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HE][Chris x Jasper]《換個時代在一起》: 《結局：換個時代再一起》
Chris
「二百年後在一起
應該不怕旁人不服氣
誰人又可控訴廿個十年 仍然未捨棄
換個時代在一起 等荊棘滿途全枯死
這盼望很悠長 撐到尾
就算貧病或失憶 都爭口氣從旁保護你
頑強地等再過廿個十年
等整個世界換風氣 歷劫還是再在一起
這種堅決無人可比 看戰事多悠長
亦決心打到尾 心不死」
--------------------------------《命硬》側田
Jasper
「你的金剛圈 最好箍得更緊
令我的下世 記得有過今生
來讓我命運 和你箍緊
曾想過要開竅 若我肯
但想到這裡還未捨得轉個身
太早的開了燈 望透愛終於 輕似風箏
情願金剛圈套緊 能箍碎我知覺 願意忍
受苦也榮幸 誓要你 成就我愛到不像是凡人
悟空那會相信 愛與痛 很相襯」
------------------------------《金剛圈》麥浚龍
香港，他們也是回來了，兩人並著肩站在輸送帶前等著行李，卻不發一語。
Chris深吸一口氣轉回了視線，看似不經心的揚起了頭看了他一眼，將拿著手機的手輕輕放下，表情只是淡淡地，就連他那種會迷惑人心的笑容，也是淡得令人難以發現，眉頭間也透露出一種言語無法形容的困擾，然後又低頭看著手機。
「康妮搵左我好多次⋯⋯」隔了好幾秒，驀地，Chris才淡淡地說。
特意沒在外地連上互聯網絡，一連回網絡卻電話卻響過不停，除了其他朋友，他發現康妮總共發了二百多條訊息給他，從字裡行間真的能感受到對方的焦急，憂慮和不安。
Chris皺起眉，眼中充滿了混亂，雙眼的焦距被無限拉長得很遠很遠，唇畔的笑意不如以往閒適，而是上了枷鎖般的沉重。
而他的動搖，Jasper都看在眼裡。
事實擺在眼前，由不得他不認清，其實他跟康妮也同樣在Chris的心目中有著不可取代和動搖的地位，就像纏繞心臟的薔薇一樣，即使這刻Chris是選擇了他。
這都能從對方的身外物看得到，儘管他左手無名指同樣是跟他一樣戴著同款的戒指，手腕卻依然扣著跟康妮同款的手錶和情侶銀鐲，他聰明地把手機屏幕由他跟康妮的合照轉成那晚他們共同看過的星空，可是卻忘了社交網絡和應用程式上的頭像，依然是放著他跟康妮的合照。
他不知道對方是那樣不拘小節，還是只是這樣習慣了，他也肯定不會作聲提醒他，他深明過度接觸和拘束，關係就會碎掉，他也明知要Chris一時半刻眼中完全沒有康妮也是不可能，他知道Chris不是那樣薄情的人，畢竟他和康妮終究相愛過一場。
這些Jasper當然都瞭解──
但心理上要接受還是那麼的困難，像根針一樣狠狠紮在心底最脆弱的一點上。
他實在不想再跟任何人分享，就當他很自私。
因為，那麼難得，才得到了他整個人。
不過，他終究，還是把Chris放在了自己的私心之前。
收發了好幾個訊息，Chris微微蹙起了眉，他隱忍地別過頭，問得有些難以啟齒，「欸，我想⋯⋯打個電話俾康妮，你一個人OKAY？」
望著男人清俊深刻的面容，Jasper說不出是失落還是瞭然，只是呼出一口長氣，唇角勾起淡淡又溫柔的淺笑，看似無所謂似的眼神幽遠了幾分，點點頭，雖然對方聽起來是在詢問自己，但是腳步早就在向外移動。
Chris走到不遠處，他輕輕地倚靠牆壁想讓自己放鬆，低頭卻看見自己拿著手機微微顫抖著的雙手。
他想起了她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想起她對自己滿眼不掩飾的縱容與喜愛，想起了她花瓣似的粉頰，想起了她那看著心情就會變得好的單純笑容，想起了她總在他家廚房內忙東忙西的身影，眨眼間腦海中充斥的都是這女孩的種種⋯⋯
不知道是心怯，心酸，還是騷動，讓他止不住全身的顫抖。
胡亂念頭在腦裡快速飛轉後，他還是撥了個電話給康妮。
「Chris⋯⋯？」
接通後，康妮先開口，她的語氣似乎沒有他腦海想像中的激動，更像一種戰戰兢兢的擔憂。
「康妮⋯⋯我⋯⋯」Chris喉結動了一動，有些悵然，默然了好一陣子才說，「對唔住⋯⋯」
他連續反反覆覆道歉了好幾次。
「好喇好喇，唔好再講對唔住喇，Alvin同我解釋左架喇。」康妮的聲音依然溫柔。
「Alvin講左你知？咁⋯⋯你無嬲我？」
「嗯，嬲架，我係嬲你點解唔自己同我講，咁多日又唔同我聯絡，知唔知我會好擔心你架？」
「我⋯⋯你⋯⋯」
「咁宜家搞掂未架？」
「下⋯⋯？」Chris確實摸不著邊，預期中的沒有發生。
「就算突然有公事，下次都要同我講啊，我同你一齊分擔嘛⋯⋯淨係叫Alvin同我講，佢又好似咩都唔知咁，講到唔清唔楚咁⋯⋯」
「Sorry⋯⋯」
Alvin似乎沒有代替他跟康妮說出實情，應該是幫他瞞騙了，康妮這傻女孩還又真的相信著，那種怪責下又帶著關懷的語氣，實在讓他心臟一酸，這樣突然消失一個星期，連結婚這種大事也突然取消，比著別的女人該已經興師問罪了，她還竟然如此溫柔。
「康妮⋯⋯對唔住⋯⋯」
「我係頭先個秒原諒左你喇，唔好再講對唔住喇，傻瓜。」康妮的聲音依舊是甜甜的，好溫柔。
康妮的說話讓Chris一時無法回應，欲言又止地，直到好一會兒才開口。
「唔係啊⋯⋯有件事，我想同你講⋯⋯」
「好重要架？」
「嗯⋯⋯都幾重要，我想親口同你講，今晚你得唔得閒見面？」
面對面，親口說，也好。
「其實我都有樣野要同你講，我相信你知道之後一定會好開心。」康妮銀鈴般的笑聲在話筒一邊響了起來，他忍不住覺得這樣的聲音真是悅耳，對方又說，「咁今晚我煮飯俾你食，你想食咩？我宜家去買啊，係你屋企見喇。」
「康妮⋯⋯唔好咁辛苦喇，要食飯我地落街食咪得囉⋯⋯」
「唔辛苦，見到你，我就覺得唔辛苦架喇。」康妮嘆了一口好輕的氣，「Chris，我真係好掛住你。」
「⋯⋯」
握著手機的指尖微微地顫抖，這一番話，讓Chris的心中猛然一震，為了要安撫心中的騷動，他用另外一隻緊緊地揪著自己前額的頭髮，低下頭。
