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怪人,不是超人】: 【序】I’m a MONSTER,so I can Feel something .
我是大家口中,什麼英雄片內,那些專門破壞和平的「怪人」。然而現實跟創作總是有些分別,怪人跟那些英雄們,早已簽定了一條不平等條約,我們只能在政府指定的範圍內,且在有合法英雄在就近執勸時,才可放縱地破壞。才不像片中那麼隨意,動不動就想破壞地球,當然亦有部分怪人會無視這條規,並非為了生存而破壞。
看似是對人類相當不平等的條約對吧?事實上,很多怪人並不是生性愛好破壞,也懶得理你們人類幹什麼。不過由於我們需要時而回復天性,英雄們也需要「實績」跟訓練,所以雙方才同意簽署這條條約。對的,我們大部分才他媽的懶理你們人類幹嘛,更甚是不想接觸人類。除了像我這種需要依靠人類情感,來維持生命的海魅一族,才不需要長時間受這條約管束,老早到「深山區」或是「黑街」隱居去了。
我們之所以會被稱為海魅,就是因為據說先祖們最初為方便吸食人類的感情,就以一種海洋生物來行動,後來有人認為這種海洋生物相當有吸引力,所以就簡稱為「海魅」了。我們的身體構造跟水差不多,所以可以隨意改變外觀,但不論怎麼變,我們還是改變不了血紅色,會在黑暗中發光的雙眼。我雖然很喜歡跟水一樣的身體構造,但相當厭惡那雙血紅之瞳,怎麼不能變成深藍色?也太不方便了吧?
噢,話說多了,不好意思。
其實有很多也能以人類形態去過活的怪人,大多都是不想受那條例約束,又需要在人類社會生存,就只好忘卻天性,隨波逐流。這樣說,就像把自己看得很清高似的。但我不是,始終那東西不能拿來吃吧?我只是沒放棄生而為怪人之姿而已。對了,之前說到那條不平等條約下,其實還生出了一種有如「太極」的職業,這跟我一開始說到的東西有點關係。
就是當一名職業怪人。
聽說我們只是外星生物跟人類的混種,因此被稱為「怪人」,亦有傳其實我們才是最初存在在地球的物種,只是活得比較低調,沒被人類發現而已。怎樣也好,令我們真正被定性為「怪人」的,其實就是這個職業。
簡單來說這職業就是當正職英雄的沙包,被打一拳、吃一記必殺技、打的時間長短⋯⋯一切都已成定價。因為可以在合法的情況下回復天性,又有收入(那薪水還要不錯,而且修理建築物的費用全由政府付清),最重要的其實是我們在身體構造上,有著比人類優勝的機能,被打一兩下根本不算什麼。縱然部份英雄有不同的異能跟能力,但一般而言都是怪人有絕大的優勢,所以有很多同類都完全不介意被打。而我,也是其中一名不介意被打的「被虐狂」。
為了對這個職業(還是該說是社會?)作出有效管理,最初提出這職業的人,亦成立了一個工會,按照怪人和英雄的優缺點,把怪人和英雄配成一對,然後安排怪人在指定時間內,到該處「生事」。通常固定的地區,都會有固定的怪人和英雄。我就是在某個近海邊的小市區中,跟一名名為「M」的超人當拍檔的怪人。我們二人合作得相當愉快,每次他都會在許可時間內,盡可能將這場明顯是做給市民看的表演做得最好。他能盡情表現同時,我的收入亦變得相當理想,這不是最理想的合作關係嗎?
雖然如此說到M這號人物,我認為他是在英雄中相當特別的存在。我不是說超人在英雄這職業中相當特別,是指他的性格和行事為人,在英雄中相當另類。直接點說,他跟本就是介乎於英雄與怪人之間的存在。
職業英雄跟職業怪人之間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就是大家在工餘時間都盡量不要有任何接觸,以免影響工作表現。但他卻經常無視這個規定,每隔一兩個星期總愛跑來海邊找我過兩招。
「柳湘靈!」一把熟悉的聲音從我背後傳來。早上還真的不要說人,才剛提到他,他便出現在我的背後了。我們一向會招呼也不多句,便直接在海邊以素身(也就是不變身的姿態)開打,一打便是三十至四十五分鐘。對他來說的確是一個不錯的訓練,而事後他也會請我吃飯(對,是人類吃的那種飯),所以雙方也會出盡全力。起初素身姿態下,造成致命傷的機會比較高,所以就算攻擊致命的部位,都不會出盡全力。但日漸雙方都熟悉對方的實力,最近我們也會略為用力的攻擊那些地方。不過今天從他使用的力度來看,有點不太尋常,大多是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吧?
