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校上課的時候,我一直心不在焉。

念悅把一個紙團擲過來,我打開一看,只見字跡一點也不像女孩,寫得蠻醜陋的,「喂喂喂!專心上課啊!幹甚麼一直在轉筆?」

我在紙上回了幾個字:「我想學擲飛鏢,可有甚麼速成班?」

「哈哈哈哈哈,我可是高手呢!拜我為師啦!」我側著臉盯她一眼,她微仰著臉,用一種不可一世的眼神瞅著我,我苦笑了一下,也不知她說真說假,但由於時間趕急,我只能在紙上寫:「老師!請指教!」並把紙揚給她看,她馬上就笑了,向我傲傲的擦了一下鼻子。

放學後,我倆走到一家有飛鏢機的酒吧,念悅先解釋飛鏢的各種玩法。然後,她教我玩最簡單的「301」,意思是由第三百零一分起計,兩人擲鏢鬥減分,減到零分就得勝。





她站在擲鏢的界線前示範,看似非常輕鬆便擲中紅心;再擲一枝,又中紅心。本來對她沒太大期望的我,幾乎跳上半空,對她另眼相看。

輪到我擲鏢了,我嘗試依足她剛才的手勢去擲,第一枝鏢擲到了鏢靶邊緣,總算拿到了最低的分數。再擲一枝,這個厲害,連鏢靶也沒擲中,在我身旁玩飛鏢機的其他客人,紛紛竊笑。

我告訴她我要迎戰一個厲害的對手,並且非勝不可,她就嚴格地糾正我的姿勢。我給她督導著,並且被罵得像一頭狗似的,玩了幾局,總算掌握了基本技巧。

我倆交替擲鏢時,她忽然說:「看起來你毫無勝算,還說甚麼非勝不可呢?」

時間實在太緊逼了,況且,我不知怎的就是憋不住這件心事,只得如實告訴她。





念悅嗯嗯地點頭,「那麼,距離Sammi的一百歲生日還有多久啊?」

「一個星期。」

「一個星期?」她瞪大雙眼,驚訝得嘩啦嘩啦地說:「以你這個水準,起碼要訓練三個月才可以作賽!只有一個星期?你是神經病到了不可救藥的地步啊!」

「我知道自己意氣用事,但我沒資格說條件啊!」

她不滿地看著我,眼珠子轉了一轉,叫我等一下,就逕自走開了。我見她到門外打了個電話,回來時臉上帶著笑容。





「好了,在這一個星期內,我會認真教你擲飛鏢,你也得專注去學。」她把手機放回外套口袋內,向我笑了一笑,「我向便利店經理辭工了,不用趕著去上班啦。」

她一定看到我臉上充滿驚訝之色,笑著補充:「不用擔心啊,這些普通不過的工作,隨時隨地也可找到另一份。」

不知怎的,我就像沉船獲救般,心頭有種激動,我堅定地說:「我會好好地學!」

「我要收一點教練費,月尾必須交房租啊!」她笑了。

「只怕妳嫌我付得不夠。」

就這樣,我倆就開始了擲飛鏢的訓練。念悅不斷糾正我擲鏢的姿勢和力度,馬拉松式地擲了整整三個小時,我開始掌握到竅門,慢慢貼近紅心。她反而開始失準,我見她真的太睏了,便跟她坐到吧枱前休息。她喝著一杯馬天尼,感觸地說:「真想不到我會再次擲飛鏢呢。」

她用手晃動一下杯子,看著玻璃杯中互相碰撞的冰塊,慢慢地說:

「那個時候,由於太愛那個男人,也希望能好好管束他,我改變了早睡的習慣,陪伴他晝夜顛倒。關於夜店的一切玩意,他也精通得像個專家。很多時候,看著他和男男女女玩得興高釆烈,一竅不通又有點不屑去玩的我,只能靜靜坐在一旁,活像個可有可無的女伴。因此,後來我想通了,如果不想被他嫌棄,我也必須精通一切,因此,我甚麼也學,猜枚、劈酒、大話骰、擲飛鏢……只要你說得出,我也可以跟你玩一下。」





我看著不遠處放滿各式酒瓶的酒架,昏暗的燈光照過去,折射的光線形成異樣的色彩,我問:「經過一番努力,妳和他總算志趣相投了吧?」

她用力搖了搖頭,「不啦,我捉錯用神了,無論我如何努力迎合他,他也不欣賞啊。」

我苦笑著說:「就是說,在他去玩的時候,根本不希望妳出現。」我想自己明白那種男人。

她拿了我假裝在喝的啤酒,骨碌骨碌地喝了半瓶,斜瞄了我一眼問:「對啊,你喜歡了你的造主嗎?」

「沒有這回事。」我說:「我只當她朋友。假如妳確認自己有個男性朋友要自殺,妳也會出手相救,對不對?」

「男女之間真可以有純友誼的嗎?」

「我曾經以為沒有。」我回想著說:「原來,不涉及男女之情的感情,才真正細水長流。」
 
已有 0 人追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