康妮腑肺真情的告白，此刻聽在他耳裡，卻萬分的刺耳而痛心。
「Chris？啊，係啊，皓庭個家姐黎過我地到，仲擺低左份禮物，佢仲話原來皓庭宜家係澳洲個邊喎。」
Chris抬眼看著不遠處的他，「嗯，我知道⋯⋯佢同我一齊返左黎。」
「下？又會咁岩既？你地撞到架？你兩個真係好有緣架，我一早都話你兩個就好似孖仔咁，分唔開架喇！」康妮又像想起什麼似的，怪叫了幾聲，「咁叫埋佢一齊過黎喇，反正我想講既野，同佢都有少少關係，嗯⋯⋯皓庭鍾意食咩架呢⋯⋯唔講喇，我要諗諗先，一陣見喇。」
掛線後，他緊緊地咬著自己的唇，望著從遠處走過來的男人。
—他一會兒真的捨得對著她說得出這麼殘忍的話而不退縮嗎？
Chris這麼地撫心自問。
「我地⋯⋯返去？」
Jasper擔心的聲音傳了過來，他敏銳地察覺了Chris低落的情緒，一如Chris總能感受到他的喜怒、他的悲哀。
Chris也是無奈地搖搖頭，垂下了雙眼，替對方拉起行李箱，轉身就往外走。
回家之前，Chris不發一語，神情帶點生人勿近的憂傷而沉默，令人無法觸碰、無法接近，過度接觸就會碎了一般，眼底卻瀰漫著絲絲懷念。
他漫不經心在街上逛了好久，越過一排排的商店，他失控似的買了很多東西，像玩偶，香水，耳環，頸鍊，手飾，甚至外套，裙子，高跟鞋，他也買了，買了很多康妮說過喜歡的物品。
念及至此，他知道這是自己虧欠她的。
他用盡自己所能及的方式補償她，好縮減對她的愧疚和不自在。他知道她並不是那樣重視物質的女生，只是他真的想不到還有什麼方法可以補償對方，他都實在不願意看到一個這樣好的女生受傷害⋯⋯
因為，他確實地深愛過她。
直到天色都已經入夜，正當他又看到什麼想要買，手臂感覺到一陣刺人的冰冷，刺激皮膚的觸感宛如錐心的痛，一直伴隨著他卻一路上小心翼翼保持著一段距離的Jasper把他拉著，叫停他，將他自己從深沉的意識中拉回，他回過神來，看著自己雙手，比起回來時還要沉重許多的背包，才發現自己也真的是失控了，第一次感覺得到自己可以如此不受控制。
一路上他們兩人之間互動也是簡短的，只存在跟隨與點頭，少有交談，對方就連視線都不曾放在自己身上，恍若自己是空氣，或單純只是一抹影子，受到如此直接的冷漠相待感覺出乎意料的糟糕，像是有針細碎地扎著，令人不安又難受。
最主要的，他知道這是為了什麼。
因為她。
「Chris⋯⋯如果你宜家要臨時改變主意，你都係覺得鍾意康妮多啲既話，仲黎得切架，我真係無所謂，今次我唔會怪你，我地未來仲會係好朋友，就好似以前咁⋯⋯」Jasper更是輕嘆一口氣，再道，「其實係我心入面，我一直都想令你在乎我多啲，我當然好想永遠同你係埋一齊⋯⋯」
「但係，我唔想見到你因為我而咁困擾，比起我自己既私心，我更加在乎，更加重視既係你⋯⋯我覺得⋯⋯」
Chris明亮的眼眸映著天邊的夜光浮動，愣了一下，便皺起眉頭，「你講完未？講完就到我講。」
「康妮一直都對我好好，好似佢一個咁好既女仔，照顧左我咁多年，基本上，我已經當左佢係我屋企人一樣，我知道我地依件事絕對會傷害到佢，我同佢之間，錯個個絕對係我，我只係想做返啲野補償返佢，雖然我知咁樣做好蠢，對佢黎講根本唔係補償，甚至我咁做可能都係想我自己個心好過啲⋯⋯」
「但係呢，點解我要補償康妮，點解我會怕佢難過，因為我已經有同你一齊既決心，所以我點都要咁做，我希望你會明白我。」Chris認真的語氣，隱約帶有一絲威嚴與壓抑，「如果你真係好鍾意，好愛一樣野，無論任何原因，你都唔會捨得讓俾第二個人。所以，你唔好再講埋咩無所謂個啲說話，你應該要相信我，而且仲要同我一樣咁有決心！」
望著對方突然怒沖沖地對著自己說話的時候，Jasper有好幾秒的失神，隨即失笑起來，「你個樣突然咁認真，我覺得好唔習慣⋯⋯不過比起你平時嬉皮笑臉個樣，我忽然覺得你依個樣好可靠。」
「你笑乜野⋯⋯我幾時都咁認真咁可靠架喎。」Chris激動的語氣逐漸緩慢而無奈。
看到對方的笑，臉頰浮上的緋紅，熱燙的溫度在夜晚不熱的空氣中不尋常的燃燒著，Chris尷尬地抿著嘴別過臉，「返去喇，康妮應該等緊我地。」
「嗯，重唔重？不如我幫你拎啲⋯⋯」他的聲音很低，低的幾乎只有自己能聽見。
Chris俊秀的眉微揚，略帶戲謔的淺笑，搖搖自己的手臂，示意讓對方撓著自己，「重啊，咁你負責拎住我。」
「街黎架喎，香港黎架，快啲行喇，唔好玩喇。」Jasper菱角分明的唇淺淺揚起，露出些微苦笑，便往前走了幾步。
「喂，鍾皓庭。」Chris喚停了他，跟上了Jasper的腳步，擦過他的身旁，「如果連你歧視自己，連你自己都覺得咁樣做唔得既話，咁你都唔好怪依個世界點樣對你。」
「而且，請你要緊記一件事。」Chris勾唇一笑，打趣道，「如果有人望我地，絕對唔係因為你做左啲咩，都係單純地因為我生得靚仔，至於依樣野，咁多年我都習慣左，唉⋯⋯」
開著這樣一個隨意的無里頭玩笑，Chris輕輕的笑著，Jasper只冷冷看了他一眼，轉身掉頭而去。
在轉過身的一瞬間，他只是覺得有水份在眼眶打轉，他覺得真的很幸運，能在短暫的生命這一段時間中，等來了這麼一個深愛的人。
其實對他來說，Chris的確是個了不起又可靠的人，所以他並不著急現在就要拉著他的手，因為只要知道他在身後，整個世界都不足以為懼了。這也是愛他愛得無法自拔一往而深的原因之一。
開了門鎖進了家門，他們把東西放好，Jasper先去梳洗著，Chris無聲地進了廚房，他聽見食物在油鍋內滋滋作響的聲音，女生站在裡面忙不開交，棕色微捲長髮遮住大半姣好面龐，薄紗背心勾勒出身體曼妙的線條，分身乏術的她專心得沒發現站在門邊的人。
他沒有說話，默默的看著女生穿梭在吵鬧的抽油煙機聲和油煙之中，女生又幹練的攏了攏肩上的長髮，他都能看得到她從皮膚冒出來的汗珠。
Chris撿起掛在一旁的橡皮圈，輕輕地欺到她的身後，溫柔的替她束起了一頭長髮，讓她露出優美且白晢的背部。
「Chris！我都唔知你地返左黎添，我好快搞掂架喇。」康妮一臉驚訝地轉過身。
