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
 
「太子殿下,上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一醒過來那個人就不見了。」侍女一直對當日的事抱有疑問
 
但見太子沒有回答,而且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她也不再追問,轉而道:「殿下你在想什麼?」
 
此刻在劉天康腦海裡的,全是當日與灰吾的對話。他本來已經下定決心不理世事,待在這東宮裡渡過餘下一個月的生命,但難道他真的可以放下漢室,放下這個國家嗎?他真的可以在災難面前袖手旁觀嗎?
 
過了不知多久,他說出一句話:「去宣室殿。」
 




如是者,侍女便帶他前往宣室殿。順帶一提,劉天康所坐的輪椅並不須要一定有人推行,它連接著乘坐者的神經系統,換言之劉天康可以靠思想來控制輪椅。
 
到達宣室殿後,劉辰先是喧寒問暖了幾句,接著便詢問他的來意。
 
劉天康道:「父皇,再過一天就是最後通牒的期限了,你打算怎樣做?」
 
劉辰道:「那些大臣不是決定好了嗎,最後通牒過後正師會就會被視為叛軍,漢廷將會派兵剿滅。」
 
「但是這真的是你想的嗎?」
 




「這是漢廷的決定。」
 
「這是大臣們的決定,不是你的決定。」
 
劉辰沉默片刻,道:「正師會藏有俄國的大殺傷力武器,而且他們根本就是想打,我們不得不剿滅他們的。」
 
「如果我能讓他們打不了呢?」
 
劉辰面露疑惑,洗耳恭聽,於是劉天康便把自己的全盤計劃,一五一十,和盤托出。
 




聽畢,劉辰緊皺眉頭,沉默良久。
 
劉天康續道:「萬一打起來必定會造成很多人命傷亡,這對漢室還是人民來說都不是一件好事。父皇...我不知道網上關於「漢軍之亂」的事是不是真的,但如果是假的,那就向你的人民證明你不是一個暴君,如果是真的...那就不要再重蹈覆徹了。」
 
重蹈覆徹?劉辰望著遠方,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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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份,劉辰和商月二人並肩走在滄泉園上,漫不經心地散著步。
 
商月道:「那個副部長聲稱他就是叛徒首領,所有的事情都是他搞出來的。」
 
劉辰道:「那不就好了嗎,所有事情都解決了。」
 
「不,我不覺得他就是叛徒首領。」




 
「為什麼?」
 
「科技部副部長的地位雖然不低,但如果說他就是叛徒首領未免不夠資格,這是其一。其二...也許他想不到,當時天網局去禁衛處盤問的時候並不是一開始就去了隊長房間的,他們首先問了一個當日在場的隊員,而他說了件很重要的事。當天是副部長帶著一個穿著黑袍的神秘人去機房的,而那個黑袍人給隊長展示了一件物件,隊長就給他開門了。那就說明展示那件神秘物件的並不是副部長,他也不是真正的“黑袍人”。」
 
「所以他是來幫真正的黑袍人頂罪的?」
 
「我覺得是,但無論如何副部長在叛徒組織的地位肯定不低,換句話說我們已經越來越接近他們的權力核心了。」
 
談完正事,二人便開始閒話家常,聊著聊著,天色漸漸昏暗,殘陽也正式被明月取替。
 
商月看著倒影在湖泊上的星辰,道:「還記得當年我剛從蒙古國回來,也是這樣的場景,也是御花園,你就站在這裡迎接我,不過當年是在漢省的皇府就是了。」
 
「嗯,現在回想起來就像是上一輩子的事。當年我們待在南方一個小小的行省裡,我們才是革命軍,鳳凰黨才是國家政權。」
 




「而現在正師會是革命軍,我們才是國家政權。」
 
劉辰苦笑道:「有誰會想到漢室終會變成了鳳凰黨,而朕也變成了凌楚。不過我想歷史就是一直這樣循環的吧。」他續道:「這讓我想起「第二次中漢內戰」前夕的心情,只不過這次的角色調換了,諷刺的是,朕竟然開始明白凌楚的感受了。」
 
「但你不是他,陛下,你永遠要記住這一點。」
 
「是嗎?但當你面對一個個艱難的抉擇時,它是會改變一個人的。這就是為什麼朕不想再做決定,因為朕已經判斷不了什麼是對,什麼是錯。」
 
商月停下腳步,劉辰也隨之停下,二人面對面。商月道:「艱難的抉擇也許會影響一個人,但不能改變他最內在的核心。」她把雙手放在劉辰的太陽穴上,道:「阿辰,閉起眼睛。」
 
二人同時閉眼,商月續道:「你經歷過很多艱難的抉擇,有些可能做錯了,有些可能讓你害怕,有些可能讓你懷疑自己的本質。但你依然是你,阿辰,聆聽你內心的聲音,你就會找到答案。」
 
那些聲音,更像是一段段零散的片段,不斷衝擊著劉辰的內心。兒時的家園、凋謝的花朵、受傷的小狗、溺水的同學、臨終的父親、登基的那天、血腥的戰爭、咸咸的淚水...
 
過了不知多久,二人睜開眼睛。商月問道:「你找到了嗎?」




 
劉辰點點頭,微笑道:「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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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號碼是多少?」劉天康問侍女
 
