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愛無盡時: 第2章 恨意的盡頭

深夜十一時多，我在通宵營業的書局內找到一本鑑賞名錶的厚皮大冊書，坐在木地板上翻讀得津津有味。過去的我，因為工作所需，對各款名貴的手錶略有研究。想不到過了好一段時間，再看到手工精緻的手錶，我仍是興致勃勃。

最諷刺的是，對一頭吸血鬼來說，這世上最無意義的，莫過於時間。

當我仔細研究介紹OMEGA手錶的那幾頁，並把有用的資料用手機拍照存檔時，店內最遠的一角忽然起了一陣騷動。我看不到發生何事，但吸血鬼的聽覺比人類敏銳太多了，我聽到一把很熟悉的女聲，驅使我無法不合上書，走過去看看。就在圍成小圈子的人群外，我見到那個大吵大鬧的少女，正是我已有五年沒見面的妹妹。

只見三個書店職員圍著她，希望把我那喝得醉醺醺的妹妹請走，他們的態度禮貌又壓抑，反倒是我那個身穿黑色低胸小背心，和短得讓我不好意思直視的迷你裙的好妹妹，一副撒野的惡女態度，在牆角東歪西倒的橫卧著，身旁還有一枝百威啤酒。她口齒不清地強辯，愈說愈響亮：「有哪條規例是喝了酒就不能進書店的？我為何要離開？這是甚麼鬼書店，不准讀者看書啊？」

她亂揮著手中的小說，由於用上了很大的力氣，有幾頁紙給她撕甩了。她又撞跌了放在身旁的酒樽，啤酒骨碌骨碌的從瓶口溢出，流得滿地都是。





我明知自己身分特殊，最好對這些事置身事外，正想從人群中悄悄退出，一個看起來孔武有力的男保安員走了過來，一看便知沒有書局職員般好脾氣。他想把妹妹從地板硬扯起來，儘快了事。差點要碰到手臂之際，她放聲大喝：「你不要碰我，只要碰到我衣角，我也會告你非禮！告到你入獄為止！」男保安縱是強悍，面對這種發酒瘋的女子居然也無計可施，退後了兩步。

職員們見她愈來愈失控激動，交換了眼色，我知道他們下一步就要召來警察處理，我心裡掙扎了好一陣子，明知不該管還是不得不管。我撥開了前面的人牆，蹲到妹妹面前，深深地看進她雙眼，沉聲說：「鬧夠了，跟我離開。」我向她伸出手臂。

妹妹被我雙目吸引著，原本大吵大鬧的她霎時安靜下來，順服地向我點了一下頭，就把手伸向我，我把她拉起來。

最後，我替她賠償了書店五百元，就當作買下那本被毀爛的書和清潔地方的費用，藉此息事寧人。職員本來拒絕，我堅持要付他們才收下。各人不用蹚這淌混水，皆大大鬆口氣，對我千多萬謝。

我攙扶著妹妹上計程車。她在車廂內睡得呼呼作響，隨著車子的擺動而左傾右側。我斜著臉看她，她的V領小背心領口開得實在太低，露出兩團肉球，短裙一坐下便滑高，連紅色內褲也現形。我脫下外套，披到她身上。





後來，她把頭靠到我肩上，臉上流露出很放心的神情，嘴角微微向上翹，就像做著甚麼美夢一樣。打從變成吸血鬼後，我已經有整整五年沒理會過她，心裡別有一番滋味。

車子在深水埗的一幢唐樓前停下，我付了車費，看看仍是合著兩眼的她，心想不如一走了之，留給司機去喚醒她。

我打開車門，一隻腳偷偷踏出車外，街外捲進來的刺骨冷風，令她即時醒過來。她一臉惘然的看看身處何地，又看了我一眼，「哥？」她確認是我，向我驚喜地笑，「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