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ris 

「剩我面對無眠的夜闌 
仍回味那時我和你幸福都可以平凡 
投降吧我沒有辦法 為你開滿天花瓣 
有什麼可以替代你 然而愛更加可怕 
陪著你彷似背後有一千個他 
這懸崖何時會墮下 難盛載到三個吧 
投降吧我沒有辦法 無能力讓你歡顏 
如為你我就退下去 別再拖好嗎 


明日我一個去面對風吹雨打 
無礙他跟你出發 
明明話過愛你不要還 
無悔開過花 再回家 可以嗎」 

--------------------《投降吧》鄭俊弘 

Jasper 

「難道沒練習太耐 感覺都追不回來 


試圖再 努力愛 也顯得不自在 
不懂得如何談戀愛 
還是我太愛你 對過去太放不開 
難道是寂寞太耐 生銹的鎖不能開 
鑰匙也折斷了 留在舊患所在 
懷內 放滿對你的愛 
難怪跟誰也 再沒法戀愛 
耿耿於懷從前的愛 
從沒有 振作過 痛了再痛也應該 
往事卻 似斷箭 還剩下在體內 


若懷內 放滿對你的愛 
害怕一直也 再沒法戀愛」 

------------------《耿耿於懷》麥浚龍
 




柏翹才剛退出對方的口腔,左手卻像長了第三隻眼般準確朝身下一撈,抓住了對方冰涼的手腕,一把把Jasper拉到床上,雙手撐起身體,不發一語的看著Jasper,模樣有種說不出的邪魅。 

他輕柔地退開了身下男人的外衣,對方雪白的肩頭立即暴露在冰冷的空氣之中,他不停細緻地啜咬著耳尖,臉頰,頸項,肩頭每一吋。 

Jasper墨色的眉鎖得很深,緊緊閉著眼,不作色聲,臉頰僅攀上一陣緋紅。 

柏翹猛地低頭,接著靈活的舌滴溜溜地舔了舔對方胸膛,然後一口咬住他胸膛前的敏感帶。突如其來的刺激,抽氣,呼吸有些亂了,Jasper的眼眸睜大,艱澀地低吟,又懊惱地掙扎了幾下。



柏翹含笑看了他緋紅的臉色一眼,鬆開口改而湊上前去封住了他的唇。空著的炙熱大手也沒閒著,覆上對方的胸膛和有些纖細的腰桿細細摩挲揉弄著,讓Jasper全身骨頭瞬間酥軟,又是一陣痙攣。 


熱⋯⋯從對方身上傳來昏沈朦朧的熱⋯⋯呼吸都忍不住濃濁了。 

撫摸著他曲線窈窕的腰線,柏翹俯身搔弄著吻著他所有屬於對方的肌膚,對懷中瑟瑟發抖的人兒迅速上升的體溫很是滿意。 

Jasper有些模糊的聲音濕潤了,柏翹賣力的表現引得他不住痙攣,溢出口的,只剩下一縷羞澀又難堪的呻吟。 

Jasper無法思考。有那麼一瞬間,一向條理分明的腦袋忽然散架了,像是陷入了溫熱的泥沼,一片暈溶溶的模糊,彷彿一張大網,緊密的包圍住了他的四周。他可以感受到柏翹身上的溫度,呼吸的溫暖氣息,抬眼,卻只見到一雙燦爛專注的眼眸,像兩潭綴滿星光的旋渦,幾乎將他吸溺其中⋯⋯ 

一雙充滿情慾的眼眸再次率性地一闔起,腦海裡卻不期然竄過一個剪影,扶掠過他的腦海。身型高大而修長,膚色不白不黑,笑起上來總是露出一雙可愛的虎牙,淡紅的薄唇總讓他有種想吻下去的衝動,線條優美而流暢的下顎,精桿結實的胸膛和腰桿⋯⋯ 