侍女看看上次灰吾給予的紙條,並說出一組號碼。
 
劉天康對著虛空道:「Initiate system.」
 
輪椅隨即發出淡淡綠光並彈出一個全息介面在他面前。
 
「視像通話系統。」待撥號鍵盤彈出,他便說出那組號碼
 




沒過多久,灰吾的容貌出現在畫面上。
 
「太子殿下,你想通了嗎?」灰吾道
 
「我想到一個辦法可以制止這場內戰。」
 
「止戈為武,很好,那你的辦法是?」
 
「正師會之所以夠膽與漢廷撕破臉,就是因為他們有俄羅斯提供的武器,那如果這些武器沒了,他們就自然沒辦法開戰。」
 
「我也明白這一點,可是怎麼讓那些武器突然...沒了?」
 
「這不簡單嗎?只要去那個武器庫,然後一個炸彈把它們炸光就行了。」
 
「說得倒是簡單,但武器庫的位置只有會長和幾個高級成員知道,我離那個位置還差得遠。」
 
「我有個方法可以讓他們帶你去。」
 
「嗯?」
 
「在告訴你全盤計劃之前,你首先須要一個幫手。今晚10點鐘去上次那個廢車場,那個幫手會去那裡跟你碰面,到時候他會告訴你全盤計劃。」
 
灰吾對他的智慧沒有懷疑,但心中還有一個顧慮。
 
他說道:「明天中午12點就是最後通牒的期限,如果正師會的武器沒了,你可以保證漢廷不會趕盡殺絕嗎?」
 
劉天康遲疑一會,道:「對,只要正師會不主動發起攻擊,我保證漢廷不會攻擊,也不會將你們視為叛軍。」
 
對灰吾來說,這是一次信任的考驗,如果正師會的武器沒了,就如同無牙老虎一樣,成為俎上魚肉,漢廷要將其消滅簡直是易如反掌。
 
「我相信你。」灰吾決定押上賭注
 
其實對劉天康來說也是一次信任的考驗,但他願意相信自己的父親,相信他的本性。
 
「謝謝你。」
 
「今晚十點,叫你的幫手不要遲到。」
 
接著二人便掛斷電話。到了晚上十時正,灰吾提早十分鐘已在廢車場等候,而那個「幫手」也準時到達。他是一名男子,外貌普通,衣著普通,總而之就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他到底可以幫上什麼忙呢?
 
「你就是灰吾?」男子問道
 
「嗯,你就是那個...幫手?」灰吾道
 
「太子殿下叫我來幫你一個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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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一時,正師會總部附近。
 
「吖...別跑...站住!」灰吾奮力呼叫,似乎在追趕一個人,但他的手臂受了傷,流血不止
 
聲音驚動了附近駐守的正師會成員,他們立即趕來,只見灰吾躺在地上,手臀流血,但還是指著前方。眾人一看,只見有一人的背影正在逃跑。
 
「追!」一名四十多歲的中年漢下令,他叫梁秋生,是正師會的高級成員,自阿二離去後便成了張偉最親近的人
 
他扶起灰吾,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那個人...是皇家警察,」灰吾張開那滲血的手,掌心放著一張警察委任證,續道:「剛才...我看到他鬼鬼祟祟地在附近徘徊,於是便上前抓住他,他見敗露了就想逃走,於是我們便打了起來,期間他的證就掉了下來。但最後...還是被他逃了。」
 
梁秋生拿過那張委任證,接著吩咐手下過來幫他包紮傷口,道:「我會處理這件事,你先好好休息一下吧。」
 
沒過多久,前去追捕的人回來,垂頭喪氣,道:「被他逃了。」
 
梁秋生皺眉,道:「你們打醒十二分精神守著,多到附近巡邏一下,明天就是最後通牒的限期了,絕對不能有失!」
 
「知道。」於是手下便回到各自的崗位上
 
梁秋生把委任證放進褲袋,然後吩咐一些人把灰吾扶到室內休息,接著便獨自離去。去哪裡?當然是武器庫,既然漢廷已經派了密探前來,他當然要去確保武器庫沒有閃失,須知那些武器對他們極為重要,沒有了它們就無法與漢廷抗衡。
 
武器庫位於一處偏僻荒地的幾所木屋,門外有成員把守,但他們並不知武器庫的位置,因為他們是被蒙著眼帶過來的,目的是不可以讓此機密洩漏出去。
 
梁秋生問道:「有見到什麼可疑人物嗎?」
 
守衛們答道:「沒有。」
 
接著梁秋生便進入武器庫內,確保一切安好後便徑自離開。當他以為萬無一失時,殊不知真正的危機早已潛伏在口袋裡的委任證中。
 
遠在總部附近,成員們為灰吾包紮好後便回到崗位上,而灰吾則拿出手機,打開追蹤app,上面有一個紅點顯示委任證所在的位置。他發現該紅點在離開總部後一直往西行,直到某處則停留了一段時間,很大機會就是武器庫所在!
 
他立刻聯絡那「幫手」,道:「辛苦你了“皇家警察”。」
 
「幫手」道:「知道武器庫的位置了嗎?」
 
灰吾道:「我現在就把位置傳給你。」
 
另一邊廂,「幫手」男子收到位置訊息後便立刻趕往該處。他的「皇家警察」身份當然是假的,但他確實是久經訓練的漢室特務,潛行更是他的專長。如是者,他不費吹灰之力便繞過巡邏守衛,到達武器庫所在。
 
他躲在暗處評估環境,武器庫由三間木屋組成,各木屋的正門、側門、後門分別有兩人把守,換言之總數是十八人。以他的潛行技巧,讓他暗中殺掉這十八人再潛入木屋或許更容易,但由於太子殿下吩咐盡量不要傷人命,於是他只好暗中潛入。
 
當然,這事也難不倒他。他很快便找到屋頂上的一個破洞並成功潛入,只見裡面滿是印有俄國標誌的武器,果然就是正師會的武器庫!
 
他取出一個火柴盒,劃燃柴頭,然後扔在一個遠離武器的角落。為什麼要這樣做?如果直接扔在滿是爆炸品的武器處,恐怕他自己還未逃出去便炸死了。幸好這是間木屋,火勢容易蔓延。
 
木屋開始慢慢燃起火苗,他也抓緊時間逃出去,走到暗處欣賞這場“火海盛宴”
 
過了一會,守衛們似乎嗅到濃煙氣味,於是往後一看,竟發現木屋起火!火勢一開始雖然微弱,但卻隨著木材而瞬速蔓延。他們想找水來救火,但荒山野嶺又豈會有水呢?情急之下他們只好拿水瓶裡的飲用水救火,但顯然無濟於事。
 
火勢越演越烈,似乎終於有人意識到武器庫內有大量爆炸品,萬一火舌延伸到那裡將會發生爆炸,於是他們便在驚慌下遠離木屋。不出所料,沒過多久起火的木屋便發生爆炸,而且波及旁邊的木屋,連帶引爆了裡面的爆炸品。
 
火光沖天,由三間木屋所組成的武器庫被毀於一旦,男子面帶微笑,回去皇宮交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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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眾大臣齊集前殿,個個神色凝重,只因今天就是最後通牒的期限,但正師會方面依然沒有回應。如往常一樣,白晝以攝政身份主持朝議,他說道:「最後通牒的期限是今天中午十二點,而現在已經是十一點五十五分,我想我們必須假設他們不會接受歸降條件了。」
 