「依個禮拜我真係好擔心你，宜家親眼見到你無事，我個心先定啲⋯⋯你要應承我，以後都唔可以做無尾飛陀架，今次我就原諒你。」
在他面前，她簡直像個見到糖的孩子一樣，激動地緊抱著他，滿臉汗水的她卻依舊漂亮，一雙啡眸像琉璃般剔透，笑容也甜得牽起兩邊梨窩，她輕輕吻上了他緊閉的唇角，又心疼地撫摸他的臉頰好幾秒，才捨得放開對方一些。
Chris沒有回話，應該是說還該回什麼話呢，他只又輕輕地輕抱著康妮，溫柔地揉了她的頭髮幾下。
「你話有咩要同我講？好重要架？」康妮小貓似地在他胸前蹭了蹭，又抬頭看著他問。
忽然被問，他茫然地看進對方的雙眼，他陷入短暫的沉默，慢慢、慢慢闔上了眼，他又緊緊的抱實了身邊的女孩。
他搖搖頭，再說，「唔係，唔重要。」
這是一種連他自己都無法釐清的矛盾情緒，他不是在說謊，他真的在幾秒前仍然決心依然，但是一看到對方漂亮的雙眼就心生猶憐。本來想省著只剩下兩人的空間，把故事的來龍去脈之類的說一次，到了唇間卻一轉，所有想說的都停在嘴邊。
「咁你出返去先喇，依到咁熱。」康妮推推對方的胸口，用手擦了擦額角的汗珠。
瞇起的目光在康妮的清秀面龐上滾過一圈，眼色一點一點沉下，他把垂落身側的雙手握緊，卻沒吭聲走出廚房，然後才剛走出去又把邁出的腳步收了回來回過頭。
「康妮。」
「下？」
「咁辛苦不如唔好整喇。」
「我都話見到你就唔辛苦咯，你唔好嘈住我喇。」康妮沒回頭，依然在忙。
Chris無聲地嘆了口氣，眼中寫滿歉意，「你一定要學識對自己好啲。」
「有你對我好咪得囉。」
「任何人都總有一日會離開，無辦法再對你好，以各種唔同形式同原因⋯⋯」Chris躊躇了片刻，沙啞低沉的嗓音說著，「所以，要學識愛自己多啲，唔好為左其他人咁上心。」
康妮微微一嗤笑，轉過頭由上而下打趣地打量著Chris，「知喇，肯定又唔知係邊套戲抄啲對白出黎喇，宜家係咪兜個圈嫌我煮野難食先？」
「點會呢⋯⋯」
「咁你唔好阻住我喇，我想快啲搞掂，快啲食完飯，然後快啲講樣開心野你地知。」
雖然有些不自然的轉過頭去，他眼角餘光還是看到了康妮瞬間綻放出的笑臉。
快要晚上九時，他們依然天南地北地聊著，誰也沒先說出重點，沒人願意先破壞這種和諧氣氛。
又隔了半個小時，他焦慮難耐，目光不住不安地望向坐在另一邊的Jasper。
他抿唇，一貫的溫文，只是微微不自在的聳肩，又把目光放得很遠，若有所思。
還是站了起身，他從房間拿出準備要送給康妮的禮物，他拿出一條手鍊，替對方白而幼的手腕戴上，「果然好襯你。」
「仲有呢，你試下對鞋岩唔岩？你之前咪話好鍾意既⋯⋯我買左喇，應該個碼無錯⋯⋯」Chris又拿出一袋，蹲下來低下頭替康妮穿上高跟鞋，然後就沒有站起來了。
「Chris，我係好鍾意⋯⋯」康妮的視線跟著地上大量的紙袋掃過，黛眉不以為然地蹙起。
她不贊同地瞇起了眼兒，定定望著他，「但係我地講好左要為未來儲錢架嘛，你又買咁多野，都話左唔洗再送野俾我，我地既目標係靠我地自己儲夠錢，然後組織我地既家庭啊嘛。」
「⋯⋯康妮，對唔住⋯⋯」Chris還是低下頭不敢抬眼，只用眼角的餘光睨了一下坐在一旁的Jasper。
「好喇，好喇，我頭先咪話左原諒你囉，男人唔可以成日將對唔住掛係口邊架，傻瓜，你咁樣皓庭會笑你架。」康妮伸出雙手輕輕捧起Chris的臉，笑容還是依舊溫婉可人。
「唔係⋯⋯我想講⋯⋯嗯⋯⋯其實⋯⋯」
沈吟了半晌，正欲開口，康妮又說，「對鞋係好靚，不過我諗我暫時都唔會著架喇。」
「而你都唔可以成世都長唔大，因為過多幾個月，你就會係人地Daddy黎架喇，所以我地黎緊一定要計劃好。」康妮語氣溫柔，語氣中又帶著無限的憧憬和期許。
「下？！」
時間，彷彿為靜止了一秒一般，Chris的臉有點扭曲，他先是一驚，臉色也刷白了，腦袋被震撼得要發昏了，這一切就像是演戲一樣，可惜卻沒按照他設定好的劇本，甚至偏離得很遠，這一切快的不像話，他不知道為什麼，也不知道是何時的事⋯⋯
「我都係前幾日覺得唔舒服，之後同阿Kate講，佢同我去睇醫生先知，原來已經兩個幾月喇。」康妮捉著Chris的手，讓他感受著還未成形的肚皮。
Chris看著自己的手，一瞬之間恍如隔世，並不是什麼情緒，他只是忽然感到萬分的迷惘，腦中一次湧出太多問題使得他有些混亂，同時生出了一種犯錯被逮個現行的錯覺。開始隱隱約約記起一些模糊的輪廓，兩個多月前是情人節那晚⋯⋯他現在終於逐漸理解的事情。
「真係同阿Kate講既一樣，佢話佢個時同Alvin講，Alvin都好似你宜家咁呆晒架。」
「我地成班friend入面，又有多個幸福家庭喇。」打斷了Chris的思緒，Jasper的聲音幽幽的響起，「恭喜晒。」
Chris咕地嚥下一口唾液，抬起因驚愕而微微放大的雙眼，些微驚慌地轉過頭看著Jasper，他五官越來越扭曲，臉色也漸漸發青，卻束手無策，只感到懊悔又絕望。
對方的複雜表情很快就換上平靜的面容，沒有絲毫波瀾，只是呼吸有些急促，怔怔看著他，平靜得讓他捉不住對方的心思，聽著像是祝福，其中隱含的意味卻令Chris生出一股悲哀。
「皓庭好快都會搵到幸福架喇，你咁優秀，我同Chris個BB肯定好快有契媽。」康妮和煦又幸福的笑容看起來很溫暖，由衷的互相祝福在這刻卻顯得多麼諷刺。
「⋯⋯我原本都以為會搵到，不過我發現我運氣可能無你地咁好喇。」Jasper勾唇一笑，深遠的笑裡沒有溫度，他漆黑的眼裡彷彿裝著一座用孤單聚成的森林，淡淡的說著，「我諗我仲要等下。」
像是自言自語，Chris從Jasper的聲音中聽出一絲落寞，但他並不敢為那下任何解釋，因為對方的表情是如此不訝異，神情自若。
折騰了好久，好不容易才把康妮想要留下的念頭打消了，Chris把她送回去，就趕快回家，不知多麼深的夜裡，他打開了客房的門，就看到暗處裡，蜷縮著一個小小的人影，黑暗中襯著珍珠白的薄衣格外慘淡。
「Jasper⋯⋯」聲音在黑暗之中輕似落雪，卻帶著一絲絲焦急，「我真係唔知會咁。」
對方假裝沒聽到地沉默好幾秒，Chris坐在地上靠在床邊，斂下視線，又開了口，「你訓左喇？」
