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時正, 悠長而響亮的鐘聲緩緩響起, 掀起了空間的震盪。這原來是學校的鐘聲。只聽到鐘聲一停, 那些穿著白衫灰褲的學生, 就從一個個教室內走出來, 有如蝗蟲。

而在某個課室, 則看到有五六個學生, 散落在課室的不同角落, 有在聊天的, 也有在玩著手機的。但仔細一看, 就發現在角落處, 有個身材偏瘦, 皮膚帶點蠟黃的男孩, 埋頭做功課。 他全神貫注, 好像很想在放學前完成面前的功課。

這時, 一名學生大搖大擺地走入課室。他身材頗胖, 臉上略帶肥肉, 而他衣衫上的紐扣則因為身上的肥肉而微微漲起。

他走到那名做功課的學生面前, 一掌拍在他的桌上, 桌子微微一震, 紙上的文字也寫歪了。

"嘿! 姚添才,功課做得開心嗎?" 他手按在桌上,望著姚添才道。





原來這名學生叫姚添才(要添財/要天才)。

當聽到他的聲音, 姚添才的肩膊微抖,然後緩緩抬頭。但還未待他回應,胖子就自顧自的道 "記住放學後把作業送來,否則..." 同時間,他的拳頭揮到姚添才的面前,舞弄著。

似乎察覺到胖子的行為, 房間頓時變得一片靜謐,沒有人作聲,某些同學目光掃到胖子的面孔上,臉上閃過一絲恐懼。無他,這名胖子的父親是學校的副校長,對兒子極偏心。加上這並不是一流學校,學校對教職員的管教不嚴, 假公濟私之事屢見不鮮。

姚添才緊握著手上的鉛筆, 關節泛白, 白如他的臉。片刻, 他緩緩鬆開他的手, 吐出一口混氣, 道 "嗯, 知道了。"

胖子輕笑一聲道 "這才是我的好旺財嘛!" 他拍了拍姚添才的頭, 轉身就走了。姚添才又低下頭, 手上的筆似乎又握得更緊了。





等到胖子走得遠遠的, 有些女同學向姚添才投以同情的目光, 隨即回正常, 似乎對此事已習以為常。其實誰都知道姚添才看上去雖然瘦弱, 但卻十分勤力, 成績甚好。 胖子自然是看出他是美味的軟柿子, 終是就拿起來隨手揉捏。

其實姚添才也不是未曾反抗。 他曾向班主任投訴李昊良(胖子)抄襲他的作業, 而當時老師信誓旦旦的表示會懲罰他, 姚添才也大為感動, 認為老師公正嚴明。豈知隔天, 老師竟然叫他莫要招惹李昊良, 又叫他好自為之, 這終於令他心灰意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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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 別打, 別打了, 我知錯了..." 一個女人在屋苑內嗚咽, 痛哭著。這名女子坐在地上, 抱手雙膝, 似乎要從腿上尋求一絲溫暖。她的淚水打落膝上, 是溫熱的, 但雙腿卻是冰冷的。她的手臂和雙腳有著一片片的瘀青, 另外也有一片片的淡紅, 是舊傷留下的。頭髮披在她的雙肩, 更顯得淒涼。

"臭婆娘,知錯就馬上送錢來!" 女子面前是一名男子,體格壯健,他肚子鼓起,明顯是嗜酒之人才有的啤酒肚。而他的臉色紅潤,雙眼佈滿血絲,而且言語粗鄙,酒後的本性表露無遺。他身邊散落著幾張彩票,原來是一名既酗酒又好賭的人。

"我就不信你包裹沒錢!" 男漢似乎對那女人,也就是他的妻子了如指掌,他一手奪過妻子的手提包,手臂在包內亂翻,終於在裏面掏出五百塊錢。





女人臉色頓時變得煞白,也顧不得身上的傷,她吃力地向著丈夫爬過去,捉住他的腳根。

"別...這, 這是留給阿才的書簿費, 不能動的..." 她面露哀求之色, 懇求著自己的丈夫!

