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寢殿。
 
洛語琴正坐在床頭,劉辰則相伴在側,一邊輕撫她肚子,一邊說道:「語琴,你為什麼不留在自己的房間休息呢?」
 
「太皇太后說她不放心我自己一個住,所以就要我睡在這裡,她說這裡多侍女,她也能經常見到我。」
 
「你看,皇祖母簡直要把你寵上天了,我都快要沒地位了。」劉辰笑笑道
 
洛語琴微微一笑,忽然臉色一變,按著肚子,緊皺眉頭。劉辰大驚失色,說道:「你…你怎麼了,好痛嗎?」
 




洛語琴搖搖頭,道:「我不痛,但是…好餓,我想吃咕嚕肉。」
 
劉辰笑一笑,道:「你嚇死我,這樣而已嘛,我去叫人煮給你吃。」
 
「嗯。」洛語琴微笑點頭
 
此時,電話鈴聲響起,劉辰拿出手機,來電顯示為未知號碼,他眉頭一皺,然後走開幾步才接聽。
 
「喂?陛下,是我。」
 




劉辰再走遠幾步,輕聲道:「白晝,怎麼了,有線索嗎?」
 
「我找到她了。」
 
此話猶如當頭棒喝,劉辰心中一震,幾乎拿不穩手機。
 
「喂?陛下?」
 
「哦…」劉辰回過神來,道:「沒事,那…她在哪裡?有受傷嗎?現在安全嗎?」
 




「放心,她很安全,但是…我們出了點問題。」
 
「什麼問題?」
 
「這個…陛下附近有人嗎?」
 
劉辰一瞥周圍,續道:「我現在立刻回寢殿,你等我一下。」
 
「嗯。」
 
劉辰放下手機,對侍女們說道:「娘娘有什麼須要,你們照辦就可以了。」說畢便急忙離開
 
「陛下,等…」洛語琴未能勸阻他離去,萬般無奈
 
回到寢殿後,劉辰便拿起手機,問道:「喂?我回去了,到底發生什麼事?」




 
「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海關和入境處那邊說她不能離境,我問他們是怎麼回事,他們又不肯說。」
 
「這是怎麼回事…」劉辰滿腹疑問
 
「我不知道,所以可能要你幫忙聯絡一下蒙古國海關那邊,問清楚是怎麼回事。」
 
「好,那我現在就聯絡他們的海關首長。」
 
「好,拜托了。」
 
事不宜遲,掛斷電話後,劉辰立刻以兩省行政首長的身份聯絡海關關長,希望安排一場視訊通話。經過一輪轉駁後,便成功聯繫上。
 
關長禮貌道:「你好,我是蒙古國的海關關長,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到首長先生你?」
 