他掃視眾人,道:「軍隊準備好了沒有?」
 
一名大臣上前,拱手道:「已經整軍待發,只待大人一聲令下!」
 
白晝再問:「特種部隊呢?」
 
警察局長道:「隨時可以出發。」
 
白晝道:「我們已經給了足夠的機會和時間給他們,但他們沒有珍惜,記住,這不是我們想的。但既然他們冥頑不靈,我們大漢也不是好欺負的,我們一定會徹底消滅這幫帝國叛徒!殺無赦!」
 
群臣紛紛應和。
 
再過四分鐘,時間來到五十九分,白晝正式宣佈:「全軍...」
 
「陛下駕到!」
 
事隔多日,劉辰終於再次踏足前殿,出現在眾臣面前,而且還穿著龍袍,頭戴平天冠,神色冷峻,身上每一處都透出神聖不可侵犯的皇權氣息。眾臣分站兩邊,讓出一條路,並單膝下跪,道:「參見陛下。」
 
劉辰緩緩上前,每一步都牽動著冠上玉珠相互碰撞,成為這鴉雀無聲的前殿裡的唯一聲音。他踏上陛階,轉過身來,負手而立,道:「眾卿平身。」
 
「謝陛下。」眾臣站起身來
 
劉辰坐上龍椅,道:「朕剛才在外面聽見你們說得沸沸揚揚,在討論些什麼?」
 
白晝道:「陛下,最後通牒的時限已經到了,我們是時候要派兵剿滅正師會。」
 
劉辰道:「通知所有軍隊,留在原地待命。」
 
議論聲隨即四起,大家都不明白陛下此言何意。
 
白晝道:「臣...不明白你的意思。」
 
「意思就是如果他們不主動發起攻擊,我們也不會攻擊他們。」劉辰斬釘截鐵
 
「為...為什麼?」白晝表現出不尋常的震驚
 
劉辰把平天冠拿下來,道:「你們還記得朕的這頂皇冠是怎樣得來的嗎?因為漢室的勢力很大?不。因為人民擁護漢室?不。因為朕真的是受神明眷顧的真命天子嗎?不。」
 
他續道:「那為什麼我們會成功?那是因為鳳凰黨是一個殘暴的政權,我們為了為人民帶來更美好的生活所以推翻它,這才是復漢成功的本質。如果我們和鳳凰黨沒有區別,那復漢的用意何在呢?」
 
他續道:「朕曾經迷失了,做出了不可饒恕的事,所以朕不能重蹈覆徹。」
 
白晝道:「不...陛下,現在不是裝好人的時候,如果現在不剿滅正師會,將來一定會成為一大禍患!他們有大殺傷力武器的,他們會攻擊我們!」
 
劉辰微笑搖頭,道:「我不認為他們有能力攻擊我們。」
 
白晝依然死心不惜,道:「不,你不能確定...」
 
「朕意已決,還有白晝你的攝政職務已經結束。」劉辰把平天冠放在一旁,靠在椅背上,道:「至於現在,我們就等吧。」
 
「是...是。」聖意已決,白晝也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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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偉看著被夷為平地的武器庫,怒得全身顫抖,抓住旁邊的守衛,道:「到底發生什麼事!?」
 
守衛驚道:「我...我也不知道,昨晚我一直守在這裡,然後它突然就起火了。」
 
「可疑人物呢?有看到什麼可疑人物嗎?」
 
「可疑人物…沒有…吖!這不算是可疑人物,但昨晚秋生哥來過。」
 
剛好梁秋生也在此處,於是張偉便問道:「你昨晚來過?」
 
「對…對。」
 
「那就是說你是唯一進入過武器庫的人?」
 
梁秋生聽出其話中之意,連忙搖手,道:「不…不關我事的,我離開的時候它還沒有失火。」
 
張偉拍拍他肩膀,道:「別緊張,我又沒說是關你的事。」他續道:「那你昨天為何三更半夜突然走來武器庫?」
 
「是這樣的,昨天有一個警察來這裡刺探情報,」梁秋生拿出警察委任證,道:「那個警察打傷了我們其中一個兄弟然後逃走了,就留下了這張證件。」
 
張偉拿過委任證,檢查一下證件套並搜出一枚微型追蹤器,道:「你被人設計了。」他把追蹤器扔到地上然後踏碎
 
梁秋生雖對正師會的理念極為忠心,但本身就是一名粗漢,對於他被人設計張偉也不感意外,但梁秋生本人卻驚愕失色。
 
「怎…怎麼可能,那個死警察實在是太狡猾了!」梁秋生心感愧疚,道:「對不起,都是我太大意了。」
 
「我不相信那個警察是單獨行事的。」
 
梁秋生疑惑。
 
張偉續道:「這張證件是誰給你的?」
 
「是一個叫灰吾的成員,他就是被那警察打傷的人。」
 
「他肯定有古怪,你去套一套他話。」
 
「好,我現在就…」
 
「不用了。」身後忽然傳來聲音
 
眾人往後一看,梁秋生頓時怒容滿面,道:「灰吾!是不是你出賣我們了!?」
 
五官端正,二十多歲,手臂正包紮的男子,正是灰吾。
 
張偉上前,道:「你就是灰吾?」
 
灰吾微笑點頭,道:「會長。」
 
「是你背叛我們嗎?」
 
「我沒有背叛正師會,但確實是我與漢廷串通把武器庫燒掉。」
 
「在我看來,這就是一種背叛。」
 
灰吾頓一頓,道:「讓我問你一個問題,舞台劇場的慘劇是在你意料之中嗎?從一開始你就不打算談,而打算開戰嗎?」
 
眾人皆看著張偉,一臉詫異,期待他的答案,可惜事與願違,他沒有回應,只是說道:「你以為我會把武器只藏在一個地方嗎?炸了一個根本不算什麼。」
 
他正想轉身離開之際,灰吾道:「你以為他只檢查了一個地方嗎?」他瞥一瞥梁秋生
 
梁秋生面露難色,無顏面對張偉。
 
張偉停下腳步,先是看看梁秋生,然後猛然轉身抽起灰吾衣領,怒道:「你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做?你為什麼要背叛正師會!?」
 
「我沒有,背叛正師會的是你,會長。你還記得正師會的宗旨嗎?是匡扶正道,為人們帶來更美好的生活。你陷害同伴,故意引發內戰,這樣不是背叛正師會是什麼?」
 
「推翻漢室就是正道,就是為人民帶來美好生活!你沒看到劉辰做了什麼嗎?你還相信他!?」
 
「我就是知道他做了什麼!一場「漢軍之亂」死了多少人我還歷歷在目,所以我才不想重蹈覆徹!」
 
「廢話!通通都是廢話!」張偉神色若狂,道:「漢室到底給了你什麼好處?是誰在背後指使你!?是劉辰嗎?白晝嗎?不…不可能,你不可能接觸到他們。」
 
一段段畫面閃過張偉的腦海,他依稀記得灰吾的容貌,他好像…與海莉莉是好朋友!
 