當我專注在防禦他上一記攻擊時,冷不防地背後傳來一陣殺氣,害我略為分心了一下。他承機使出招牌式的轉身飛踢,為了順便確認背後的情況,我略為側身迴避,雖然必然需要硬接下那飛踢,但以我的動態視力,只要半秒就足夠確認剛才是否真的有人在那裡。M當然為我會硬接下那記攻擊而略感驚訝,卻沒有因此而停下攻勢。果然是職業英雄,就算是「練習」也絕不鬆懈。我不自覺地露出久違的笑容,以左手擋下他那強而有力的直拳,再用右手一掌擊中他的下巴。在我鬆開左手的防禦時,,手機的鈴聲恰好響起來了。我看了他一眼,他點了一下頭,然後停下了反擊動作,把背包掉到地上,然後就這麼躺在幼滑的沙子上。
「喂?」我沒時間理會他那無理的行為,接下那通打斷我每星期最期待的活動的電話。
原來是怪人工會那邊打來的電話,因為有位原本在附近工作的怪人,突然有點事不能在指定時間內到達現場,想要我去頂替一下。有外快當然令我當下不爽的心情減半,不過我看了一下M又有點放不下心。
「我是有空,不過給我點時間準備… …好的,我在半小時內到達現場,辛苦你了。」我嘆了一口氣,然後從他背包內拿出一瓶運動飲料,一飲而盡。
「今夜再打一場,好嗎?」他那似是沉穩的聲線下,藏著絲絲怨憤之味。
「看在這瓶東西的份上,十時,酒吧旁等。」我用那空掉的瓶子輕敲了他的額前,他亦毫無反抗意識。「今回當是謝罪,我請你喝酒啦。」
他明天休假,喝一兩口酒不成問題吧?他又不是不喝酒的人。然後他居然無視了我請他喝酒那句,說出了一句令我相當意想不到的話。
「不,我沒在氣你,但我想跟你一起到現場看看。我是你的拍檔,從法律上來看,這麼做也沒有問題吧?」M以手擋著了雙眼的位置,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卻還是聽得出語氣裡依舊有些不滿和憤恨。我靜下來,看了他一眼,然後背起他的背包。他亦站起身來,把身上的沙子拍掉。跟他合作那麼久,他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行動模式,但他會想去看我工作,人類的心思真是讓人費解。
在到達現場的過程中,我們沒有任何對話,亦不敢隨便開口跟對方說話,他只是默默地跟在我身後,這種情況直至我們上了計程車才得以改善。
「剛才在我們對打時,有人在偷看,而且我能確定,那個人對我絕對不懷好意。」我想來想去,二人共通的話題也就只有這個了。
「嗯,我大概知道是什麼人。」他看著窗外,似是漫不經心地回答。煩惱﹑鬱悶﹑不滿… …此刻在他身上掛著的三種情緒,毫不味美。我深嘆了一口氣,然後開始自顧自的玩起電話來。
「換你氣我了?」一段時間後他終於留意到我的動靜。
「別再把那些我討厭的情緒掛上臉。」我一眼也沒再看過他。雖然不去看不代表我感受不到那些情緒的存在,但至少不需讓雙眼去確認,我所討厭的東西真的存在在那裡。然後他亦沉默下來,司機見氣氛有點不妙,便放了點讓人放鬆下來的純音樂。
我們海魅一族能感受到其他生物的情緒,能力較強的族人,更可影響周遭的人的情緒。始終我們是依賴吃這些東西維生的,所以對這種東西的變化相當敏感,而且每個族人喜歡吃的感情亦不一樣。而我最討厭的情緒,就是鬱悶和煩惱,吃下口的感覺,就有如把世界上最辣的辣椒和最苦的苦瓜放進口,跟本就是自虐,完全不懂為何會有人喜歡吃這種東西。