男漢看著面前的女子, 冷哼一聲, 發力踢開了她, 然後奪門而出。

她趴在地板上, 沒有動靜, 她身上已經沒有任何力氣了。兩行眼淚在眼角滑下, 淚水是溫熱的, 但心卻是冷的, 空氣也是冷寂的。

曾經的她深愛的丈夫是在何時變得陌生?

曾經的幸福為甚麼會變成悲哀?

他們之間, 還存在愛嗎?





她好像是想到了甚麼, 空洞的眼神回復了一些神彩, 她吃力地站起來, 然後拖著輕浮無力的腳步, 走到了廚房。

又過了一段時間, 屋子傳來 "咔嚓" 一聲, 大門緩緩打開。姚添才看到屋內一片狼藉, 雜物散落一地。 他眼角抖了一下, 目光落在一處。 他的母親正在收拾房屋。一陣怒氣即時衝湧到腦袋, 但他還是壓下了那股怒氣, 急步走向母親並扶住了她。

"那, 那人又發作了?" 姚添才抖聲道。

她沒有回答他, 只是嘆息一聲, 道"飯菜快涼了, 我們先吃飯吧。", 然後自顧自的走到旁邊的飯桌, 坐了下來。

"母親, 這樣下去, 你, 你會被他打死的... 不, 不如你跟他離婚吧!"姚添才的聲音帶點猶豫, 隨即堅決起來, 然後雙手握住了她的手, 為她帶來了溫暖。

"傻孩子, 說甚麼鬼話呢? 他畢竟是你的父親...而且離婚的話, 我們又可以住哪呢?"

其實這房子是姚添才的嫲嫲留給她的兒子的, 而姚添才的婆婆已逝去, 留給女兒(姚母)的房子也賣了去償還姚父的賭債。

姚添才想到當中的關鍵, 神色一黯, 低下頭吃飯, 沒再說話。





"阿才, 還有那個書簿費..." 她猶豫片刻, 實在不知如何說下去。

姚添才已經猜到, 那人已經偷了母親為他準備的書簿費, 於是道 "那些錢也就算了, 我現在替學生補習, 應該可以..." 姚添才話還未說完, 只聲得咔嚓一聲, 門被打開了。

一個滿身酒氣的男漢走入屋內, 看也不看那母子, 隨手丟下手上的酒瓶, 就要步入自己的房間。

"站住!" 姚添才不知哪來的勇氣, 向著父親喝道。姚父聽到兒子的呼喝, 馬上轉頭望著兒子的雙眼, 冷聲道 "臭小子, 你敢向我呼喝?"

姚母欲緩和一下情況, 但話到嘴邊, 卻又說不出來。"你為甚麼要打母親, 還拿了我的書簿費!" 姚添才久積的不滿和憤怒就如火山爆發, 再也忍不住, 繼續怒喝道。

姚父聞言, 臉色一冷, 一巴掌扇到他的臉上。"我還輪不到你小子來教訓! 還有不滿的話就滾出這裹!" 姚父怒道, 隨即轉身走入房間。

姚添才被父親扇到地上, 臉上即時紅腫起來, 他眼望著白色的天花板, 視線漸漸變得糊塗。"兒子, 兒子你怎麼了..." 他聽到母親疾步過來, 她的呼喊聲越來越細, 然後他就昏了過去。其實一個巴掌是不會把人打昏的, 只是姚添才本就瘦弱, 加上他的父親力氣大, 也就扇昏了他。





翌日, 姚添才終於醒了, 他坐直了身子, 只覺得頭昏腦脹, 不知和昨日的事有沒有關係。看到母親坐在一角, 面容憔悴, 他心頭一暖。他本來不想喚醒她, 可是想到她之後要照顧人家的兒子, 就搖醒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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