠袋放在玻璃瓶內,之後榮少用蠟把它封好。




  紀絲在樽外寫上我們我名字和今天的日期,之後大家走了出去外面挖了一個洞,我們就這樣把它埋了。因為這兒是郊區,所以我們也不擔心有別人會發現,而且這附近都是榮少的物業,因此我們也很放心回到室內了。
  「好安靜呀!」回到室內時,寶兒忍不住說。不過看她一副陶醉在輝煌懷內的表情,我想這才合乎他們的氣氛吧!
  「你們還記得我們自小學分開之後,為什麼會再走在一起嗎?」榮少開了腔。
  「那只不過是一個藉口,亞杰根本沒有要到外國讀書。」紀絲把玩著頭髮說。
  「那時,我的確沒有想過要走,不過我已經決定當我完成了中三課程,我便會到外國了!」我安靜地說。
  「你要走?到哪裡?」輝煌有點不高興似的。
  「只是到外面走走,因為我想可以見一下不同的事和物。」我隨便說說。
  「那麼,亞杰你也是跟我一樣吧!我下一年也要離開香港。」小明說,眼光好像十分遙遠的。
  「什麼?」紀絲激動得叫了出來,但很快又平靜下來:「你要走?」
  「還有我!」榮少高舉了手,像是在回答老師問題般:「我也要離開香港!」




  「全部都要走?香港有什麼不好?你們都要走到哪裡?」紀絲有點不滿地說。
  「我要到外國讀書,那邊已經批准了我的資格。」小明說。
  「而我就是跟著亞杰,他到哪我便跟到哪。」榮少笑著說,很安靜的,而且有一點野性。霎時間,所有人都因為榮少的話而望向我。
  「榮少,你不是這樣耍我吧!你不用跟著我的。我到哪裡是的自由,你管不著,而且你跟著我又有什麼用?」我不滿地說,有點發怒的感覺,但也勉強忍下來了。
  「我要照顧你!」
  「你又不懂法語,而且我懂得照顧自己,我只不過是走動不方便而已。」
  「我一定要陪著你,無論你要哪裡,我也要陪著你。」
  「好了,你們不要再這樣!」紀絲提高了聲音:「我不明白你們幹什麼的,這些東西也好吵的嗎?」
  一下了,氣氛變得十分悶,而且有那麼的一點點火氣。「我想,我也要離開香港,到外國讀書。」寶兒道,她那平日的笑容沒有了,只有一顆顆大大圓圓的眼淚掉下來而已。輝煌把她緊緊的擁在懷中,我想他應該比我們都早知道,而且比我們都傷心。「我爸媽在美國定下來了,而且他們都希望我可以到那一邊發展。」寶兒傷心地說。
  我忽然覺得好迷惑,我明白為了什麼──我不想知道是為了什麼。「我不想走!我不想離開你們!」寶兒繼續說,手已經掩著面,有一點泣不成聲的感覺了。