劉辰道:「你好,是這樣的,我有一位女性朋友叫商月,她之前去了貴國…旅遊,現在就想回來,但是你們海關那邊好像禁止她出境了,所以我就想問一下是怎麼回事?」
 
關長翻查一下紀錄,說道:「商月小姐…請問是這位嗎?」他把一張相片展示給劉辰
 
劉辰點點頭,道:「對,就是她。」
 
關長認真查看記錄,輕皺眉頭,道:「嗯…是這樣的,這裡顯示她確實是被禁止出境,至於什麼原因…我這裡看不到。」
 
「你的意思是…你不知道她為什麼被禁止出境?」
 
「對,真的很不好意思,我猜應該是跟入境事務處那邊有關係,不如我幫你轉交給他們跟進?」
 
「哦…這樣…那好吧。」
 
「真的不好意思。」關長萬分抱歉




 
「嗯,沒關係,麻煩你了。」
 
通話結束,劉辰決定先把情況告知白晝,順便也能跟久違的商月說一說話。他拿起手機,致電白晝,不久便接通了。
 
白晝率先問道:「陛下,怎樣了?」
 
「他說他不知道,可能跟入境處那邊有關,他會幫我轉介至那邊。」
 
「好,那我們只好多等一會了。」
 
「嗯,」劉辰猶豫了好一會,才說道:「對了,她...在你旁邊嗎?」
 
「在。」白晝自然明白他言之所指
 




「那...你可以讓我跟她說一說話嗎?」
 
「你等等。」
 
過了一會,白晝說道:「嗯...陛下,她...她說不想跟你講話。」
 
「什麼?為什麼啊?」劉辰一臉無奈
 
「我也不知道,反正她就是不想。」
 
「不...等等,那至少讓她說一句話,讓我知道她安全。」
 
「喂!」手機傳來零號的聲音:「小皇帝,人家都說不想跟你講話,你不要死纏難打好不好?」
 
劉辰怒道:「我也不想跟你講話啊,快滾。」
 
白晝似乎把手機奪回,說道:「陛下...不好意思啊,她...」
 
「我都叫你不要帶她去啦,多麻煩。」
 
「是的是的,對了陛下,我們還有些事要處理,就先掛了,再見。」
 
「喂,喂,等等...」話未說完,白晝便已掛斷電話
 
劉辰一氣之下把手機扔到床上,亂抓頭髮,但轉念間,一想到距離與商月相見之日已不遠矣,又頓時煩惱盡消。他重新拿起手機,並躺到床上,凝視天花,幻想著與她重逢的畫面,事別兩年,不知道她變成什麼樣子呢?還是如以往高傲冰冷嗎?不過就她剛才拒絕通話一事來看,確實與記憶中的商月如出一徹,想必也沒什麼轉變吧。
 
劉辰千思百緒,時而甜笑,時而嘆氣,那個讓他魂牽夢縈的倩影彷彿近在咫尺,想著想著,只覺眼皮墜若千斤,不久便進入夢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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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上次通話後,一星期轉眼即逝。期間,海關關長將他轉介至入境事務處,豈料那處長的口徑如出一徹,聲稱不知箇中源由,於是作簡單記錄後又轉介至警署,毫無疑問,那署長又是個尸位素餐,得過且過之輩,他甚至連通話也跳過,直接轉介至另一部門,如此風火輪轉,前前後後聯絡了七個部門,卻沒有一個能給出確實答覆。
 
劉辰被弄得暈頭轉向,開始思疑自己正在被當猴子耍。更讓人惱怒的是,他今天竟然被轉介至「環境保護局」,老羞成怒之下,他決定把一肚子火發洩在這位「幸運兒」身上。
 
環境局局長說道:「嗯…這個,首長先生,你說你有一個朋友不知什麼原因被禁止出境對吧?我翻查了一下資料,這應該不關我們環境局事,不如我將你的個案轉交給…」
 
「海關是不是,還是入境處比較好一點?」
 
「啊…是的,他們應該會比較清楚,我看看他們那一個比較有空一點。」
 
「環境局局長對吧?」劉辰說道:「你們蒙古人喜歡做運動嗎?」
 
局長怔一怔,疑惑道:「嗯…喜…喜歡啊,我們有很多不同類型的運動,騎馬、羽毛球之類的。」
 
「我猜你們踢足球一定很爛吧?」
 
局長一頭霧水,滿臉疑色,說道:「不…不是啊,我們有國家足球隊,成績還不錯,首長先生,你為什麼會這麼覺得呢?」
 
「因為你們只懂得傳球啊!」劉辰怒道:「我告訴你,我已經被你們耍了整整兩個星期,不要再挑戰我的耐性!」
 
局長汗顏,道:「這個嘛…因為程序上可能…」
 
「我只是想知道你們為什麼要扣留我的朋友,找一個知道的人來跟我談!!如果我再看到一個像你這樣的廢物,我會將其看成是蒙古國對兩省的羞辱,而這會導致什麼後果,你應該很清楚。」
 
「是…是。」局長嚥一口水
 
「再見!」劉辰怒道
 
「再…再見。」
 
視像關閉,劉辰怒氣未消,罵了一句髒話。此時,敲門聲傳來,劉辰本已怒極,此刻正好有個出氣袋,便怒道:「誰啊,滾出去!」
 
門外的人受驚,接著道:「對…對不起,那我先走了。」
 
劉辰一聽竟是洛語琴,大驚失色,便立刻開門追趕,只見她已轉身準備離去,便說道:「語琴,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進來吧。」
 
洛語琴轉過身來,似是懼意未平,氈道:「陛下…你沒事吧?」
 
劉辰牽起她的手,親吻其額,說道:「沒事,進來吧。」
 
洛語琴微微一笑,便跟隨而進。劉辰扶她坐下,問道:「找我有什麼事嗎?」
 
「陛下我上次不是跟你說過,多出去走動一下對寶寶會比較好嗎?」
 
「嗯。」
 
「然後…你之前答應我今天會陪我出去,所以…」洛語琴未有說下去
 
劉辰瞥一瞥書桌,接著道:「好像是。」
 
洛語琴見書桌上的公文堆積如山,便說道:「如果陛下在忙,那可以過幾天再去的,我也不急。」
 
「噢…沒關係,既然我答應了你就不能反悔,更何況有什麼事比你重要呢,走吧。」劉辰牽著她
 
洛語琴臉色一紅,會心甜笑,二人並肩而行,退出房間。正踏離房門之際,電腦忽然響起鈴聲,二人回頭一看,劉辰說道:「你等我一下。」
 
接著回到電腦前,只見屏幕上顯示一則視訊通話,而號碼是屬於蒙古國的。此時此刻,一則來自蒙古國的通話,分明是與商月之事有關。劉辰躊躇片刻,然後微笑道:「語琴,我突然有件急事要處理,你自己出去吧。」
 