「Chris⋯⋯」 



以為被叫著的男人,笑意依然懸在唇角,也表現得更加落力,沿著對方的唇邊一直向下吻至對方的腰間,他弓直了結實火熱的身軀,伸出手想要把身下男人的褲子退掉。 

卻遭Jasper的手用盡力氣按捺住他的手,停止了他的進攻。思緒剎那間清明,他回過神,他緊緊抓住柏翹的手,用力得指節都泛白了。 

他一想到Chris,彷彿由心臟深處傳來的震顫,他只有一個念頭,他根本無辦法背叛對方,一閉上眼,就想到他。 

柏翹有些錯愕地望住被拑制住的手,神色難掩失望驚詫。 

眼底的流火倏然凝結,他的呼吸幾乎是在瞬間停住。就連擱在對方腰間的長指都忘了縮回,只是單手撐著上半身,愕愕地俯視著對方的清麗面孔。 

他眼底的驚愕是如此明顯,人難得地僵硬在了原處,一句話也說不出。 
   
「?!」 

「停手⋯⋯」被壓在身下的男人別過臉,不敢去仰看,精緻的眉頭蹙得死緊,微微扭曲的漂亮臉孔寫滿了歉疚和疲憊。 



一向清麗絕塵、看似不容褻瀆的臉孔泛著微微的紅暈,他用手掌掩蓋著自己的雙眼,啞聲地吐出嗓音,「我唔想背叛佢⋯⋯對唔住,我一諗到佢,我就無辦法接受第二個人。」

柏翹指尖觸到的那一點暖意,很快便煙消雲散,白玉般的肌膚再次失去了溫度,就連他努力的將自己的體溫傳導到對方身上都沒有用。 
   
總是冷卻得太快⋯⋯ 

飄浮在空氣中、那曖昧的波動,也跟著指尖迅速褪去的暖意一樣,冷凝了。 

依然躺在床上的男子轉過頭抬起濕潤的黑眸,目光有些複雜的掃過柏翹的面孔,順著他脖頸的曲線向下滑去,掠過了結實的腹肌,接著驀地抖了一下,困窘而不安地別開了視線。 

「我根本忘記唔到佢,佢對我實在太重要。」Jasper伸出手推開對方的胸膛,淡淡道,「唔好引誘我,你想要既,我俾唔到你,而你都無可能取代到佢。」 

他直白的話,讓柏翹一時之間無話可答。沈默了半晌,他最後只能一彎薄唇,勾出一絲苦笑,吐出不是問句,只是感嘆,「唉,頭先原本咪幾好,點解忽然咁理智。」 



抗拒柏翹的同時,他像是忽然瞭解了什麼,胸腔頓時溢滿了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情緒。 
   
答案其實很簡單,因為不愛,所以清醒,因為清醒,所以冷靜。 

Jasper不語,只是回過頭定定望著對方,瞬也不瞬。 
   
柏翹深吸了一口氣,調整了一下呼吸,無所謂似的笑了笑,「我唔勉強你。」 

語氣,卻說不出的乾澀。 
   
既不能動情,也不能強迫⋯⋯還能怎麼樣?他總拿他沒轍的,更何況,抱得那麼緊,人卻那麼冷,強求又有什麼意思。 

鬆開圈住對方的手,他深呼吸了一口氣,仰面隨意地倒回了床另一側,瞇起了狹長的眼,彎指揉了揉有些發疼的額角,肺中的長氣緩緩溢出,化作了一聲無聲的嘆息。 

「真係想知道,到底個個『佢』係個咩人⋯⋯」柏翹乾笑了幾聲。 

那看似無所謂的笑容裡,卻不知怎麼的,帶了點自嘲的意味。 

突然之間,Jasper只覺得很累。彷彿所有緊繃的情緒一瞬之間潰堤般,崩潰似的累。沒有多想,他垂下了眼,淡淡的話,彷彿沒有半點感情般,自淡色的唇間傳出。 
   
「佢叫Chris,鄭雋,我六歲就識佢,我同佢由細玩到大,或者係緣份,我地一直都同班,細個有啲內向,唯獨係佢依個人,令到我有安心既感覺⋯⋯」

「佢天生就係個有魅力既人⋯⋯笑起上黎好得意,個人都好聰明,成日諗到好多野,由細到大佢都人緣好好,雖然佢身邊好多朋友,不過佢依然好照顧我⋯⋯以前即使佢有女朋友,大時大節佢都會怕我一個人悶,然後叫埋我出去⋯⋯」 