  「那麼寶兒,你就是和我一起到美國了吧!我也是到那邊,因為我叔叔,也就是我的監護人,全家也要移民到美國,而我也是以移民身份去那邊的。不過,我一定會回來,因為三年之後,我們不是要開那個時間囊嗎?」小明說,聲音有點,不應該是十分苦澀的。
  我們又再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後我說:「我想你們也不知道我其實是個混血兒吧!我這一次走,原因是想回法國。你們應該不知道吧!我的國藉也是寫著法國的,所以我不可以長期留在香港。我唯一的親人,爺爺也死了!所以,我不回法國不行。」
  「那麼就是說,我的目的地也是法國了吧!」榮少說。
  「隨便你!」我死死氣的,我不知道榮少是這麼...討厭的。
  「好了!寶兒,你不要再哭了!有小明到美國陪你,你沒什麼好害怕!」輝煌耐心地安慰寶兒。
  「我不想走!」寶兒還是一直哭的。
  「我知道,不過你不可以不聽父母的話吧!」輝煌又說。
  「寶兒,你可以到外國是你一種褔氣,我想離開香港也沒有什麼機會呢!」紀絲有點自嘲地說。
  「紀絲,你可以的,為什麼不可以?」榮少道。紀絲沒說什麼,只是做了個手勢,那是代表:「錢!」的確,紀絲和我一樣,都是很窮很窮的人。
  「寶兒,你不要再哭了!我們應該開心的,你不是答應了我,不會再哭嗎?我們還有幾個月的時間!」輝煌溫柔地說。
  只不過是一堆安慰的說話了吧!我明白為什麼寶兒會那麼傷心的,誰不知長距離戀愛是最困難的?
  到了第二天,很早很早的時候,我一個人從榮少家咆了出來,我要回自己的家中,因為我有一件事一定要做,在我走之前,我一定要做!離上一次回來都有好一段日子了,家中還是那個樣子。當然,這裡根本沒有人住,東西當然沒有任何變動。
  「不許動!」當我打開爺爺的睡房的一瞬間,我想起了爺爺生氣的聲音,還有給他打的痛。現在沒有人可以阻止我,也沒有人能阻止我了吧!
  房間中有一種難聞的味道,那是爺爺身上的老人味。人都死了,可是味道仍然十分濃烈。這時,令我想起曾經有人跟我說過,如果一個人的體味愈濃也就是代表他愈早死,所以老人家才有一種令人遠一遠也可以嗅到的味道,因為死神是盲的,它看不見光,只是憑著人身上的味道而來,也就是為什麼男人喜歡塗古龍水,女人喜歡塗香水的原故。因為他們怕死!
  爺爺的房不大,只有一張單人木板床,一個衣櫃和一個大大的木櫃。不過雜物卻是很多。木櫃上有,衣櫃上有,床底也有。床底下的全是大大小小的紙皮箱。我把紙皮箱拉出來的同時,有不少「小強」也走了出來。




  第一個紙皮箱全是報紙,三十多年前的報紙,我不明白爺爺為什麼要留著,沒有目的吧!我想,之後便把它們拿到外邊掉棄。第二個箱是一些壞了的電器,什麼也有,不過全都是壞了,而且又舊又破的。我想也沒想又把它們拿出到外面掉。最後還有一個箱,箱內的是一些舊衣物,是我的,是我小孩子時穿過的衣服,看著看著,我忍不住哭了出來。
  我不知道為什麼,只是有一種想哭的感覺而已。最後,我還是把它們都掉棄在垃圾房中。之後,我先回到客廳把所有我認為沒有作用的東西都掉棄,這麼一弄就已經令我十分累,可知我的腳並不是那麼方便。之後我洗澡,就離開了家到附近的餐廳吃飯。
  「我在找你!」榮少出現在我樓下,他說話細細的,但全身也被汗水沾濕,氣也有點急。
  「我在等你。」我笑了笑,好像剛剛打勝仗般。我們一起吃飯,然後我們便回家,回榮少的家。「下一次,我也可以在場嗎?」在我快要睡覺時,榮少忽然走到我房前說。
  「不可以!」我輕輕地說。
  「為什麼?」
  「因為連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之後,榮少便沒有再說話。
  ***
  第二天一早,榮少便把我送到我的家內,而他自己一個人在樓下逛。「你好狠心呀!」在我們分別前,榮少這樣笑笑的跟我說。
  「是嗎?只是對你才這樣而已。」我走頭也不回的,我不知道他會有什麼反應,不過我並不想知道他有什麼反應。
  爺爺的木櫃只有三層,我把三層全都打開,看到的只有相薄,上面有一列列十分工整的字體編著年份。因此我知道內容沒有一張是我的,全都是三十件前的相薄,我看也不看便把它們關上,我沒有心情看三大層,共三十本的大型相薄。
  而爺爺的衣櫃也沒有什麼,除了衣服之外便是護照,我把護照拿起,將爺爺的衣服拋到垃圾房中,之後我上上下下的看遍全屋,把我認為沒有用的拋棄。最後,我在電視機底找到一把鎖匙──一把可以打開我家觀音像坐著十多年的箱子的鎖匙。
  我拿著箱子,手心有點出汗,氣氛有點緊張。我知道,我要的其實就在這個箱子中。我坐在客廳中,看著手上的箱,只感到有點不可思議,特別當我抬頭就可以看清爺爺的房間時,那個從前從不會打開的房門,現在竟然是打開著,讓我隨便看個清楚。我哭了,我不想那麼隨便地哭,我咬著牙,可惜就算我咬的出牙血,我止不了自己的眼淚,也止不了心中的痛。
  當我可以平伏心情我時候,已經到了跟榮少約定的時間,我拿走了鎖匙,剩下了那個箱子便下樓見榮少。
  「杰,你哭了?」