「我點可能訓得著⋯⋯」對方沒有半點遲疑，聲音壓抑著而微微發著澀。
「我地⋯⋯我真係唔知會變成咁，宜家可以點做⋯⋯」Chris在黑暗中低下頭，彷彿又退回年幼那無助又惶然的神態，連話聲都不住低啞了，「你⋯⋯你要信我，我真係唔知會咁。」
「我地宜家可以點⋯⋯」Chris俊美的面容微微扭曲，毫不掩飾他的挫敗與痛苦，感到有一股深深的無力感在侵蝕自己，令他覺得十分難受。呼吸困難的感覺，他慌張的又問。
「無可以點。」無力再砌牆，Jasper只簡短地應道。
「點解你可以一啲反應都無⋯⋯？」
「我可以俾咩反應⋯⋯」對方這樣一問，他忽然湧上一股特別委屈的情緒。
Jasper嘆了一口重氣，解釋著，「康妮將報告放左係你書房張枱，頭先我入去想拎野，唔小心睇到，我早你三個鐘知道件事，你覺得我仲應該有咩反應？定係我應該要係康妮面前講啲咩？」
接著是很冗長的一段沉默，在這樣的夜裡，或許這樣的沉默才是最適合他們的。
「我⋯⋯」本來還想說些什麼，Chris最後還是閉上了嘴。
又是一陣漫長無邊的沉默後，Chris才又慌亂地開口，「一係咁，我同康妮講，然後⋯⋯然後⋯⋯然後⋯⋯」
「然後叫佢唔好要個BB⋯⋯」Chris越說越小聲，就連他自己也不相信自己會提出這樣不負責任的方案。
「Chris，請你以後無論如何都唔好再有依種念頭！你唔可以咁做！」
Jasper看著窗外嚴厲斥聲說著，天色忽然很陰，就連月色都是昏暗的，厚重的雲層像是飽含著水氣不斷地擴散，隱隱有雷電的光影，雨卻遲遲不肯落下，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沈悶，沈甸甸地壓在兩人的心頭。
「我⋯⋯我⋯⋯咁我地可以點⋯⋯？」
微微閉上眼裡的疲憊與恐懼，Jasper靜靜深吸了一口氣，「我都唔知可以點，我宜家想一個人，你出去，好唔好？」
停頓了良久，Chris緩緩吐出一口長氣。別過視線，緊繃著眉宇，最後，他轉身，沈默地走回了房間。
Chris出去後，他想了很多，一些不願面對與試圖遺忘的事實，認不清的情感、過去現在以及未來，一遍又一遍，心灰意冷得冷靜地回想。
真的，真的好累。
廿年了，卻換來這樣的結局。
或許，從頭就錯了。
恍然追逐著對方的影子這麼多年了，真不知對方怎麼與自己這張大網上交錯在一起，糾纏成結的，他曾經以為重遇是生命中的一個轉機，本讓他添加無限的寄望，只是後來才發現，一切都是上帝的愚弄。
而既已注定，在命運巨大的轉輪之前， 一個人的感情，又算是什麼？因緣和合，到頭來全都是空。
「我個小公主訓左喇？」
「訓左喇，好乖啊佢⋯⋯」康妮對著電話一頭的Chris說著，語氣充滿著讓人安心的感覺。
「唉，我好掛住佢啊。啊！係啊，我買左好多野俾你地，我都唔知個喼塞唔塞得晒，你地一定會鍾意⋯⋯」
「Chris啊，你宜家咁上進，我真係好開心，但係如果可以，我更加想你安排多啲時間係屋企陪我地，囡囡今朝一起身就嗌Daddy喇⋯⋯」
「我都係想我地生活再好啲，等你同小公主可以再幸福啲，做我既人一定會係全世界最幸福。」
「但係每個月你都有一個禮拜要出差唔係屋企⋯⋯」康妮遲疑了一會兒，「不過都岩既⋯⋯好喇，你早啲訓，聽日要俾心機做野，Love You。」
「嗯，早抖，屋企就辛苦你，Love you too。」
Chris對著話筒親了一下，就掛上電話，他瞇起了墨黑的長眼，望向倚在床板在翻著書的人。
Chris把電話關了，然後走向男人，男人一頭墨黑短髮任意披洩在臉上，黑眸一碧如洗，昏暗的燈光襯得一張白瓷似的面孔更加清冷幽豔，整個人隱隱透著一股不屬於這個塵世般，清雅又帶點憂鬱，這種感覺他最熟悉不過。
他用手抵著對方正要翻的頁，單手撐在床上，上身向前傾，輕吻了對方，笑了又笑，「喂，鍾皓庭，唔係講左唔可以咁暗睇書架咩？咁既燈光你淨係可以望住我⋯⋯」
……
「Jasper？都就黎十一點，你今朝先返黎，仲未訓既？」柏翹望住坐在窗台仍然抱著電腦的Jasper，「最近，你成日半夜三更都仲攬住個電腦做緊咩啊？」
觸字生情也不過片刻的恍神，柏翹的呼喊倏然將Jasper拉回現實的世界，五感頓時無比清楚鮮明。
「我想用文字記錄低我同佢既所有野⋯⋯」Jasper一臉疲憊地看著柏翹，「我驚第日會唔記得，記憶太唔可信。」
「其實⋯⋯佢都結左婚喇，你仲咁傻個個月飛黎飛去就佢去見佢，不如考慮下我仲好過喇。」微微側過頭，柏翹馭著嘴有趣地打量著對方。
「有時有遺憾都唔係壞事，咁樣我地先會更加珍惜彼此，珍惜相處既時間，而且有遺憾先會耿耿於懷，因為耿耿於懷，所以念念不忘，我永遠都會係佢心入面有個位，佢依一世都唔會唔記得我。」他唇角維持著上彎，黑眼似乎閃爍著某種得意的光彩，可仔細看卻會發現他整個人都微微發著抖，笑得苦澀而倔強，似是要尋求認同地反問著，「你話……係咪？」
「係……係既……」柏翹抓了抓腦後的頭髮，瞇起眼看著他，「你好似⋯⋯有啲唔同左⋯⋯」
「有邊個唔會變？」Jasper聳聳肩，舔了舔乾燥的嘴唇，看著自己擱在鍵盤上的無名指，「唯一無變……應該係我對佢個份愛。」
「你真係好傻，我都唔知點講你好。」
「傻既又點只我一個。」Jasper緩緩坐直了身子，沒有正面回答對方，見對方穿戴整齊反問著，「咁夜咁大雨你仲要出去？」
「傻既又真係唔只你一個，你個個學生婷婷啊，竟然為左你特登走過黎讀書，拿，佢頭先又打電話俾我，話打極都打唔通俾你，又話整左蛋糕一定要宜家拎過黎俾你試，叫佢聽朝先又唔肯⋯⋯真係麻煩。」柏翹看著窗外頗大的雨勢，轟隆隆的聲響如雷鳴，「⋯⋯我唔放心佢一個女仔咁夜咁大雨過黎，所以我過去拎返黎。」
柏翹說罷就出門了。
Jasper凝視著如此撼人心魄的雨勢，俊眉微微鎖了起來，唯有深邃的眼瞳反射出了至深至沈的憂慮，攤開掌心抓不住任何東西，落寞的眼神背後是對天一切不明白的單純與茫然。
他低笑了一下，他隨手撥開散亂在臉上的黑髮。
對錯是非，都已經不重要了。
因為Chris才是他的全世界。