「但是…」
 
「我說我有急事要處理。」劉辰正色道,但隨即意識到自己語氣過重,便柔聲道:「聽話了,好不好?乖。」
 
洛語琴明顯失望透頂,但亦無計可施,只好乖乖出去。劉辰並未察覺的是,關上門後她並未即時離去,反而站於門前,她實在想不明白,劉辰明明連政事都願意先行撇下,陪伴外出,那到底是什麼樣的急事讓他不得不優先處理呢?
 
在不甘與好奇心的驅使下,她把耳朵貼到門前。
 
守衛見狀自然阻止,道:「娘娘,這…」
 
洛語琴把食指放在嘴唇,示意他安靜。守衛顧念其身份,而且懷有龍裔,心想也無傷大雅,於是便視而不見。
 
另一邊廂,劉辰則開啟視訊通話,這次出現在屏幕上的是一名濃眉大眼,年約五十的中年男子,從他身上散發出的氣場,劉辰推斷此人絕非之前的蝦兵蟹將。
 
男子說道:「你好,首長先生,我是蒙古國的政務部長。」
 
「總算來了一個我想見的人,你好,部長先生。」
 
「請容許我先向你致歉,我的屬下們怠慢你了。我聽說你有一個朋友不知道什麼原因被禁止出境了?」
 
「對,我就是想知道是什麼原因?」
 
「你的朋友是商月小姐?」
 
「嗯。」
 
部長猶豫了好一會,接著語重心長道:「這個…請恕我們不能相告。」
 
「這…這是什麼意思?為什麼不能告訴我?」劉辰實在不明白他們在玩什麼花樣
 
「因為這是國家機密。」
 
劉辰目瞪口呆,說道:「不…我不明白,什麼叫國家機密,唉算了,我才不管是什麼原因,那你們可以讓她回來嗎?」
 
「恐怕我們無法辦到。」
 
「什麼?」劉辰一頭霧水,哭笑不得,說道:「先不說她是不是我的朋友,現在我有一個國民被你們無故扣留了,你堅決不放行也就算了,你連扣留的原因也不能告訴我?這個我實在無法接受,你們蒙古國有尊重過我們嗎?」
 
部長輕嘆一聲,道:「問題不是我們願不願意放行,問題是商月小姐沒有是合法逗留在蒙古國境內,我們不能無故強迫她出境啊。」
 
「哈…我…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說什麼,你可以說人話嗎?」
 
「首長先生,我的意思是,商月小姐根本就不想走。」
 
劉辰心中一震,彷彿被重擊一下,他呆了好幾秒才回過神來,說道:「什麼?」
 
「如果她真的是你朋友,我建議你先確認一下她的意願。」部長頓一頓,道:「首長先生,如果沒其他事,我還有工作要忙,再見。」
 
由部長道別至掛斷電話,劉辰也沒有發出半點聲響,只因他思緒混亂,無法言語。幸好他理智尚存,明白此刻首要之事是致電白晝,問個明白,於是便拿起手機,撥號過去。一如既往,白晝很快便接聽電話。
 