「我記得了…我記得了…」張偉笑道:「你是海莉莉的好朋友,你們兩個都是叛徒是不是!?你們都是幫太子辦事的是不是!?」
 
「對,太子是幕後主謀,但我不是幫他辦事的。」灰吾道:「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一切都完了。我剛剛和他們通過電話,他們願意和你再談一次,真誠的,公開的談話,皇帝也會出席,我聽說他願意下放權力。」
 
「廢話!你覺得我會信你這個叛徒說的話嗎?你覺得我會相信他說的話嗎?你回去告訴他們,我還沒有輸!」說畢張偉便轉身離開
 
「會長…」灰吾緊皺眉頭。看見張偉此等模樣,他著實是痛心疾首,到底他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把他關起來。」張偉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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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
 
「殿下,我忽然想到一個問題。」侍女道:「那個灰吾畢竟是正師會的人,你猜他會不會和訴張偉你就是背後主使?」
 
「灰吾始終是忠於正師會的,就算他把我抖出去也是意料中事。」劉天康道:「不過這樣也好,反正我就是想讓張偉知道我是幕後主使。」
 
「嗯?為什麼?」
 
「因為我想完成我死前的最後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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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師會總部。
 
張偉與梁秋生一起回到屋內。張偉打開電腦,開啟視像通話,聯絡俄羅斯總理,豈料接聽電話並出現在屏幕上的並非總理,而是總統伊林娜。
 
「總…總統?」張偉疑惑
 
伊林娜旁邊有一女子為二人翻譯。
 
「我聽說你遇到麻煩啊。」伊林娜道
 
「你…你怎麼知道?」
 
「你以為我把武器給你就真的不會派線眼去監視嗎?」
 
張偉點點頭,道:「你給我們的武器全被漢廷炸毀了,沒有武器正師會就無法和他們抗衡。」
 
「那就是說你失敗了?」
 
「不…不,只要你再給我多一點武器,我們就可以贏!」
 
伊林娜冷笑:「我憑什麼相信一個失敗者,你以為那些武器真的不用錢的嗎?」
 
張偉道:「不如我們坦誠一點吧,你的目的不過是想要多點土地吧,我答應你,只要我踼走了漢室建立了新政府,我就把新彊送給你。」
 
伊林娜忍不住笑出來,道:「我還以為你是想建立一個民主政府呢?」
 
「是,我是!但是…在選出一個民選總統之前一定會有個臨時大總統,而我順理成章會成為那個人。」
 
「你的理想很好,但也未免太過理想了。實話跟你說吧,自從漢廷知道我給你武器之後他們已經加強了俄漢的邊境防禦,就算我想再給你武器也很難做到。再說了,你以為你真的還有能力推翻漢室嗎?」
 
「不。」張偉斬釘截鐵道:「一年、十年甚至是二十年內也不可能,但這是一場長期的搏鬥。我會率領正師會的成員去台灣,那裡是一個外島,你要把武器運到那裡去應該容易很多,之後正師會就會佔領台灣作為反漢基地。這個計畫你怎麼看?」
 
伊林娜皺眉沉思。
 
張偉續道:「你付出的不過是一點武器,不過你就獲得了一個反漢基地,這場交易划算吧?」
 
伊林娜沉默良久,接著忽然起身離席。沒過多久,總理走進畫面,說道:「張先生,你要的武器已經運去台灣了。」
 
視像結束,張偉展露出從未有過的興奮,但梁秋生的臉上卻滿是憂色。
 
「怎麼了嗎?」張偉問道
 
「我怕事情未必會那麼順利。」
 
「為什麼?」
 
「那個太子很聰明,我有種感覺他知道我們每一步計劃,我只怕…他會壞了我們的事。」
 
其實張偉也有擔心過這個問題,但他已想出解決方法。他說道:「我不會讓這件事發生的。」
 
此刻正師會總部外,本來已經視死如歸,打算與漢廷拼死一戰的部眾們聚首一堂,在聽閒武器庫爆炸的消息後皆是失落無比,又怒又恨。沒過多久張偉現身,在宣佈前往台灣的消息前,他首先單獨召見了海莉莉。
 
二人到達一處暗角,張偉二話不說便把她壓到牆上,問道:「你是不是叛徒!?」
 
「什…什麼?」海莉莉又驚又恐
 
「我問你是不是叛徒,你是不是背叛了正師會!?」
 
「我沒有!」
 
海莉莉的眼神透著誠懇,於是張偉便鬆開手,道:「昨晚武器庫爆炸是漢廷做的,你那個好朋友灰吾幫了他們。」
 
「什…什麼,怎麼可能,灰吾不可能是叛徒。」
 
「是他自己親口承認的!而且在背後指使他的人就是太子!」
 
灰吾是太子的人?怎麼可能…?此時此刻無數疑問出現在海莉莉腦海裡。
 
張偉續道:「破壞我們大事的人就是太子!」
 
以海莉莉與太子的關係,確實很難不讓人懷疑她和此事有關,於是她便急忙澄清:「我真的不知道這件事。」
 
但光靠誠懇的眼神是無法讓張偉釋疑的,只有行動才可以證明!
 