「佢個人做野好講求效率,好似無乜耐性咁,其實係我眼中佢係最有耐性既人,我有好多缺點,我以前成日因為賴床而遲起身,佢因為等我,累到佢每日返學都要好狼狽咁截的士,不過佢從來都唔會鬧我,反而仲怕我餓拎埋早餐俾我⋯⋯」 

「佢係個好細心既人,有開心既野佢會第一時間同我分享,唔開心既野佢會忍到我問,或者真係忍唔住先會同我講,佢話因為怕講啲唔開心既野俾我知,會影響到我心情⋯⋯」 

「佢對我既好,太多太多,而且仲係無條件,佢令到我覺得,我係佢心目中係特別既,因為佢太好,我發現自己對佢既感情唔再係好朋友同兄弟,其他人,男又好,女又好我都完全無感覺⋯⋯」 

「後來,有一日我都唔知點解,我突然同佢表白,當然佢拒絕左我,可能佢比我嚇親,咁我地就斷左幾年聯絡⋯⋯」 

「之後,過左幾年我地撞返,我個時已經知道佢有女朋友,但係我真係無辦法㩒住自己⋯⋯個日開始,我就做錯左,我同佢背住佢女朋友一齊左,我甚至搬左去佢屋企住,佢對我真係好好,我好愛佢,愛到我明知所有野都係錯,我都要咁做⋯⋯」 

「一個月前,我想同佢講下未來既問題,最後我地爭執過,然後就分手⋯⋯」 

緊鎖的心事,一但開了閘門,便再也收關不住了。微闔的眼眸有些空洞,他幾乎是下意識的喃喃接了下去,一五一十地說起,像是為自己的故事做重組懷念似的,語氣毫不掩飾的倦怠,以及一種近乎自暴自棄的冷淡。 

細緻地道出了他竭力隱藏逃避的過往,他毫不意外地發現,提起過往的時候,心,依然是那麼痛⋯⋯ 

像根針,狠狠扎上了他心底最脆弱的那個角落。 

「廿年,佢係我既生命已經出現左廿年,我根本就無可能放低佢,我以為離開香港黎到咁遠,就可以忘記佢⋯⋯我頭先甚至想利用你黎試下⋯⋯我好卑鄙⋯⋯但係,根本就唔得。」 

「我連攬住你,都會諗起佢⋯⋯」 

「我係咪好賤?」Jasper慣性地咬著下唇。 

平靜的話語,卻隱隱透著絲自嘲的惆悵⋯⋯ 

有時候,夜深人靜的時候、花落無聲的時候、只有自己對著自己靜靜呼吸的時候,他也會忍不住的鄙視自己⋯⋯ 

他恨自己的軟弱,恨自己的無能,恨自己的低賤,更恨自己的放不下。 

「因為我真係好愛佢⋯⋯好掛住佢⋯⋯我好想見佢⋯⋯」 

Jasper用手臂掩蓋著雙眼,一下子情緒都決堤般傾盤而出,淚光似乎從眼角漱漱流出。 

「咁點解唔返去搵佢?」柏翹側過臉看著對方。 

「佢準備同佢女朋友結婚,我返去有咩意思,我返去只係沒完沒了⋯⋯」 

「準備就即係未結喇,仲黎得切架喎。」 

「佢女朋友係個好好既女仔,我唔可以因為我自己而傷害佢,佢無辜架,我已經錯左一次,我唔可以咁做⋯⋯就算我真係好愛Chris,但係我知道康妮一樣都係咁愛佢,佢唔值得被傷害⋯⋯」 