從與他相遇直到現在，一分一毫未曾改變。
他明白今後也不會改變。
「二百年後在一起
應該不怕旁人不服氣
誰人又可控訴廿個十年 仍然未捨棄
換個時代在一起 等荊棘滿途全枯死
這盼望很悠長 撐到尾
就算貧病或失憶 都爭口氣從旁保護你
頑強地等再過廿個十年
等整個世界換風氣 歷劫還是再在一起
這種堅決無人可比 看戰事多悠長
亦決心打到尾 心不死」
--------------------------------《命硬》側田
Jasper
「你的金剛圈 最好箍得更緊
令我的下世 記得有過今生
來讓我命運 和你箍緊
曾想過要開竅 若我肯
但想到這裡還未捨得轉個身
太早的開了燈 望透愛終於 輕似風箏
情願金剛圈套緊 能箍碎我知覺 願意忍
受苦也榮幸 誓要你 成就我愛到不像是凡人
悟空那會相信 愛與痛 很相襯」
------------------------------《金剛圈》麥浚龍
香港，他們也是回來了，兩人並著肩站在輸送帶前等著行李，卻不發一語。
Chris深吸一口氣轉回了視線，看似不經心的揚起了頭看了他一眼，將拿著手機的手輕輕放下，表情只是淡淡地，就連他那種會迷惑人心的笑容，也是淡得令人難以發現，眉頭間也透露出一種言語無法形容的困擾，然後又低頭看著手機。
「康妮搵左我好多次⋯⋯」隔了好幾秒，驀地，Chris才淡淡地說。
特意沒在外地連上互聯網絡，一連回網絡卻電話卻響過不停，除了其他朋友，他發現康妮總共發了二百多條訊息給他，從字裡行間真的能感受到對方的焦急，憂慮和不安。
Chris皺起眉，眼中充滿了混亂，雙眼的焦距被無限拉長得很遠很遠，唇畔的笑意不如以往閒適，而是上了枷鎖般的沉重。
而他的動搖，Jasper都看在眼裡。
事實擺在眼前，由不得他不認清，其實他跟康妮也同樣在Chris的心目中有著不可取代和動搖的地位，就像纏繞心臟的薔薇一樣，即使這刻Chris是選擇了他。
這都能從對方的身外物看得到，儘管他左手無名指同樣是跟他一樣戴著同款的戒指，手腕卻依然扣著跟康妮同款的手錶和情侶銀鐲，他聰明地把手機屏幕由他跟康妮的合照轉成那晚他們共同看過的星空，可是卻忘了社交網絡和應用程式上的頭像，依然是放著他跟康妮的合照。
他不知道對方是那樣不拘小節，還是只是這樣習慣了，他也肯定不會作聲提醒他，他深明過度接觸和拘束，關係就會碎掉，他也明知要Chris一時半刻眼中完全沒有康妮也是不可能，他知道Chris不是那樣薄情的人，畢竟他和康妮終究相愛過一場。
這些Jasper當然都瞭解──
但心理上要接受還是那麼的困難，像根針一樣狠狠紮在心底最脆弱的一點上。
他實在不想再跟任何人分享，就當他很自私。
因為，那麼難得，才得到了他整個人。
不過，他終究，還是把Chris放在了自己的私心之前。
收發了好幾個訊息，Chris微微蹙起了眉，他隱忍地別過頭，問得有些難以啟齒，「欸，我想⋯⋯打個電話俾康妮，你一個人OKAY？」
望著男人清俊深刻的面容，Jasper說不出是失落還是瞭然，只是呼出一口長氣，唇角勾起淡淡又溫柔的淺笑，看似無所謂似的眼神幽遠了幾分，點點頭，雖然對方聽起來是在詢問自己，但是腳步早就在向外移動。
Chris走到不遠處，他輕輕地倚靠牆壁想讓自己放鬆，低頭卻看見自己拿著手機微微顫抖著的雙手。
他想起了她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想起她對自己滿眼不掩飾的縱容與喜愛，想起了她花瓣似的粉頰，想起了她那看著心情就會變得好的單純笑容，想起了她總在他家廚房內忙東忙西的身影，眨眼間腦海中充斥的都是這女孩的種種⋯⋯
不知道是心怯，心酸，還是騷動，讓他止不住全身的顫抖。
胡亂念頭在腦裡快速飛轉後，他還是撥了個電話給康妮。
「Chris⋯⋯？」
接通後，康妮先開口，她的語氣似乎沒有他腦海想像中的激動，更像一種戰戰兢兢的擔憂。
「康妮⋯⋯我⋯⋯」Chris喉結動了一動，有些悵然，默然了好一陣子才說，「對唔住⋯⋯」
他連續反反覆覆道歉了好幾次。
「好喇好喇，唔好再講對唔住喇，Alvin同我解釋左架喇。」康妮的聲音依然溫柔。
「Alvin講左你知？咁⋯⋯你無嬲我？」
「嗯，嬲架，我係嬲你點解唔自己同我講，咁多日又唔同我聯絡，知唔知我會好擔心你架？」
「我⋯⋯你⋯⋯」
「咁宜家搞掂未架？」
「下⋯⋯？」Chris確實摸不著邊，預期中的沒有發生。
「就算突然有公事，下次都要同我講啊，我同你一齊分擔嘛⋯⋯淨係叫Alvin同我講，佢又好似咩都唔知咁，講到唔清唔楚咁⋯⋯」
「Sorry⋯⋯」
Alvin似乎沒有代替他跟康妮說出實情，應該是幫他瞞騙了，康妮這傻女孩還又真的相信著，那種怪責下又帶著關懷的語氣，實在讓他心臟一酸，這樣突然消失一個星期，連結婚這種大事也突然取消，比著別的女人該已經興師問罪了，她還竟然如此溫柔。
「康妮⋯⋯對唔住⋯⋯」
「我係頭先個秒原諒左你喇，唔好再講對唔住喇，傻瓜。」康妮的聲音依舊是甜甜的，好溫柔。
康妮的說話讓Chris一時無法回應，欲言又止地，直到好一會兒才開口。
「唔係啊⋯⋯有件事，我想同你講⋯⋯」
「好重要架？」
「嗯⋯⋯都幾重要，我想親口同你講，今晚你得唔得閒見面？」
面對面，親口說，也好。
「其實我都有樣野要同你講，我相信你知道之後一定會好開心。」康妮銀鈴般的笑聲在話筒一邊響了起來，他忍不住覺得這樣的聲音真是悅耳，對方又說，「咁今晚我煮飯俾你食，你想食咩？我宜家去買啊，係你屋企見喇。」
「康妮⋯⋯唔好咁辛苦喇，要食飯我地落街食咪得囉⋯⋯」
「唔辛苦，見到你，我就覺得唔辛苦架喇。」康妮嘆了一口好輕的氣，「Chris，我真係好掛住你。」
「⋯⋯」
握著手機的指尖微微地顫抖，這一番話，讓Chris的心中猛然一震，為了要安撫心中的騷動，他用另外一隻緊緊地揪著自己前額的頭髮，低下頭。
康妮腑肺真情的告白，此刻聽在他耳裡，卻萬分的刺耳而痛心。
「Chris？啊，係啊，皓庭個家姐黎過我地到，仲擺低左份禮物，佢仲話原來皓庭宜家係澳洲個邊喎。」