「那就證明給我看。」張偉道:「進去宮裡,殺了太子。」
 
海莉莉心中一震,道:「我…我哪裡有能力可以殺了他,宮中守衛森嚴,而且他知道我是正師會的人…」
 
「不要找藉口了,你知道自己有能力殺了他的,你是不敢,還是不忍?」
 
「我…」
 
「還記得你答應過我爺爺的話嗎?如果他壞我們的事,你會親手殺了他,你忘記了嗎?」
 
她決意加入正師會時的場景,一字一句都深深烙印在她心裡,她從來沒有忘記,可是…
 
張偉續道:「我爺爺臨死之前抓住你的手,他要你再肯定一次自己的誓言!他…他寧願聽你一句話也不跟我說一句話,你難道要辜負他嗎?」
 
張公臨終前的模樣是多麼誠懇,即使失去了一只眼睛海莉莉也能感受到他那沉重的托付。的確,張偉說得沒錯,她不能辜負他。
 
「我…我…」海莉莉堅定道:「好,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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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守衛眾多,潛進去幾乎是不可能的。以前海莉莉以太子朋友的身份進宮幾乎不會受到任何阻撓,但今非昔比,如今正師會乃是漢廷頭號敵人,她也不知道用以往的方法能否安全進宮。
 
她躲在後巷暗角,從遠處凝望那庭巍峨宮殿,心裡萬分糾結。
 
突然沒由來地,她的後腦勺感到一陣劇痛,意識漸漸抽離,接著眼前一黑…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醒過來,眼前依然是剛才的後巷,蔚藍的天空,還有…張偉?
 
張偉把她扶起來,道:「醒了吧?」
 
海莉莉一臉茫然,道:「剛才發生什麼事?你怎麼在這裡?」
 
「剛才有人想打刧你把你打暈了你還懵然不知,幸好我一直跟在你身後。」
 
「原來是這樣…」早不打,晚不打,偏要在這種重要時候才被人打刧,她也算倒楣了
 
張偉指著皇宮,道:「怎樣,你準備好了嗎?」
 
海莉莉順著他的視線望去,然後點頭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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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禁地,依舊守衛森嚴,海莉莉卻沒有絲毫忌諱,直接走到宮門前,舉起雙手,道:「我是正師會成員,我是來自首的。」
 
守衛一聽立即上前將她逮捕,沒想到這名“自首者”卻說出奇怪的話:「我要見太子殿下。」
 
守衛冷笑道:「別癡心妄想了,陛下有旨,如果抓到任何正師會成員直接帶去面聖,聽候審判!走!」
 
一路上,海莉莉不斷要求面見太子,但也遭到守衛拒絕,後來更直接喝令她閉嘴。
 
「我要見太子殿下,我是他的朋友。」
 
「你不會見到他的,死心吧!」
 
「發生什麼事?」一名侍女剛好路過便走過來詢問源由
 
海莉莉一見侍女便喜道:「蘭姐姐,是我!我是莉莉啊。」
 
那名侍女正是東宮近身侍女。
 
「莉莉?你怎麼在這裡?」
 
守衛道:「她是正師會的人,我們正要帶她去見陛下。」
 
海莉莉道:「蘭姐姐,我想見太子殿下,求求你帶我去見他了。」
 
侍女面露難色,畢竟是陛下要召見的人,她也總不能直接帶走,便禮貌地問守衛:「請問可以先把她帶去東宮見見太子嗎?他們是很要好的朋友。」
 
「不行,這是陛下的旨意,我真的幫不了你。」守衛斬釘截鐵
 
如此一來侍女也無可奈何,任憑海莉莉如何哀求也無濟於事,除非太子殿下親臨到此吧。
 
「太…太子殿下?」守衛們忽然低頭拱手,她回頭一看只見劉天康真的來了!
 
海莉莉道:「殿…殿下。」
 
劉天康看看她,接著對守衛說:「麻煩你們跟父皇說一聲,這個人會去東宮坐一會,我之後會把她送去宣室殿。」
 
「可是…」
 
「有什麼事我會負責。」
 
「那…那好吧。」守衛只好勉強答應
 
劉天康對海莉莉說:「來吧。」
 
回到東宮,劉天康吩咐眾人離開,房間裡只剩下他和海莉莉。二人相對無言,安靜得連空氣流動的聲音也能聽到,最終由劉天康打破沉默:「你是正師會的人,為什麼要自投羅網,你不怕死嗎?」
 
「我…只是想見你。」
 
「那你現在見到了,之後呢?」
 
「我想問你…對你來說,我是什麼?」
 
「你在我最孤單的時候出現在我的生命裡,告訴我你會保護我,你在我最無助的時候罵醒我,沒有放棄我,我很感謝你。你是…我這一生最大的幸運。」
 
「就算…就算我們的立場不一樣?」
 
「你依舊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一樣愛你。」
 
海莉莉深受感動,內心開始動搖,她上前抱緊他,在他耳邊說:「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對我來說是很重要很重要的,我愛你。但是…」
 
她放開懷抱,退後幾步拿起桌上的水果刀,道:「立場不同就是不同,我們永遠都是敵人,我是來殺你的。」
 
空氣彷彿凝結起來,劉天康沒有任何表情,沒有半點驚訝,只是凝視她,淡淡道:「動手吧。」他四肢癱瘓,手無搏雞之力,要殺他是輕而易舉
 
海莉莉卻是萬分震驚,顫口道:「你…你在幹什麼?你為什麼不叫人來?你只要大喊一聲救命就會有人來抓我了!」
 
劉天康道:「所以這就是你的計劃嗎?假裝要殺我,然後被人抓走,這樣你就可以對正師會,對死去的張公有交待了?海莉莉,你以前不是那麼軟弱的人。」
 
海莉莉強忍淚水,衝上前去把刀架在他項上,道:「你以為我真的不敢殺你嗎!?」
 
劉天康露出一絲微笑,道:「這才是我認識的海莉莉,動手吧,結束這一切。」他閉起眼睛,道:「謝謝你給了我生命的意義。」
 
海莉莉淚如泉湧,對張公的承諾和對劉天康的感情就像兩股強大的力量,在她心裡搏鬥糾纏。
 
她哽咽道:「我不能…背叛他,快點…快點叫人來,不要逼我。」
 
劉天康道:「做你應該做的事。」
 
「不…不…」
 
劉天康臉色一變,五官扭曲,喝罵道:「我叫你動手啊廢物!!」
 
海莉莉大喊一聲,然後橫刀一抹!
 
這一刀直接割破頸動脈,劉天康的脖子不停滲出鮮血,當場斃命。
 
海莉莉扔掉水果刀,抱著輪椅上的劉天康,道:「天康…天康…」但無論她怎麼呼喚也得不到任何回應,劉天康就這樣伏在她肩上,軟弱無力
 
海莉莉猶如萬箭穿心,苦不堪言,各種回憶略過腦海。她淚流披面,向天長嘯一聲!
 