「陛下?」
 
「白晝,朕問你,商月在你身邊嗎?」
 
「在啊,當然在,為什麼這樣問?」
 
「好,那朕現在命令她聽電話。」
 
「這…」白晝遲疑,說道:「不是說了她不想聽你電話嗎?」
 
「如果她真的在你身邊,我猜你現在一定把她的嘴封住了,甚至把她打暈了吧?」
 
身處異鄉,遠在蒙古的白晝和零號面面相覤,再看看身邊被綁著雙手,封著嘴巴的商月,接著下意識地察看四周,生怕劉辰已把他們的一舉一動收歸眼底。
 
「不用四處看了。」劉辰說道:「她根本就不想回來,對吧?」
 
白晝猶豫了好一會,說道:「是。我們找到她的時候,她根本不想回來,我們問她為什麼,她又不肯說。」
 
「那你們打算怎樣,綁起她然後逼她上飛機?」
 
「其實我們還沒有決定好要怎麼做,因為在這個問題之前,我們就遇到了另一個問題。」
 
「就是她被禁止出境的問題?」
 
「是,所以我們打算讓陛下先解決這個問題,之後再考慮下一步,但是現在看來…陛下似乎也失敗了。」
 
劉辰越想越奇怪,說道:「我被他們耍了一個星期,然後剛才那個政務部長忽然跟我說,商月被禁止出境的原因是國家機密,還說她根本不想回來。」
 
白晝想了想,道:「我不明白,那個政務部長為什麼會知道她不想回去?」
 
「我也不知道,總覺得這件事情背後不是那麼簡單…」劉辰一想,續道:「我必須跟她談談。」
 
白晝雖不情願,但既然他堅持,也只好撕掉商月嘴上的膠紙,說道:「陛下要跟妳說話。」接著把手機貼到她耳邊
 
不過是一通電話,卻不知為何,劉辰緊張至極,手心冒汗。兩年以來,在多少個夙夜難眠,望月打掛的晚上,他曾無數次幻想過與商月重逢的場景,即便只是一通電話,一把熟悉的聲音。他以為自己早已對這個如夢似幻的情景麻目了,但此刻才發現,原來有些事情是永遠也無法習慣的。
 
「喂?」劉辰率先開口
 
「喂。」
 
簡單的一聲,卻是如此熟悉,如此懷念,思念如泉水般湧上心頭,強烈的壓迫感幾乎使他窒息,淚水盈灌至眼眶。
 
「商月,我…」
 
此時,白晝那邊忽然來了一隊蒙古警察,他們二話不說把白晝和零號抓起來,本來以零號的能力,要脫困反擊並非難事,但卻被白晝阻止。正如劉辰所言,此事背後絕不簡單,必須調查清楚,即便現在將警察擊倒,也不可能對付成千上萬的蒙古軍,再把商月強行帶走,相反,倘若把零號的實力曝露,難免會打草驚蛇,因此按兵不動,伺機而行方為明智之舉。
 
另一方面,警察隊長竟對商月鞠躬,尊敬有加,還為她解開手綁,說道:「小姐,請跟我們回去。」
 
商月點點頭,看看白晝二人,接著對隊長說:「他們兩個沒有惡意,放了他們吧。」
 
「是。」隊長唯命是從,吩咐手下放開二人
 
商月拾起掉在地上的手機,本想把它遞還白晝,卻突然縮手,將手機貼在耳朵,說道:「劉辰,我以後也不想見到你,你不要再找我了。」說畢便把它交還白晝,接著在警察的護送下離開
 
另一端,劉辰一直拿著手機,商月的一字一句皆盡收耳底。那把聲音是如此熟悉,又是如此陌生,讓他無所適從,不知所指。不論如何,事實擺在眼前,說話也表達得一清二楚,一字一句也使他心如刀割。
 
白晝拿起手機,說道:「陛下?」
 
「我聽到了。」
 
「她已經不是以前的商月,當中一定發生了什麼事。」
 
「對,所以你一定要查清楚。」
 
「但是我應該從那裡著手?」白晝皺眉道
 
劉辰說道:「既然政務部長說是國家機密,就直接從政府著手吧。」
 
白晝苦笑道:「看來我又要去做老本行了。」
 
「不,」劉辰道:「這次有零號幫手,不用那麼麻煩。」
 
白晝和零號相互而笑,似是獲得了什麼共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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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月被帶走後,二人立即尾隨跟縱,所幸白晝間諜年資甚久,潛伏追蹤的技巧更是一流,一路上總算有驚無險。經過一段時間的追蹤,竟見蒙古警察直接將商月護送至總統府,二人瞠目結舌,大吃一驚,這證明事件背後必定是一個極大的秘密,甚至牽涉國家元首級別。
 
「下一步應該怎麼做?」零號問道
 
「這裡的防守比起凌楚的元首府如何?」
 
「當然差很多。」
 
「那還不簡單,找到一個後門,把守衛打暈,然後衝進去抓一個人來問。」
 
「我最喜歡這種直接的方法。」零號摩拳擦掌,蠢蠢欲動
 
決定後,他們便開始行動。憑藉白晝敏銳的觸覺,加上這裡相對簡陋的佈防,他們很快便找到一扇隱蔽,而且守衛稀疏的暗門。兩名持槍守衛立於門前,靜得彷彿連蒼蠅飛過也能聽到。
 