  「是。」
  「為什麼?」
  「傷心...我原來很愛我的爺爺。」
  「不要再哭了。」榮少用手輕輕的摸了摸我的臉。
  我忽然有一種衝動:「誰是你的初吻?」
  他呆了一呆,比然後有點不好意思的說:「你。」
  我主動吻了吻他的唇,不到一秒時間便離開了他那暖暖的唇:「獎你的。」他看著我好久也說不出話來,只是兩眼呆呆的看著我。我笑了笑便轉身走,他這次沒有一秒停留,很快便跟著我走。
  ***
  「你算是什麼東西?」榮少不知是在跟誰說電話,十分生氣的。「我不管,反正我決定的事,你喜歡就照著做,不喜歡就算!你知道不順我的結果吧?」榮少很少那麼生氣的。「你做不做到是我管的嗎?笨蛋!」其實他罵的是髒話。「那你現在做不做?」好像榮少是在指揮什麼人似的。最後,榮少還是十分怒氣的掛上電話。他充滿憤怒的眼神向我射來,我有點心寒。
  「你不要生氣...」我小聲地說。
  「我沒事!」他揮一揮手,還是在生氣呢!
  「什麼事了?」我好奇地問,真的很少見他發火的。
  「沒事。」這次聲音好了點,而且他走近了我。「杰,你下午...」
  「不要期望什麼,沒有結果的。」我說。
  「為什麼?」




  「就算我喜歡你,你喜歡我又如何,我們是同性的。」
  「只要你肯喜歡我就可以了!我只怕你不要我!」
  「可能,現在我覺得寂寞。」
  榮少沒有在說什麼,不久他就扶我上房,之後自己就回去睡覺。不要說我過份,也不要說我殘忍,我只不過是坦白而已。無論是男是女,我現在只感到無聊,好想找個人愛我。
  ***
  學校已經給我一個特假,只要我在學期未有回去考試,他們還是會給我升上中四的,不過我是不會上中四的,我要回法國。
  回到家,我立即打開了那個箱子,在箱子內的全都是信,一封封的信,一封封從法國寄來的信。我忍不住一下子全都看了。信是一年一封的,只有十封,那就是信在幾年前忽然沒有了。
  不過,我知道是什麼一回事,看過了信之後,使我加強了要回法國的念頭,我一定要回去。在我要走出家門時,我再一次看看這一個我住了十多年的家,以後可能沒有機會了!榮少如常在樓下等我,我這一次沒有多說話,跟他笑笑便一起走。
  ***
  時間過得很快,中三的考試,我已經考完,暑假的味道也愈來愈濃烈。但也就是我快要離開的日子了,而且可能不會再回香港的了。
  ***
  在機場,上只有我和榮少,是我叫榮少不要告訴別人的,我早已寫好了信給他們,我把信一封封的放進郵箱中。
  這時,我想起了我們四男兩女這個奇怪組合。在考試前後,我們也四出遊玩,拍了多到不得了的照片。多得連我也不記起了,只知道我們就連在車上也可以拍掉三筒,雖然我們拿了十多筒菲林,最後還是要在當地再買菲林。
  而我行李中有一大袋全是照片,而榮少也是一樣。我最後看了一次機場,看多一眼香港便和榮少走入禁區。
  「以後,我們便要天天一起了!」榮少說。我笑了笑沒答話,有一點危機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