討厭的東西就別再說了,來說說我最喜歡吃的東西吧。雖然很俗氣但我喜歡一種名為「幸福」的味道,那是一種比「喜悅」更為平淡,又比「興奮」更為綿長的味道。只要吃過一口,就會感覺到「人生沒有白活」。不過在這個城市內,還會擁有「幸福」的人,實在太少了,若非有英雄和怪人的存在,可能連感到幸福的人也不會有。
當初我會開始這份工作,都是為了吃掉那些因為看我被打敗的人的那些情緒,運氣好的會兩﹑三個月內,會吃到一兩次「幸福」。
我知道那些人不單是因為看到外來物種被排斥而產生出正面情緒,更是因為「英雄」對他們的心理產生了正面的影響。因為經常到那裡圍觀,所以不時亦會被一些怪人前輩看到我,慢慢地跟他們熟絡後,正式成為了他們一份子。
直到現在,我還是有跟當時推薦我入行的前輩保持聯絡,他們都曾經有過一個很要好的拍擋,那些人都是真正的英雄,可是我們怪人就永遠只能站在「敵人」的一方,去為他們加油打氣。
「你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雖然很想直接開口問他,但以我又該以什麼身份去關心他?不,說到底只要他不影響工作,我又有什麼理由去插手他的的私事。於是我決定繼續保持沉默,直至計程車到達目的地。下車的時候我把背包還了給他,然後撥號給工會事先給我的電話。接電話的一方是名女生,從她的說話的語氣來看,大多是英雄的「經理人」吧?部份比較有名氣的英雄,都會有一名所謂的「經理人」跟著,為他們收集情報,應付傳媒等。看來今次的工作一點也不易辦,不過看在今次的工作回報還滿不錯的,也不好拒絕。
果然,對方的要求對於我來說有點難辦,居然要我巨大化到大約一棟三十層高的建築物大小。我們海魅一族的確可以將自己巨大化,但需要花費比較多的「能量」,這些「能量」的源頭大多是來自「花過心思所做出來的成果」,也就是人類以某種手段表達自己感情的結精品。這也是我為什麼需要吃人類食物的理由,雖然不是說每一名廚師都會很用心的去烹煮食物,但料理一般都是久經年月﹑花過不知多少心思所形成之物,只要略經人手還原,然後細思一下這道菜背後的來源,就可以感受到當時創造出這道菜的心思。
當然吸引這些能量的方法不止一個,音樂﹑書本﹑手工藝品… …都是人類常用來表達自己情感的手段,只要略為細味一下,就能品嚐出當中的感情。那些經過包裝的感情,就有如經過烹煮的菜式,都會讓我們得到比直接吸食感情更為多的能量。而且那些美食我們不單可重複食用,在不同情況下,品嚐到的味道亦不盡一樣,相當有趣。我們的能量一但太少,就會進入假死狀態,所以一般都不會亂用。
但是現在這樣的情況下,也不到我選擇用不用。
我先向工會交代對方的要求,略為保障一下自己,再跟M說清楚自在的狀況。當然我也跟對方的經理人說明了自己的拍檔亦在場,但對方沒太大反應,我亦不作理會。反正是僅此一次的合作,不用花太多心神去跟對方打交道吧。
到了指定時間,我鬆了一下不太常動的筋骨,慢慢放鬆身體,回復本來的樣貌,再將能量集中一點,進行巨大化。不消數分鐘,我就成功做出對方要求的大小,因為比預期所花的時間還快,所以我順便吸食了不少人的情感。
一輛七人車很快就到達現場,一名身穿西服的男子一下車就這麼直接變身了。原來對方也是名超人英雄,可惜以這高度看不清對方的變身動作,不然可以更了解對方多一點就更方便工作了。以我所知,超人擁有二段變身的能力,一段是維持人類形態,但能所用超過常人的力量;二段是一般人所認知的巨大化形態。受地形所限,一般都只會使用一段變身,可是對方卻一開始便用二段變身,也就是說我沒搞錯要打的對象是了。