「喂,」守衛甲說道:「你覺不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經過?」
 
守衛乙說:「別自己嚇自己了,這裡鳥不生蛋的,哪裡會有人經過。」
 
守衛甲疑道:「不是啊…好像真的有人…」
 
「咦,你們在說我嗎?」
 
甲乙守衛相互一視,才剛反應過來,下一瞬間,只聽「喀」一聲,二人頸椎已被折斷,一命嗚呼。
 
零號摩摩掌,一臉不屑,道:「哼,兩件廢物。」
 
白晝從暗處走出來,說道:「快,穿上他們的衣服。」
 
於是他們便套上守衛軍服,隨便將二人棄屍草叢,便進入總統府。他們一路上小心翼翼,盡量不惹人生疑。
 
「喂…白晝,我們應該抓哪個人來問?」零號眼見人來人往,實在無法鎖定對象
 
「一般守衛傭人應該是不會知道,要找一些比較高級的人來問。」
 
「怎麼知道誰是高級,誰是低級?」
 
「看他們的衣服,眼神,還有走路方式。」
 
零號聚精會神,嘗試以白晝的方法鎖定高級人員,但在她眼中看來,所有人都差不多,根本無從分辨。
 
她說道:「喂,他們每個都一臉蠢相,哪有什麼分別?」
 
「這個你還須要慢慢練習…」此時,白晝忽然瞥到一個身影,便微笑道:「還是下次吧,現在我有一個更好的選擇。」
 
零號順著他的目光,竟看到剛才那位警察隊長,便笑笑道:「算你倒霉了。」接著二話不說,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他抓到暗處,白晝也急步趕上
 
零號把隊長壓到牆上,力度之大幾乎要使他骨頭碎裂。
 
「美…美女,好痛…請問有什麼事嗎?」隊長驚恐至極
 
「你不記得我嗎?」零號妖媚一笑,順道鬆開一點
 
此時,白晝也到達。隊長看看二人,驚道:「啊…我記得了,你們是抓走小姐的那兩個人!」
 
白晝道:「你的那個小姐是誰?」
 
「商月小姐。」
 
「我知道她的名字,我在問她是你們什麼人,為什麼要護送她回總統府?」
 
「我不知道。」
 
零號掐著他脖子,怒道:「你敢耍本小姐是不是?」
 
「咳咳…」隊長痛苦道:「不是,我…哪裡敢啊,小的只是執行命令而已,真的不知道啊。」
 
但見零號怒火中燒,白晝便阻止道:「零號。」
 
接著對隊長說:「那什麼人會知道?」
 
「說!」零號加重力度
 
「二…二公子。」隊長道:「總統的二兒子,他和商月小姐來往甚密,他肯定知道。」
 
白晝問道:「他在哪裡?」
 
隊長道:「總統府最高那一層…他的房間在那裡,但我勸你們還是不要亂來,他身邊很多守衛,你們還沒見到他就先去見上帝了。」
 
零號把臉湊近,說道:「不用你擔心。」
 
隊長見此女子雖然貌美,全身上下卻散發著恐怖氣息,當下不敢多言,嚥一口水,說道:「那…可以放我走了嗎?」
 
零號瞥一瞥白晝,白晝則問道:「你不會把我們的事說出去吧?」
 
「當…當然不會…不敢。」
 
白晝點點頭,說道:「很好,」下一刻臉色一轉,道:「但是我不相信你。」
 
零號明白他意之所指,姆指托著隊長下巴,輕輕一扭,喀嚓一聲,速度之快使他反應未及,便已氣絕身亡。
 
處理好屍體後,二人隨即走上總統府頂層,尋找那位二公子。話雖如此,但總統府寬大無比,房間眾多,光是頂層便置有十多個客房,總不能逐間逐戶搜索,但如此一來又該如何鎖定二公子的位置呢?
 
