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裡一陣震動,斜看她一眼,她臉上充滿歉意和不安,而她的眼神也是如此真誠,我心裡像堅果一樣牢不可破的那部分,慢慢軟化下來。

「他是個名醫,單身,住在加路連山道的豪宅,開林寶堅尼,甚至長年在遊艇會停泊著一艘遊艇。他是所有女孩子夢寐以求的對象,我不知不覺被吸引過去了。當一切唾手可得,我不必再偷的時候,我突然深深懷念你。是的,我清楚自己想跟甚麼人,過甚麼樣的生活,而我對自己的決定絕不言悔。」

我聽得動容,她親口供出一切感情缺失,懇求我原諒,我還可以責怪她嗎?

我忽然覺得,應該跟她繼續下去。

既然,我倆也犯了同樣的錯失……我開始連自己也騙倒,彷彿我真有一個名叫Cat的外遇,而我也必須挽回和冬至這段寶貴的感情。





「因此,我倆也有不值得被對方原諒的地方,那麼,彼此都既往不究,好嗎?」她用溫暖的手掌輕輕覆蓋在我放在沙發的手背上,輕柔地說:

「我只想你知道,因為你有外遇,我太悲傷了,才找上那個男人,我根本一點也不愛他,一切只為報復。」

我心頭震動一下,全身僵硬地轉過身,目不轉睛地望著冬至,她看著我微微一笑,那是個央求我給她幸福的微笑。我卻笑不出來,半點也笑不出來。

她按著我的手柔軟而溫暖,她的腿很美麗修長,渾身散發出一個女人獨有的魅力,她是不可多得的。可是,我卻看到了她更真實的另一面,她是個不可能被感化的惡魔。

我恍如由一個原告人,跌進了被告的位置,一切都是我的錯,而我永遠也不會逃出這個冤獄。





她完全掌控著我的喜怒哀樂,並把它們隨意的調配或瓦解,她太厲害了,我敵不過她。

我愛她,但我對她有著跟愛同樣分量的恨意。

到了最後,我把她心裡的保險箱打開來了,卻發現裡面甚麼都沒有。

那就像,無論我如何努力也贏不到大獎的抽獎遊戲。

我曾經偷了一個女人的心,我遭到報應,就是那種被女人掏空了心臟的感覺。





我縮回手,從沙發跳了起來,對她大聲喝道:「妳馬上離開!」我要說得很快,才能掩飾聲音在顫抖。

她一臉怔忡地看著我,「為甚麼?我倆不是談得好好的嗎?」

「快走!」我拒絕解釋,為了不再被她迷惑。我鐵青著臉下逐客令:「我們完了,不要再見!」

冬至盯著我的臉龐,彷彿想看穿我的內心,我只是狠狠地回瞪著她,用再無恩情的冰冷眼神去驅逐她。我做扒手很多年了,這份專業把我訓練得冷靜沉著,這也是我一直引以為傲的事,可是,面對這個控制不住的女人,連我也失控了。

我倆就這樣對峙了半分鐘,她無聲地站起來,眼神悠遠地喃喃低語:「既然如此,我只好──」她慢慢走向天台的鐵門,我滿以為她會離開,她卻沒步下樓梯,反而把鐵門關上,把那個生銹的門把卡住了。

然後,她緩緩轉過身,把背貼在鐵門前,我一看就呆住了,她手中不知何時已多了那把我送她的美工刀。

「妳想怎樣?」

「我不要離開你,我們談談好嗎?」她的眼神有點飄忽。





我斷然地說:「甚麼也不用說!妳不離開,我離開就好。」

我慢慢走向那把刀,那是我父親的刀,沒甚麼好怕的。她見我走近鐵門,伸直了手臂,把刀鋒對準了我的胸膛。

「如果我亮出刀子,一定不是為了傷害誰,只為了保護妳!」我氣憤地看著她,咆哮著說:「妳怎麼可以把刀鋒指向我?」

我走前一步,伸手要奪走她手裡的刀,她後退一步,拿刀的手向前一劃,一陣疼痛傳至我腦中,我看看自己右手的掌心,由虎口直至手腕前,已給橫開了一道近三吋長的傷口,傷口很深,鮮血凶湧出來。我呆看著冒血的掌心兩秒鐘,再抬頭看她。

我完全不把這個傷口當作一回事,只是難以置信,她居然會用刀指嚇我,她犯下一生中最嚴重的錯誤。我不顧一切地去搶,亂晃著刀子的她,又在我前臂狠狠劃上一刀。我抓住了她握刀的手腕,把刀子奪了過來,一直藏在我內心最深處的恨意,在一那剎全都爆發出來,我舉刀直貫進她腹部,直至不能插得更深,一陣復仇的快感迅速傳遍全身。

我把刀抽出來,又給她一刀、再一刀……

終於,我猛然停了下來,醒覺一切皆無法回頭。





萬念俱灰的我,一聲不響地跨越了天台的欄杆,閉上雙目,縱身躍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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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Sammi把我變成了吸血鬼,而冬至也被Andy救起。」最後,兩個造主也下了達令,我和冬至再也無法傷害對方,「可是,冬至堅定地向我保證,她一定會殺死我喜歡的女人。」

「原來是這樣啊。」念悅陷入一片長久的沉默中,「我想我明白她,我完全明白這種女人的心態。」

我靜靜地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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