淚水模糊了視線,眼前的景象開始變形扭曲,東宮逐漸崩塌,天空也像玻璃般碎裂,最後整個世界也殞滅消散。
 
是幻覺嗎?
 
海莉莉猛然睜開眼睛,驚覺自己正身處於一個像實驗室般的白色房間,雙手雙腳被綑綁在實驗椅上。接著眼前的一幕卻使她驚愕萬分,出現在她面前的是劉天康,活生生的劉天康!
 
劉天康吩咐旁邊那些穿著白袍的人:「解開她。」
 
白袍人員按指示解開手帶腳帶,最後拿走“頭盔”。海莉莉這才意識到自己一直帶著“頭盔”,但她已管不了那麼多,此刻對她而言最重要的是劉天康。她立即上前抱著他,哽咽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以為…我以為我殺了你。」
 
突然一名侍衛抓住她並粗暴地壓回實驗椅上,而劉天康竟然無動於衷。
 
「殿…殿下?」海莉莉萬分疑惑
 
劉天康淡淡道:「你的確殺了我,在那個模擬現實裡。」
 
「什…什麼模擬現實?」海莉莉想了想,然後看看周圍的環境,還有那個奇怪的“頭盔”,彷彿頓悟了什麼,說道:「剛才那一切都是假的,只是一個模擬現實?」她忽然想起自己昏迷了一段時間,然後張偉出現救醒了她,大概就是從那個時候起…
 
「也不是全是假的,至少你想殺我的動機是真的。」
 
「我…不是這樣的…」海莉莉想上前解釋卻被侍衛制止,她愧疚道:「對不起…但是我沒辦法不這樣做…」
 
「等等,」劉天康冷笑道:「你以為我在生氣嗎?對,我確實是生氣,但不是因為你殺了“我”,而是因為你殺“我”的時候竟然拖了那麼久。」
 
海莉莉疑惑。
 
劉天康續道:「海莉莉你真的太讓我失望了,我以為你是個堅強的人,原來你還是那麼軟弱。如果今天我們的角色調換,說實話我會毫不猶豫殺了你。」
 
「你…你說什麼?」海莉莉不能理解其話中之意,是一個謎語嗎?
 
「不明白嗎?就是表面的意思啊,我們立場不一樣,一個是兵,一個是賊,是永遠的敵人,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啊。還是…」劉天康嘲笑道:「還是你以為我們真的是朋友?不會吧,你不會真的是這樣想吧?如果是的話你就真的是太天真了。」
 
「天康…你…」
 
劉天康向侍衛使一個眼色,侍衛便一巴掌摑海莉莉,然後說道:「太子殿下的名諱是你可以直呼的嗎!」
 
海莉莉按著痛處,難以置信地看著劉天康,而劉天康則說道:「我是太子,帝國的繼承人,而你只是個平民,而且還是個反叛的賤民,我們一個天一個地,你覺得我們真的有可能真誠相待嗎?」
 
「我不相信,你為什麼要這麼說,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殿下你告訴我啊,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劉天康冷笑一下,對眾人說:「你們看看她,是我說得不夠清楚還是怎樣,她怎麼就是聽不懂呢?」
 
眾人竊笑。侍衛道:「畢竟當「太子最好朋友」這個頭銜多威風,她當然不願意接受事實囉。」
 
白袍人道:「也許她還想將來當上太子妃,幻想有朝一日可以母儀天下呢。」
 
劉天康道:「不好了吧,這樣太辛苦我了。」
 
海莉莉淚目盈框,她並不在乎別人的嘲笑,但她萬萬沒有想到連劉天康也是這樣看待她。她說道:「可是…你剛才不是這樣說的,你說我是你這一生最大的幸運,永遠是你最好的朋友。」
 
「什麼?你說剛才那個模擬現實裡面嗎?拜托你了大姐,那是假的,我怎麼可能說出這麼噁心的話?」
 
「我不相信,劉天康,你夠膽就看著我的眼睛說一次。」海莉莉凝視他
 
劉天康心中一震,不敢與之對視,氣氛陷入一片尷尬。
 
海莉莉續道:「怎樣,不敢嗎?」
 
劉天康微微一笑,直視她,道:「就算我真的曾經有那樣的一面,也已經被你殺死了。」
 
「這是你的真心話嗎?」
 
「當然。」
 
海莉莉含淚點頭,道:「好,就當是我自作多情了,太子殿下。」
 
侍衛上前抓住她,問劉天康:「殿下,她是正師會的人,讓我抓她去見陛下吧。」
 
「不,」劉天康此話引起眾人的注目,他續道:「她還沒成年,如果抓了她於漢室的顏面不好看,免得讓人家說我們欺負小孩子,踢她出宮。」
 
「可是…」
 
「我說踢她出宮。」
 
「是…是。」
 
如是者,海莉莉便被帶離實驗室。劉天康和海莉莉都知道這或許是二人最後一次見面,但他們都沒有回頭,沒有多看對方一眼。待眾人離去後,一直待在旁邊沒有說話的侍女走過來,道:「殿下,你真的不後悔嗎?」
 
劉天康臉上早已沒有剛才的輕挑,只剩下淡淡哀愁,說道:「有什麼好後悔的。」
 
「那…你剛才說的話,和你在模擬現實裡說的話,哪個才是真的?」
 
「對一個將死之人而言,真假又有何重要呢?咳…」
 
劉天康咳出一口鮮血,染紅了潔白無暇的實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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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海岸。
 
正師會成員陸續登船,準備前往台灣。張偉卻仍然待在岸上,等候海莉莉的來臨。
 
「會長,是時候要走了。」梁秋生道
 
張偉眺望遠方,卻並未見到海莉莉的身影。事實上,先不說行刺太子一事能否成功,就算成功了她能逃出來的機會也是十分渺茫,張偉本來就不抱有太大希望。
 
此時他的手機忽然響起,是一個未知來電,接聽後卻傳來海莉莉的聲音:「我失敗了…」
 
此消息雖然讓人失望,但卻不至於意料之外,真正讓張偉震驚的是…她失敗了,為什麼還可以打電話回來,而且還是未知來電?
 