躊躇間,只聽得不遠處傳來嗄吱嗄吱的腳步聲,井然有序,顯然不是傭人步過之聲,而是武裝部隊步操之聲。白晝不及細想,拉著零號轉進暗處,躲在牆後。餘光所及之處,只見一隊身穿軍服的部隊踏步而至,帶頭的男子年約二十,皮膚黝黑,肌肉橫練,英武不凡。軍裝部隊手持長槍,跟隨背後,二字排開,每排各三人,井井有條。
 
男子卻不像軍裝部隊般步伐整齊,反而隨意而行,這表明他的身份與別不同,他正是蒙古國總統的二兒子,巴特-額爾德尼。巴特停步,部隊也戛然而止,他微微轉身,詢問隨從:「找到她了嗎?」
 
隨從道:「二公子,找到她了,她現在就在你房間。」
 
巴特嘴角微揚,說道:「你們留在這裡,不要讓任何人接近。」
 
「是。」
 
巴特滿臉春光,負手而立,擺出一副英偉的模樣,走到其中一道房門前,敲一敲門,說道:「是我,我可以進來嗎?」
 
過了片刻,房間傳出聲音:「進來吧。」
 
巴特推門而進,然後關上房門。隨從也隨即吩咐守衛,讓他們分位站崗,只見守衛們一個個面冷無情,兇神惡煞,並且手持絕命武器。傾刻間,房門似是築起了一道城牆堡壘,生人勿近。
 
白晝倒不在意守衛多寡,反正再多的守衛在零號眼中也不過是烏合之眾,俎上魚肉。他在意的是從房間傳出來的聲音,其聲線冰冷如霜,分明就是屬於商月的。
 
不止白晝,即便零號與商月相識不久,相交甚淺,也認出其聲音。她輕聲道:「房間裡的人是商月嗎?」
 
白晝毫不猶豫,兀自點頭。
 
零號摩拳擦掌,道:「哼,憑這幾個窩囊廢也想擋住我,讓我去把他們打趴!」
 
白晝伸手一截,道:「不!不搞清楚這件事,就算把她救出來也是徒勞。」
 
「那要怎麼做?現在商月跟那個男的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我看你回去怎麼向小皇帝交待。」
 
白晝伸出手,拉高衣袖,露出白晢的小臂,並向零號使眼色。
 
零號不屑道:「怎麼了,想跟我比白嗎,你看…」
 
「不是!」白晝指著小臂某位置,道:「割開這裡。」
 
零號一驚,氈口道:「你…你想自殺嗎?」
 
白晝翻白眼,沒好氣道:「割開這裡,把小蟲子拿出來。」
 
「小…啊,就是你之前用來騙了我秘密的鬼東西!」零號憶起當時人在首都,囚禁了白晝,竟被他用詭計逃走了。雖然此事已成歷史,但回想起來讓是氣憤難當
 
「對啊,你快點啦!」任白晝再沉得住氣,也難以和顏悅色
 
二人掉嘴弄舌,守衛似乎有所警覺,舉起長槍,小心翼翼地走過來。零號見狀心急如焚,氣道:「你看你,搞成什麼樣子了?」
 
白晝喝道:「閉嘴!」
 
「喂!」此時,守衛已聞聲而至,舉槍指頭,說道:「你們在這裡鬼鬼祟祟幹什麼?」
 
二人下意識舉起雙手,白晝心念電轉,想起自己正穿著守衛衣服,正好用作掩飾,便說道:「這位大哥,我們只是在附近巡邏而已,用不著…這樣吧?」他一瞥那把長槍
 
守衛眼見二人確實身穿軍服,也不多為難,收起長槍,冷冷道:「二公子有令,不能讓任何人靠近這裡,你們去別的地方走吧。」
 
白晝笑笑道:「是,是。」說畢也不敢久留,拉著零號,轉身離開
 
不過二人既已深入虎穴,又豈會輕易打退堂鼓,待離開守衛視線範圍後,便躲進另一暗處。
 
白晝板起臉道:「你不要再給我添麻煩,」接著露出小臂,道:「快點!」
 
零號一臉不悅,「切」了一聲,便伸出機械手,舉起食指。下一瞬間,食指扭曲變型,過了幾秒竟融變成一把鋒利小刀。這兩年間,白晝與她合作無間,對此驚人變化自是見慣不怪。
 
「哪個位置?」零號問道
 
白晝指著小臂中段,接著零號便手起刀落,乾淨俐落地割開皮肉,取出晶片並將它交給白晝。
 
白晝把晶片置於地上,從口袋取出火機,凌空在晶片上烘烤一下,晶片受熱啟動,狀變成機械小蟲子,微若塵埃,卻靈活自如。白晝在其尾部一掐,輕輕一指便似賦予其生命一般,使它活動起來。
 