Chris抬眼看著不遠處的他，「嗯，我知道⋯⋯佢同我一齊返左黎。」
「下？又會咁岩既？你地撞到架？你兩個真係好有緣架，我一早都話你兩個就好似孖仔咁，分唔開架喇！」康妮又像想起什麼似的，怪叫了幾聲，「咁叫埋佢一齊過黎喇，反正我想講既野，同佢都有少少關係，嗯⋯⋯皓庭鍾意食咩架呢⋯⋯唔講喇，我要諗諗先，一陣見喇。」
掛線後，他緊緊地咬著自己的唇，望著從遠處走過來的男人。
—他一會兒真的捨得對著她說得出這麼殘忍的話而不退縮嗎？
Chris這麼地撫心自問。
「我地⋯⋯返去？」
Jasper擔心的聲音傳了過來，他敏銳地察覺了Chris低落的情緒，一如Chris總能感受到他的喜怒、他的悲哀。
Chris也是無奈地搖搖頭，垂下了雙眼，替對方拉起行李箱，轉身就往外走。
回家之前，Chris不發一語，神情帶點生人勿近的憂傷而沉默，令人無法觸碰、無法接近，過度接觸就會碎了一般，眼底卻瀰漫著絲絲懷念。
他漫不經心在街上逛了好久，越過一排排的商店，他失控似的買了很多東西，像玩偶，香水，耳環，頸鍊，手飾，甚至外套，裙子，高跟鞋，他也買了，買了很多康妮說過喜歡的物品。
念及至此，他知道這是自己虧欠她的。
他用盡自己所能及的方式補償她，好縮減對她的愧疚和不自在。他知道她並不是那樣重視物質的女生，只是他真的想不到還有什麼方法可以補償對方，他都實在不願意看到一個這樣好的女生受傷害⋯⋯
因為，他確實地深愛過她。
直到天色都已經入夜，正當他又看到什麼想要買，手臂感覺到一陣刺人的冰冷，刺激皮膚的觸感宛如錐心的痛，一直伴隨著他卻一路上小心翼翼保持著一段距離的Jasper把他拉著，叫停他，將他自己從深沉的意識中拉回，他回過神來，看著自己雙手，比起回來時還要沉重許多的背包，才發現自己也真的是失控了，第一次感覺得到自己可以如此不受控制。
一路上他們兩人之間互動也是簡短的，只存在跟隨與點頭，少有交談，對方就連視線都不曾放在自己身上，恍若自己是空氣，或單純只是一抹影子，受到如此直接的冷漠相待感覺出乎意料的糟糕，像是有針細碎地扎著，令人不安又難受。
最主要的，他知道這是為了什麼。
因為她。
「Chris⋯⋯如果你宜家要臨時改變主意，你都係覺得鍾意康妮多啲既話，仲黎得切架，我真係無所謂，今次我唔會怪你，我地未來仲會係好朋友，就好似以前咁⋯⋯」Jasper更是輕嘆一口氣，再道，「其實係我心入面，我一直都想令你在乎我多啲，我當然好想永遠同你係埋一齊⋯⋯」
「但係，我唔想見到你因為我而咁困擾，比起我自己既私心，我更加在乎，更加重視既係你⋯⋯我覺得⋯⋯」
Chris明亮的眼眸映著天邊的夜光浮動，愣了一下，便皺起眉頭，「你講完未？講完就到我講。」
「康妮一直都對我好好，好似佢一個咁好既女仔，照顧左我咁多年，基本上，我已經當左佢係我屋企人一樣，我知道我地依件事絕對會傷害到佢，我同佢之間，錯個個絕對係我，我只係想做返啲野補償返佢，雖然我知咁樣做好蠢，對佢黎講根本唔係補償，甚至我咁做可能都係想我自己個心好過啲⋯⋯」
「但係呢，點解我要補償康妮，點解我會怕佢難過，因為我已經有同你一齊既決心，所以我點都要咁做，我希望你會明白我。」Chris認真的語氣，隱約帶有一絲威嚴與壓抑，「如果你真係好鍾意，好愛一樣野，無論任何原因，你都唔會捨得讓俾第二個人。所以，你唔好再講埋咩無所謂個啲說話，你應該要相信我，而且仲要同我一樣咁有決心！」
望著對方突然怒沖沖地對著自己說話的時候，Jasper有好幾秒的失神，隨即失笑起來，「你個樣突然咁認真，我覺得好唔習慣⋯⋯不過比起你平時嬉皮笑臉個樣，我忽然覺得你依個樣好可靠。」
「你笑乜野⋯⋯我幾時都咁認真咁可靠架喎。」Chris激動的語氣逐漸緩慢而無奈。
看到對方的笑，臉頰浮上的緋紅，熱燙的溫度在夜晚不熱的空氣中不尋常的燃燒著，Chris尷尬地抿著嘴別過臉，「返去喇，康妮應該等緊我地。」
「嗯，重唔重？不如我幫你拎啲⋯⋯」他的聲音很低，低的幾乎只有自己能聽見。
Chris俊秀的眉微揚，略帶戲謔的淺笑，搖搖自己的手臂，示意讓對方撓著自己，「重啊，咁你負責拎住我。」
「街黎架喎，香港黎架，快啲行喇，唔好玩喇。」Jasper菱角分明的唇淺淺揚起，露出些微苦笑，便往前走了幾步。
「喂，鍾皓庭。」Chris喚停了他，跟上了Jasper的腳步，擦過他的身旁，「如果連你歧視自己，連你自己都覺得咁樣做唔得既話，咁你都唔好怪依個世界點樣對你。」
「而且，請你要緊記一件事。」Chris勾唇一笑，打趣道，「如果有人望我地，絕對唔係因為你做左啲咩，都係單純地因為我生得靚仔，至於依樣野，咁多年我都習慣左，唉⋯⋯」
開著這樣一個隨意的無里頭玩笑，Chris輕輕的笑著，Jasper只冷冷看了他一眼，轉身掉頭而去。
在轉過身的一瞬間，他只是覺得有水份在眼眶打轉，他覺得真的很幸運，能在短暫的生命這一段時間中，等來了這麼一個深愛的人。
其實對他來說，Chris的確是個了不起又可靠的人，所以他並不著急現在就要拉著他的手，因為只要知道他在身後，整個世界都不足以為懼了。這也是愛他愛得無法自拔一往而深的原因之一。
開了門鎖進了家門，他們把東西放好，Jasper先去梳洗著，Chris無聲地進了廚房，他聽見食物在油鍋內滋滋作響的聲音，女生站在裡面忙不開交，棕色微捲長髮遮住大半姣好面龐，薄紗背心勾勒出身體曼妙的線條，分身乏術的她專心得沒發現站在門邊的人。
他沒有說話，默默的看著女生穿梭在吵鬧的抽油煙機聲和油煙之中，女生又幹練的攏了攏肩上的長髮，他都能看得到她從皮膚冒出來的汗珠。
Chris撿起掛在一旁的橡皮圈，輕輕地欺到她的身後，溫柔的替她束起了一頭長髮，讓她露出優美且白晢的背部。
「Chris！我都唔知你地返左黎添，我好快搞掂架喇。」康妮一臉驚訝地轉過身。
「依個禮拜我真係好擔心你，宜家親眼見到你無事，我個心先定啲⋯⋯你要應承我，以後都唔可以做無尾飛陀架，今次我就原諒你。」