海莉莉彷彿看穿他心中疑問,道:「我是用公共電話打給你的,我只是想提醒你…太子他…他知道一切,他知道灰吾會把他抖出來,他知道你會派我去殺他,你想的每一步…他都預料到了。」
 
張偉強自鎮定,道:「你現在在哪裡?」
 
「我不會來了,也許我會去流浪,也許我會回家鄉…」海莉莉道:「祝你們好運,再見。」
 
「海…」
 
電話掛斷,傳來冰冷的“嘟嘟”聲。
 
梁秋生問道:「我們還等她嗎?」
 
張偉回過頭來,眼見眾人已登船,便道:「走吧。」接著便與梁秋生一同上船,往台灣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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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
 
侍女剛從外面回來,說道:「殿下殿下,我剛才在前殿偷聽到,台灣政府剛剛打給了漢廷,說有船隻正靠近他們,好像是正師會的人。」
 
「我知道。」劉天康毫不震驚
 
「你…你早就知道他們會去台灣?」
 
「正師會失去了武器,早已經是強弩之末,歷史上有哪個政權在大勢已去之時不是選擇去台灣的呢?」
 
「那我們下一步的行動是?」
 
「我之前已經請父皇把剩餘在沖繩的兵力調往台灣,要對付他們綽綽有餘了。」
 
「所以我們最後還是要消滅他們嗎?」
 
「不是,在我的計畫裡沒有一個人會受到傷害。」
 
「那…」
 
此時皇帝侍從忽然進入東宮,拱手道:「太子殿下,陛下說是時候出發了。」
 
劉天康微微一笑,對侍女說:「就像一開始那樣,我們坐下來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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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長,那裡就是台灣,我們快要靠岸了!」梁秋生指著前方
 
張偉站在船島,凝望這片秀麗的島嶼,心中描繪出一個偉大的願景。
 
船隻靠岸,正師會成員滿懷希冀,陸續下船,他們沒想到的是,在前方等待著他們的並非山河秀麗的美景,而是成群漢軍部隊!
 
「舉高雙手!」漢軍部隊已將下船之人重重包圍,當中包括張偉在內
 
張偉驚愕失色,喃喃道:「怎…怎麼會這樣?」
 
旁邊的梁秋生也驚道:「我們是被埋伏了嗎...怎麼可能?」
 
張偉突然想起海莉莉最後的一段話:「太子他知道一切,你想的每一步他都預料到了。」
 
難道…真的完了嗎?
 
漢軍見二人竊竊私語又不舉手,便喝道:「我說舉高雙手!」
 
無奈之下張偉和梁秋生也只好放下行裝,舉高雙手。此時,一大群人從左右兩方湧上來,他們穿著便服或西裝,手持攝影器材和話筒,正師會眾人這才意識到原來在此埋伏的並非只有軍人,還有記者!
 
「你們為什麼要潛逃來台灣呢?你們是想佔領台灣嗎?」記者問道
 
張偉道:「沒…沒有這回事,你看我們手無寸鐵怎麼可能佔領呢?我們是被漢廷逼來的!」
 
記者追問:「但是皇帝陛下已經撤銷了最後通牒並公開向你們發出邀請,希望能再舉行一次會談,你們為什麼不接受還要跑來這裡呢?」
 
張偉冷笑:「我們還能相信他嗎,上次談話的教訓還不夠嗎?」
 
記者懷疑道:「你確定上次的主謀不是你們正師會的人嗎?」
 
張偉臉色一變,怒道:「如果你不相信為什麼要跑來問我,回去問你的皇帝陛下吧!」
 
與此同時,漢軍方面一名士兵走到隊長耳邊說了一句話。接著隊長微微一笑,對記者說道:「各位記者朋友,我們剛剛在菲律賓海水域截獲了一艘俄羅斯運輸艦,你們要去看看裡面有什麼嗎?」接著對正師會成員說道:「如果你們想的話也可以過來看看啊。」
 
大部分記者立即跟上軍隊,小部分記者則繼續包圍正師會追問:
「那艘運輸艦是與你們有關的嗎?」
「你們是想勾結俄羅斯佔領台灣嗎?」
……………
 
對於這些問題,張偉只怕越描越黑,一概不再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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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和一些熱心群眾幫忙陸續把運輸艦上的物件搬到陸上。與此同時,皇家空軍部隊亦已到達,劉辰和劉天康一同下機,踏足台灣土地。
 
將士們拱手行禮,不懂皇室禮儀的民眾也微微低頭。隊長上前說道:「陛下,我們截獲了俄羅斯的運輸艦,裡面多半是武器。」
 
劉辰點點頭,接著各媒體蜂湧而上,把羽林衛防線包圍得密密麻麻。
 
「陛下,請問運輸艦上有什麼東西?」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正師會的人會潛逃到這裡?」
「你覺得這些運輸艦與正師會有關係嗎?」
 
劉辰微笑道:「這些問題朕會一一回答,但在這之前朕要先完成此行的任務,與代表部分民眾心聲的正師會再進行一次對話,會談之後我會召開記者會向大家交待事件。」
 
記者們繼續追問,但劉辰再沒有回應,與劉天康一同前往海邊,也就是正師會成員上岸的地方。正師會眾人沒有跟隨隊長察看運輸艦,於是部分將士便將他們扣留在原地,當看到陛下來臨便拱手行禮。
 
劉辰掃視正師會眾人一遍,最終把目光落在張偉身上,微笑道:「你就是張會長?」
 
這次是張偉第一次親眼目睹皇帝的真面目。他點點頭。
 
劉辰道:「最後通牒已經撤銷了,而你的武器也沒了,仗恐怕是打不成了,那看來談話就是我們的唯一選擇。」
 
張偉的臉容正透過攝像鏡頭向全國,以至全世界進行直播,所有人都期待著他的答覆。面對悠悠目光,再加上剛剛截獲滿載武器的俄羅斯運輸艦,若然拒絕談話未免讓人懷疑他是否真的想勾結俄羅斯佔領台灣,甚至會進而讓人懷疑“舞台劇慘案”是否正師會所為,換句話說他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
 
利用媒體和輿論逼使其就範,難道這也是你的計畫之一嗎,太子!
 