白晝道: 「幫我看風,有什麼事就拍我。」
 
零號點點頭。
 
接著白晝便取出微型無線耳機,塞進耳朵,然後眨一眨眼睛,啟動隱形鏡片。一連串動作使眼前的現實消失,完全融入小蟲子的世界。
 
白晝凝神操控,以腦波作導,指引小蟲子。它轉過身來,面前赫然是一尊龐然大物,正倚坐牆邊,目無表情,正是白晝自己,以此等角度觀看自身,感覺甚是奇妙。雖然如此,他也不作久留,越過障礙物,遊走於紅地毯上,轉角拐彎,很快便到達剛才躲藏的暗處。
 
抬頭一看,只見守衛依然盡忠職守,半步不離。小蟲子體型雖小,不易察覺,但房門守衛人多勢眾,還是小心為妙,於是便放慢腳步,伺機而動,經過一輪審慎的觀察,總算尋獲破綻,便承此契機,縱身竄進門縫。如此無聲無色,守衛全無察覺。
 
進房後,他開始聽到談話之聲,抬頭一看,只見商月站在床邊,冰冷的臉龐上驚現詫異之色,而巴特則單膝下跪,手上拿著一個戒指盒,裡面的鑽石指環閃爍生輝,光彩奪目。
 
巴特微笑,含情蜜意道:「商月,嫁給我。」
 
商月驚愕失色,瞠目咋舌,一時無言以對。另一邊廂,身在暗角處的白晝也展露同樣表情,一旁的零號不明所以,還以為他撞邪上身。
 
巴特續道:「忘記他吧,我答應我會給妳一切,讓妳成為天下最幸福的新娘子,嫁給我,好嗎?」
 
「我…」商月目光遊離,額冒冷汗,如此模樣在她身上實屬罕見
 
事出突然,白晝本打算不顧一切,先讓零號把她救出來再算,但下一秒所發生的事卻讓他直接打消念頭。
 
商月報以一個微笑,伸出右手,道:「好,我嫁給你。」
 
巴特笑逐顏開,取出戒指,套上她的無名指。巴特費盡心思,抱得美人歸,自然是欣喜若狂,便二話不說,站起身來緊抱著她,商月也回抱一下。二人郎才女貌,柔情蜜意,若在旁人眼中,自會認會是月老牽線,佳偶天成,但在白晝眼中,卻只有無盡的疑問和不解。
 
白晝本打算若然巴特把商月撲倒在床,便會立即命零號破門而入,強搶新娘,豈料他卻頗為君子,擁抱過後便說道:「那我先去跟我爸爸商量一下婚禮之事,我答應一定會給妳一個所有女孩子夢寐以求的婚禮。」
 
商月微笑點頭。
 
巴特放開懷抱,輕吻她額頭,柔聲道:「我愛妳。」
 
商月「嗯」了一聲,接著巴特便兀自離去。
 
隨著巴特離開,白晝也指引小蟲子回歸,然後關掉視覺影像並摘掉耳機。零號見他錯愕無語,神不守捨,便伸手在他面前晃兩下,說道:「喂,你看到什麼了?」
 
白晝看著她,眼神空洞,零號見狀,料定那事必定超乎想像,於是便絞盡腦汁,窮盡想像,嘗試描繪出一個最讓人意想不到的結果。
 
「難…難道商月是他失散多年的妹妹?」零號瞪目咋舌
 
「如果是那麼簡單就好了。」
 
「那是什麼原因呢…」零號抓頭搔耳,嘗試想出更具爆炸性的原因
 
「他向她求婚了。」未待零號回應,白晝已自行說出
 
「求…求婚!?」零號瞪大眼睛,半掩嘴巴,道:「是…誰向誰求婚?那個男的向她求婚還是她向那個男…」
 
「當然是那個男向她求婚啊!」白晝硬生生打斷道
 
零號調高聲調,驚訝道:「怎麼可能!?」平復片刻,續道:「那她答應了嗎?」
 
「答應了,」白晝補充一句:「很爽快地答應了。」
 
零號驚惶失措,道:「那小皇帝…」她雖覺驚訝,但一想到劉辰得知消息後,那氣憤難當,又無可奈何的表情,竟不禁泛起笑意
 
白晝沒有留意到她的表情變化,說道:「這件事背後一定有古怪,我們一定要弄清楚。」
 
「怎麼弄清楚?」零號滿臉不在乎,心思早已飄到九霄雲外,遙想著劉辰那驚訝的表情
 
白晝想了一會,說道:「現在門外的守衛撤走了,直接衝進去問商月吧。」
 
零號也讚成這個建議,畢竟衝撞撕鬥才是其本性,要她偷偷摸摸,混水摸魚實非情之所願,於是二話不說,疾衝至門前,一腳踹開。鎖杆應聲破裂,大門受力來回搖晃,商月似是被嚇了一跳,臉向大門,神色驚恐,待意識到是白晝二人,便平復下來,說道:「是你們啊。」言語間並無半分詫異,似乎早有所料
 