在他面前，她簡直像個見到糖的孩子一樣，激動地緊抱著他，滿臉汗水的她卻依舊漂亮，一雙啡眸像琉璃般剔透，笑容也甜得牽起兩邊梨窩，她輕輕吻上了他緊閉的唇角，又心疼地撫摸他的臉頰好幾秒，才捨得放開對方一些。
Chris沒有回話，應該是說還該回什麼話呢，他只又輕輕地輕抱著康妮，溫柔地揉了她的頭髮幾下。
「你話有咩要同我講？好重要架？」康妮小貓似地在他胸前蹭了蹭，又抬頭看著他問。
忽然被問，他茫然地看進對方的雙眼，他陷入短暫的沉默，慢慢、慢慢闔上了眼，他又緊緊的抱實了身邊的女孩。
他搖搖頭，再說，「唔係，唔重要。」
這是一種連他自己都無法釐清的矛盾情緒，他不是在說謊，他真的在幾秒前仍然決心依然，但是一看到對方漂亮的雙眼就心生猶憐。本來想省著只剩下兩人的空間，把故事的來龍去脈之類的說一次，到了唇間卻一轉，所有想說的都停在嘴邊。
「咁你出返去先喇，依到咁熱。」康妮推推對方的胸口，用手擦了擦額角的汗珠。
瞇起的目光在康妮的清秀面龐上滾過一圈，眼色一點一點沉下，他把垂落身側的雙手握緊，卻沒吭聲走出廚房，然後才剛走出去又把邁出的腳步收了回來回過頭。
「康妮。」
「下？」
「咁辛苦不如唔好整喇。」
「我都話見到你就唔辛苦咯，你唔好嘈住我喇。」康妮沒回頭，依然在忙。
Chris無聲地嘆了口氣，眼中寫滿歉意，「你一定要學識對自己好啲。」
「有你對我好咪得囉。」
「任何人都總有一日會離開，無辦法再對你好，以各種唔同形式同原因⋯⋯」Chris躊躇了片刻，沙啞低沉的嗓音說著，「所以，要學識愛自己多啲，唔好為左其他人咁上心。」
康妮微微一嗤笑，轉過頭由上而下打趣地打量著Chris，「知喇，肯定又唔知係邊套戲抄啲對白出黎喇，宜家係咪兜個圈嫌我煮野難食先？」
「點會呢⋯⋯」
「咁你唔好阻住我喇，我想快啲搞掂，快啲食完飯，然後快啲講樣開心野你地知。」
雖然有些不自然的轉過頭去，他眼角餘光還是看到了康妮瞬間綻放出的笑臉。
快要晚上九時，他們依然天南地北地聊著，誰也沒先說出重點，沒人願意先破壞這種和諧氣氛。
又隔了半個小時，他焦慮難耐，目光不住不安地望向坐在另一邊的Jasper。
他抿唇，一貫的溫文，只是微微不自在的聳肩，又把目光放得很遠，若有所思。
還是站了起身，他從房間拿出準備要送給康妮的禮物，他拿出一條手鍊，替對方白而幼的手腕戴上，「果然好襯你。」
「仲有呢，你試下對鞋岩唔岩？你之前咪話好鍾意既⋯⋯我買左喇，應該個碼無錯⋯⋯」Chris又拿出一袋，蹲下來低下頭替康妮穿上高跟鞋，然後就沒有站起來了。
「Chris，我係好鍾意⋯⋯」康妮的視線跟著地上大量的紙袋掃過，黛眉不以為然地蹙起。
她不贊同地瞇起了眼兒，定定望著他，「但係我地講好左要為未來儲錢架嘛，你又買咁多野，都話左唔洗再送野俾我，我地既目標係靠我地自己儲夠錢，然後組織我地既家庭啊嘛。」
「⋯⋯康妮，對唔住⋯⋯」Chris還是低下頭不敢抬眼，只用眼角的餘光睨了一下坐在一旁的Jasper。
「好喇，好喇，我頭先咪話左原諒你囉，男人唔可以成日將對唔住掛係口邊架，傻瓜，你咁樣皓庭會笑你架。」康妮伸出雙手輕輕捧起Chris的臉，笑容還是依舊溫婉可人。
「唔係⋯⋯我想講⋯⋯嗯⋯⋯其實⋯⋯」
沈吟了半晌，正欲開口，康妮又說，「對鞋係好靚，不過我諗我暫時都唔會著架喇。」
「而你都唔可以成世都長唔大，因為過多幾個月，你就會係人地Daddy黎架喇，所以我地黎緊一定要計劃好。」康妮語氣溫柔，語氣中又帶著無限的憧憬和期許。
「下？！」
時間，彷彿為靜止了一秒一般，Chris的臉有點扭曲，他先是一驚，臉色也刷白了，腦袋被震撼得要發昏了，這一切就像是演戲一樣，可惜卻沒按照他設定好的劇本，甚至偏離得很遠，這一切快的不像話，他不知道為什麼，也不知道是何時的事⋯⋯
「我都係前幾日覺得唔舒服，之後同阿Kate講，佢同我去睇醫生先知，原來已經兩個幾月喇。」康妮捉著Chris的手，讓他感受著還未成形的肚皮。
Chris看著自己的手，一瞬之間恍如隔世，並不是什麼情緒，他只是忽然感到萬分的迷惘，腦中一次湧出太多問題使得他有些混亂，同時生出了一種犯錯被逮個現行的錯覺。開始隱隱約約記起一些模糊的輪廓，兩個多月前是情人節那晚⋯⋯他現在終於逐漸理解的事情。
「真係同阿Kate講既一樣，佢話佢個時同Alvin講，Alvin都好似你宜家咁呆晒架。」
「我地成班friend入面，又有多個幸福家庭喇。」打斷了Chris的思緒，Jasper的聲音幽幽的響起，「恭喜晒。」
Chris咕地嚥下一口唾液，抬起因驚愕而微微放大的雙眼，些微驚慌地轉過頭看著Jasper，他五官越來越扭曲，臉色也漸漸發青，卻束手無策，只感到懊悔又絕望。
對方的複雜表情很快就換上平靜的面容，沒有絲毫波瀾，只是呼吸有些急促，怔怔看著他，平靜得讓他捉不住對方的心思，聽著像是祝福，其中隱含的意味卻令Chris生出一股悲哀。
「皓庭好快都會搵到幸福架喇，你咁優秀，我同Chris個BB肯定好快有契媽。」康妮和煦又幸福的笑容看起來很溫暖，由衷的互相祝福在這刻卻顯得多麼諷刺。
「⋯⋯我原本都以為會搵到，不過我發現我運氣可能無你地咁好喇。」Jasper勾唇一笑，深遠的笑裡沒有溫度，他漆黑的眼裡彷彿裝著一座用孤單聚成的森林，淡淡的說著，「我諗我仲要等下。」
像是自言自語，Chris從Jasper的聲音中聽出一絲落寞，但他並不敢為那下任何解釋，因為對方的表情是如此不訝異，神情自若。
折騰了好久，好不容易才把康妮想要留下的念頭打消了，Chris把她送回去，就趕快回家，不知多麼深的夜裡，他打開了客房的門，就看到暗處裡，蜷縮著一個小小的人影，黑暗中襯著珍珠白的薄衣格外慘淡。
「Jasper⋯⋯」聲音在黑暗之中輕似落雪，卻帶著一絲絲焦急，「我真係唔知會咁。」
對方假裝沒聽到地沉默好幾秒，Chris坐在地上靠在床邊，斂下視線，又開了口，「你訓左喇？」
「我點可能訓得著⋯⋯」對方沒有半點遲疑，聲音壓抑著而微微發著澀。