他凝視那個坐在輪椅上的男孩,不情不願道:「那就談話吧。」
 
於是,漢廷和正師會便到了一個台中的一個廣場會議室進行會談,由於該廣場位於名勝「日月潭」附近,故此史稱為「日月潭會議」。
 
會議室內,劉辰和張偉對坐,背後分別是漢廷和正師會的人。
 
劉辰道:「好,告訴朕你們的心聲,告訴朕漢室應該如何改進吧?」
 
張偉冷笑:「現在沒有記者在場你就不用再裝了,如果你真的想知道人民的心聲,那就是你應該下台,漢室應該滅亡。」
 
「是嗎?可是朕不這樣覺得。」劉辰取出手機,隨便打開一個社交媒體,道:「朕承認正師會的支持者有不少,但漢室的支持者也有很多,大概一半一半吧,但經過剛才的直播之後,漢室的支持度明顯在不斷上升,而且要徹底推翻皇室的極端言論也幾乎消失不見。」
 
張偉頓一頓,道:「我不得不承認你真的很厲害,那些人都已經被你們洗腦了,你為什麼會突然撤銷最後通牒,無非就是想爭取民心,告訴人家你最好你最和平,你連叛軍也能包容,你是史上最好的元首。」
 
「不,」劉辰道:「朕知道正師會確實代表著帝國部分人民的心聲,所以朕並不覺得你們是叛軍或者恐怖份子,而更像是一種思想,一種值得朝廷去聆聽的思想,這也是為什麼朕會撤銷最後通牒,還願意坐下來與你們談話的原因。」
 
「這種話不是說出來就可以的,是要用行動去證明的。」
 
「朕會下令立即籌備首相大選,最快可以兩個月後舉行大選,到時候朕會正式放棄首相的職位,下放軍權,把“皇室成員不得參政”一項列入憲法當中,實行真真正正的君主立憲制。還有朕會頒佈「罪己詔」,為之前所犯過的錯向公眾道歉。」
 
張偉沒想到他會大放豪言放棄所有權力,一時間驚得合不攏嘴,明明在他心中…劉辰應該是個戀權貪榮,為了軍權不惜挑撥內戰的暴君才對,怎麼可能…?
 
過了一會,他半信半疑道:「你…你說真的嗎?」
 
「君無戲言,朕待會就會在記者會上把這番話重新說一遍,如果朕食言的話,不要說你,全帝國上下也要來征討朕了。」劉辰聳聳肩,微笑道:「朕也是時候退休,做個快活自在的消遙皇帝了。那你呢?你要從正師會會長的位置退下來嗎?」
 
這番言詞使那些激進的正師會成員也開始動搖,梁秋生也不例外,他說道:「會長…如果他真的履行承諾的話…那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一時間,張偉思緒紛呈。說實話,漢室仍然有很多支持者,就算武器齊備,有俄國撐腰,要推翻漢室也並非易事,更何況現在呢?就算他不願意接受也改變不了什麼,解散正師會也不過是形式而已。
 
匡扶正道是正師會的宗旨,如果國家真的步入正軌,人民生活安穩,正師會也算是完成了它的歷史任務。
 
對吧,爺爺?
 
張偉重嘆一聲,道:「記者會之後,正師會就不再存在了。」
 
「好。」劉辰微笑道:「也許你不知道,但其實朕和你爺爺曾經有過一面之緣,那時候他告訴朕不要忘記初心,要尋回真實的自己。朕做到了,希望你也能做到。」
 
張偉輕皺眉頭,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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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會在日月潭風景區舉行,故稱之為「日月潭宣言」。該記者會被認為是漢室神聖化的開端,從政權走向信仰和象徵,為漢朝皇權的鞏固打下扎實的基礎。
 
劉辰走上臨時搭建的講台上,台下是傳媒、軍人和一般民眾。
 
他調整好話筒位置,乾咳一聲,道:「各位市民、傳媒朋友、大漢的將士大家好,朕剛剛已經和正師會的人談過,他們答應會解散正師會,而朕也答應會放棄現有的權力,實行真正的君主立憲。朕會下令立刻籌備首相大選,最快兩個月後可以舉行,到時候朕會放棄首相一職,下放軍權,把“皇室成員不得參政”列入憲法當中。」
 
他把剛才在會議室的話覆述一遍,引得在場眾人嘩然,甚至讓全世界觀看電視直播的人沸騰。記者們立即追問,聲音如排山倒海般湧至。
 
劉辰舉手安撫眾人,道:「你們的問題我會一一回答,但在這之前朕想先說一件事。」他向台下的劉天康招手,示意他上台
 
劉天康在侍衛的幫助下駕駛輪椅上台,到達父親身邊。
 
劉辰摸摸他的頭,向公眾說:「這是朕的大兒子,也是當朝太子。」
 
眾人議論紛紛。為什麼太子會坐在輪椅上?看樣子是連手腳也不能動彈嗎?無數疑問充斥眾人腦海。
 
劉辰沉默片刻,道:「我的兒子患有先天性心臟病,一出生就要做很多治療,這些年來朕請了世界各地的名醫來醫治他,但很遺憾地,一個月前醫生告訴我他只剩下兩個月的命。」
 
眾人嘩然,連忙向身邊的人確認自己沒有聽錯,漢帝國的皇儲…真的只剩下一個月的命嗎?
 
劉天康似乎也沒想到父親會公開此事,一臉愕然看著他。劉辰則是蹲下身子,輕撫他的頭,道:「但你這一生沒有白過,我的兒子,你救了很多人的命,你救了漢室,你是真正的皇者,歷史會記得你的。」
 
劉天康凝視父親那張溫柔的臉,千言萬語也無法形容此刻的感受。
 
劉辰站起身來,面向民眾,道:「應對正師會的行動完全是我兒子的計畫,如果問是誰阻止了一場內戰,誰救了千萬人的性命,那就是他,朕實在不敢居功,而朕希望若干年後的歷史書上會記載他,人們會記得他,那個曾經在有限生命裡發光發亮的天才太子。」
 
全場靜默,沒有人發出一點聲音,沒有人敢破壞此刻的氣氛。
 
劉辰掃視一遍,道:「而你們,我親愛的子民,從今往後漢帝國不再只屬於我劉辰和劉氏家族,而是屬於你們每一個人。它是你們的身份,它是你們的靈魂,你們全都是漢帝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言畢,全場沉默,鴉雀無聲,直到一人鼓掌,其他人陸續跟隨,最終掌聲如雷嗚鼓動,響徹整個日月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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