白晝掩上已被破壞之門,從地上拾起功成身退的小蟲子,說道:「剛才你和巴特的對話我全都聽到了。」
 
商月冷冷道:「既然聽到了,那你難道還要苦苦相逼嗎?」
 
「我不相信。」白晝堅定道:「我知道你一定是有苦衷的,你先跟我們回去,我們可以慢慢商量。」
 
商月凝視著他,目光依舊冷若冰霜,讓人無法看透,她說道:「我沒有苦衷,我是真心誠意想嫁給他。」
 
「到底是為什麼?」白晝斷定她是有苦衷,決定追問到底
 
「什麼為什麼,巴特高大英俊,身份尊貴,不就是每個女孩子夢寐以求的對象嗎?」也不知商月是真心,還是假裝不懂,她的答覆並非白晝心中所問
 
白晝見她答非所問,嘗試將問題變換一下:「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被「影武者」追捕之後。」
 
「我沒有必要跟你交待,我看在以前的情份上,不跟你計較,但是如果你繼續在這裡糾纏,我就要叫警衛了。」
 
白晝冷笑一下,道:「不管怎麼說,你失蹤的時候也是漢室的人,你害我們白白找了你那麼久,你當然欠我們一個交待。」
 
商月不再多言,直接喊道:「警衛!」
 
白晝俯衝向前,一手抓住她肩膀,一手指著她,說道:「你知道這兩年來陛下有多擔心妳嗎?全世界都告訴他你已經死了,但他一刻也沒有想過要放棄!你倒是每天逍遙快活,他卻每天茶飯不思,現在你連一個交待也不給我們,就這樣拍拍屁股走了,你有那麼狠心嗎?」
 
商月甩開他,猛然站起身來,說道:「你想知道當天發生了什麼對吧,好,我就告訴你。當天我被「影武者」追捕,怎麼也擺脫不了他們,我跑到腿快要斷,快要窒息,之後還中了一槍...」她拉下衣領,露出玉肩,只見那本來白皙無暇的肌膚上出現了一道疤痕,她續道:「我倒在了地上,流了很多血,那些混蛋就步步逼近,當我以為自己快要死的時候,有一個人來了,他抱起我,拯救了我,但那個人不是劉辰,而是巴特!」
 
白晝無奈道:「但你明知道當時陛下也身陷險境,他根本沒有辦法去救你,更何況他也是到後來才知道你失蹤了。」
 
「我知道,」商月拉起衣領,說道:「所以我從來沒有怪過他,只是這段日子以來,巴特一直對我很好,他又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沒有辦法拒絕他。」
 
白晝更為無奈道:「什麼叫沒有辦法拒絕,感激和愛是兩種東西,你不能混為一談。你要報恩有很多種方法,但不能用婚姻作補償,你對巴特也許很感激,但對陛下...」
 
「難道就有愛嗎?」商月打斷道:「難道你覺得我和劉辰之間有愛情嗎?我們從來沒有開始過,我沒有說過喜歡他,他也沒有說過喜歡我,難道這算是愛嗎?」
 
「這個...」白晝無從辯駁,事實上,二人從未正式交往,也未曾表露心跡
 
商月微微一笑,眸子裡眼波流轉,說道:「也許我們曾經有機會牽著手,走下去,但是有些事情,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白晝一怔,他從來沒有想過會從商月處聽到這番感慨之話。錯過了,就是錯過了,簡單一句道盡了多少塵世唏噓,人無法逆天而行,有緣無份,正是此意。
 
白晝道:「你不會後悔嗎?」
 
商月搖搖頭,道:「幫我轉告他,他永遠都是我最尊敬的朋友,最自豪的學生,我永遠也不會忘記當太傅的那段時光。」
 
白晝明白她心意已決,多說也是徒勞,於是便報以一個微笑,也想不到該說什麼,只好聳聳肩,道:「那麼...祝你好運。」
 
商月微笑點頭。
 
白晝最後多看一眼,便對零號說道:「走吧。」輕嘆一聲,轉身離開
 
二人走後,房間只剩下商月一人,闃無人聲,萬籟俱寂,空氣變得異常局促。她按著胸口,心如刀絞,彷彿快要窒息,最終流下一滴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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