「我地⋯⋯我真係唔知會變成咁，宜家可以點做⋯⋯」Chris在黑暗中低下頭，彷彿又退回年幼那無助又惶然的神態，連話聲都不住低啞了，「你⋯⋯你要信我，我真係唔知會咁。」
「我地宜家可以點⋯⋯」Chris俊美的面容微微扭曲，毫不掩飾他的挫敗與痛苦，感到有一股深深的無力感在侵蝕自己，令他覺得十分難受。呼吸困難的感覺，他慌張的又問。
「無可以點。」無力再砌牆，Jasper只簡短地應道。
「點解你可以一啲反應都無⋯⋯？」
「我可以俾咩反應⋯⋯」對方這樣一問，他忽然湧上一股特別委屈的情緒。
Jasper嘆了一口重氣，解釋著，「康妮將報告放左係你書房張枱，頭先我入去想拎野，唔小心睇到，我早你三個鐘知道件事，你覺得我仲應該有咩反應？定係我應該要係康妮面前講啲咩？」
接著是很冗長的一段沉默，在這樣的夜裡，或許這樣的沉默才是最適合他們的。
「我⋯⋯」本來還想說些什麼，Chris最後還是閉上了嘴。
又是一陣漫長無邊的沉默後，Chris才又慌亂地開口，「一係咁，我同康妮講，然後⋯⋯然後⋯⋯然後⋯⋯」
「然後叫佢唔好要個BB⋯⋯」Chris越說越小聲，就連他自己也不相信自己會提出這樣不負責任的方案。
「Chris，請你以後無論如何都唔好再有依種念頭！你唔可以咁做！」
Jasper看著窗外嚴厲斥聲說著，天色忽然很陰，就連月色都是昏暗的，厚重的雲層像是飽含著水氣不斷地擴散，隱隱有雷電的光影，雨卻遲遲不肯落下，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沈悶，沈甸甸地壓在兩人的心頭。
「我⋯⋯我⋯⋯咁我地可以點⋯⋯？」
微微閉上眼裡的疲憊與恐懼，Jasper靜靜深吸了一口氣，「我都唔知可以點，我宜家想一個人，你出去，好唔好？」
停頓了良久，Chris緩緩吐出一口長氣。別過視線，緊繃著眉宇，最後，他轉身，沈默地走回了房間。
Chris出去後，他想了很多，一些不願面對與試圖遺忘的事實，認不清的情感、過去現在以及未來，一遍又一遍，心灰意冷得冷靜地回想。
真的，真的好累。
廿年了，卻換來這樣的結局。
或許，從頭就錯了。
恍然追逐著對方的影子這麼多年了，真不知對方怎麼與自己這張大網上交錯在一起，糾纏成結的，他曾經以為重遇是生命中的一個轉機，本讓他添加無限的寄望，只是後來才發現，一切都是上帝的愚弄。
而既已注定，在命運巨大的轉輪之前， 一個人的感情，又算是什麼？因緣和合，到頭來全都是空。
「我個小公主訓左喇？」
「訓左喇，好乖啊佢⋯⋯」康妮對著電話一頭的Chris說著，語氣充滿著讓人安心的感覺。
「唉，我好掛住佢啊。啊！係啊，我買左好多野俾你地，我都唔知個喼塞唔塞得晒，你地一定會鍾意⋯⋯」
「Chris啊，你宜家咁上進，我真係好開心，但係如果可以，我更加想你安排多啲時間係屋企陪我地，囡囡今朝一起身就嗌Daddy喇⋯⋯」
「我都係想我地生活再好啲，等你同小公主可以再幸福啲，做我既人一定會係全世界最幸福。」
「但係每個月你都有一個禮拜要出差唔係屋企⋯⋯」康妮遲疑了一會兒，「不過都岩既⋯⋯好喇，你早啲訓，聽日要俾心機做野，Love You。」
「嗯，早抖，屋企就辛苦你，Love you too。」
Chris對著話筒親了一下，就掛上電話，他瞇起了墨黑的長眼，望向倚在床板在翻著書的人。
Chris把電話關了，然後走向男人，男人一頭墨黑短髮任意披洩在臉上，黑眸一碧如洗，昏暗的燈光襯得一張白瓷似的面孔更加清冷幽豔，整個人隱隱透著一股不屬於這個塵世般，清雅又帶點憂鬱，這種感覺他最熟悉不過。
他用手抵著對方正要翻的頁，單手撐在床上，上身向前傾，輕吻了對方，笑了又笑，「喂，鍾皓庭，唔係講左唔可以咁暗睇書架咩？咁既燈光你淨係可以望住我⋯⋯」
……
「Jasper？都就黎十一點，你今朝先返黎，仲未訓既？」柏翹望住坐在窗台仍然抱著電腦的Jasper，「最近，你成日半夜三更都仲攬住個電腦做緊咩啊？」
觸字生情也不過片刻的恍神，柏翹的呼喊倏然將Jasper拉回現實的世界，五感頓時無比清楚鮮明。
「我想用文字記錄低我同佢既所有野⋯⋯」Jasper一臉疲憊地看著柏翹，「我驚第日會唔記得，記憶太唔可信。」
「其實⋯⋯佢都結左婚喇，你仲咁傻個個月飛黎飛去就佢去見佢，不如考慮下我仲好過喇。」微微側過頭，柏翹馭著嘴有趣地打量著對方。
「有時有遺憾都唔係壞事，咁樣我地先會更加珍惜彼此，珍惜相處既時間，而且有遺憾先會耿耿於懷，因為耿耿於懷，所以念念不忘，我永遠都會係佢心入面有個位，佢依一世都唔會唔記得我。」他唇角維持著上彎，黑眼似乎閃爍著某種得意的光彩，可仔細看卻會發現他整個人都微微發著抖，笑得苦澀而倔強，似是要尋求認同地反問著，「你話……係咪？」
「係……係既……」柏翹抓了抓腦後的頭髮，瞇起眼看著他，「你好似⋯⋯有啲唔同左⋯⋯」
「有邊個唔會變？」Jasper聳聳肩，舔了舔乾燥的嘴唇，看著自己擱在鍵盤上的無名指，「唯一無變……應該係我對佢個份愛。」
「你真係好傻，我都唔知點講你好。」
「傻既又點只我一個。」Jasper緩緩坐直了身子，沒有正面回答對方，見對方穿戴整齊反問著，「咁夜咁大雨你仲要出去？」
「傻既又真係唔只你一個，你個個學生婷婷啊，竟然為左你特登走過黎讀書，拿，佢頭先又打電話俾我，話打極都打唔通俾你，又話整左蛋糕一定要宜家拎過黎俾你試，叫佢聽朝先又唔肯⋯⋯真係麻煩。」柏翹看著窗外頗大的雨勢，轟隆隆的聲響如雷鳴，「⋯⋯我唔放心佢一個女仔咁夜咁大雨過黎，所以我過去拎返黎。」
柏翹說罷就出門了。
Jasper凝視著如此撼人心魄的雨勢，俊眉微微鎖了起來，唯有深邃的眼瞳反射出了至深至沈的憂慮，攤開掌心抓不住任何東西，落寞的眼神背後是對天一切不明白的單純與茫然。
他低笑了一下，他隨手撥開散亂在臉上的黑髮。
對錯是非，都已經不重要了。
因為Chris才是他的全世界。
從與他相遇直到現在，一分一毫未曾改變。
他明白今後也不會改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