雖然海邊市鎮可以活動的空間比較多,但我平日所吸食的感情量並沒有多到可以每次也變那麼大,而且一個不小心使用過量,又是一個得不償失的結果。所以M也是第一次看到我回復本身後,變到那麼大的形態。
烏鴉一般的頭﹑有如水母的多雙觸手﹑樹幹一般的雙腳﹑整個身體都是水藍色,卻帶點半透明的怪物,這就是我。我就是一頭怪物,一頭為人懼怕的怪物。
現在,站在我前方的,就是一名壓抑著恐懼而戰的英雄,全身都是標誌性的銀色,帶點勝利的黃色線條,又帶點鮮明的紅色線條,跟我一樣水藍色的雙眼,似是無所畏懼般,右手握拳,向我衝來。
啊,無用的,他身上所散發著的恐懼,將成為我的武器;他的攻擊亦將被我的身體吸收。本應如此的,本應該讓世人看到事實真相的,但沒法,我還需要活在這個社會,所以我需要工作。我的工作,就是假裝被正義的英雄打敗,假裝我會被這樣的物理攻擊所打倒。
當然,我不可以假裝自己會被一拳擊倒,我以其中一隻觸手,向他的雙腳進行攻擊,讓他失去重心。他右拳揮空,卻不停下攻擊,借機抓著我的觸手想讓我也失去平衡,我假裝觸手就這麼被他拉斷,他完全趺倒在地上了。一個代表著正義的英雄,在眾人的面前趺倒了,群眾方才再次感到懼怕而散去。當然,我在他倒下的期間,順便多吸食點東西,好讓自己能撐久一點。
他一手把我的觸手後他後方掉走,我便假裝想拿回觸手,給他一個機會進攻。果然在我接近他的時候,他承機抱著我的身體,將我向後推倒。這次換我趺坐在地上,他單腳抬起,似是想就這麼踩下來,我以藏在背後的觸手擋著,然後借機拾回斷掉的觸手,再重新站了起來。他再次作出迎擊的姿勢,我將斷掉的觸手重新接回,以兩隻觸手向他進行攻擊,然後偷偷將其他觸手從大樓背後繞到他的背後,好封著他的行動。當然,我僅是象徵式地封著他雙手的行動,他的雙腳還是自由的,但被我封著行動時,他的身上完全沒有任何驚訝的情感,所以我敢肯定他是以腿部攻擊為主。
果然,他提起雙腿時的動作,明顯比出拳還要靈活,而且我完全沒有「放水」,他亦能很快地靠著雙腿的攻擊爭脫。也就是說,他完全是為了拖延時間才故意一開始就趺倒。我們就這麼打了數分鐘,期間我故意多讓他作出腿部攻擊,雙方的能量亦用得差不多,於是我略為縮小了一下身軀,暗示對方該完結了。他當然明白我的意思,我同時以多雙觸手向他作出攻擊,他拉開距離,將手掌放在胸口那水藍色的石頭上,他的雙腳開始從銀漸變成黑,然後向我衝來。顯然,他移動的速度比剛才還要快。
那些原本黃色的線條,不知何時變成了水藍色,雙手亦多了一對有如旋棍的武器。不,該說那些原本該是紅色的線條,居然形成了一對黑色的旋棍,他使出飛踢,然後以旋棍使出連擊,最後雙手向前伸直,旋棍前方形成一個炮口,向著我發出激光。
就在那些激光快要碰到我時,我馬上回復到原本的大小,當然也有做做樣子假裝自己是被打散了。因為消耗能量了,我沒能馬上回復到人類的形態。
M就在不遠處看著一切發生,所以我很快就能找到他的身影,他有點驚呆地看著那名超人,慢慢說出了一個經常掛在他口邊的名字:「正龍」。因為這個名字,我的目光亦不禁集中在那名超人的身上。他略為看了一下這邊,然後就向天空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