「連愛一個人都咁理智⋯⋯」柏翹感嘆道,「你淨係識為佢同佢女朋友著想,一啲都唔為自己諗下,咁做好偉大咩?」 

「唔係偉大,既然佢揀左佢女朋友,我都無謂死纏難打,我想留返少少尊嚴俾自己。其實,我知道佢已經盡左力俾最多既野我,係我太貪心無履行到我地一開頭既共識,所以宜家先會咁唔甘心。」 

Jasper用左手撫一撫自己赤裸的心房,低嘆了一口氣,「我一個人傷心,總比起三個人失望好。我知道依到總有日唔會再痛,記起佢既頻率唔會再咁頻繁,只係⋯⋯我需要時間⋯⋯」 

柏翹聽畢也不再說話,只是向橫伸出手,溺愛地往Jasper的頭髮揉了幾下。 

傷害與被傷害之間,究竟是誰在對誰殘忍⋯⋯ 
   
又是誰,傷了誰多一些?




深宵的四時多,Chris放在床邊的手機不斷反覆地震動,他幾乎是從睡夢中的驚醒,睡眼惺忪地撫著手機,卻意外地發現來自Jasper的未接來電。 

他立即翻坐起身,用力地甩甩頭,心臟再度劇烈地跳起,渾身的神經都繃緊了,他望住熒幕上那通未接來電的顯示,緊緊地皺著眉頭。 

正當他想回撥過去的時候,電話卻又再響起。 

「Jasper!」 

電話對頭的卻是陌生男子的聲音。 

「你就係Chris?」 

「你⋯⋯你係邊個?」 

「我係佢朋友,我打黎只係想知到底係個咩人,令Jasper會咁傷心。」 

「叫鍾皓庭黎聽,我有野同佢講!」Chris焦躁地說,嗓音卻帶著剛起床的沙啞。 

「佢啊⋯⋯仲未起身喎。」柏翹向後望一望,早已哭到疲累得熟睡了的Jasper,「話事話,佢訓教個樣都幾可愛架喎,我真係唔明,你點會捨得拋棄佢?」 

「⋯⋯我話,叫佢黎聽啊!」 

「佢聽左,之後呢?」 

「我有野想同佢講!」 

「有咩講?講黎聽下先喇。」 

對方有些咄咄逼人的態度,和隱隱帶有譴責意味的語氣,讓情緒已不怎麼好又性急的Chris不住煩躁了。 

「⋯⋯」Chris深呼吸了一下,強壓住怒火,「係我同佢兩個人既事!」 

「係呢,你想唔想知我地宜家係邊?」柏翹無視了Chris的要求又問。 

Chris眉頭一皺,他很不喜歡對方用『我們』這個詞來稱呼Jasper跟他,感覺就像原本屬於自己心愛的寶貝終於被別人擁有了一樣。 

「我想知佢宜家係邊!」電話對頭的Chris語氣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知左之後,你會點做?」 

「其實我係咪無必要向一個陌生人交代我會點樣做?」對方把他當凱子的態度讓Chris沉不住氣了,倏然地透出一向的專橫跋扈。 

「哦⋯⋯都岩既,聽講你要結婚喇喎,恭喜晒喎,你要交代既,都應該同係你未婚妻交代先岩。」柏翹根本是故意的挑釁著對方,卻又乾脆道出了問題的癥結。 

對方提到康妮,讓Chris不禁倒抽了一口氣,沈默起上來。 

「咁你係咪仲想知佢係邊?」柏翹見對方全無反應,便追問下去。 

Chris微微低下頭,握著手機的手不禁抖震起上來,用力地咬緊下唇,安靜了整整一分鐘。 

才緩緩開口,他說出口的話音很低,像是自言自語,卻透著一絲極力壓抑的祈求⋯⋯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