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思考了幾秒。

她把腳踩在椅子上,輕輕一躍,坐上了L形位置。

「你得唔得架?」經過剛才的經歷,我實在有點擔心。

「食咗藥,得架喇!」她躺了下來。

我也上去躺著。





一陣風吹過,掀起一陣小浪,船身被浪推動,輕輕搖著。

看著天空,感受著迎面而來的微風,身體隨著船身搖晃著。

好平靜。

「你真係會一直陪住我?」她臉朝天空,問。

「嗯。」





「講就咁講,現實世界真係可以做到形影不離?」她再問。

說實在的,還真是不可以。

如果有什麼真的能一直陪著一個人,想必那必定是個物件吧。

說到物件的話,我倒是有一個。

或許,也該放下它了。





我拿出鎖匙,除下了扣在鎖匙圈上的鎖匙扣。

那是一個頭大身小,Q版的動漫角色。

從今天起,我再也不是你了吧。有馬公生。

我把鎖匙扣給了李樂怡。

「當我唔喺你身邊既時候,佢會一直陪住你。」我道。

「咩黎?」她似乎不知道。

「冇,動漫角色。」

她仔細端詳了一會,笑了。





「都幾似你丫。」她把鎖匙扣放在我的臉旁邊對比著。

「切。」我也笑了。

「我會當佢係你咁。」她看著那個鎖匙扣,如此說著。

「嗯。」

感覺就像什麼「拮針公仔」一樣,滿不自在的。

也罷,就讓我再當一會兒你吧,有馬公生。

船開始折返,其中一個水手走到甲板前看著海面情況。我們見他朝我們後面打著手勢,才想起後面的人能把前面看得一清二楚。還好,似乎沒有什麼人在乎甲板狀況,看到我們就只有另一個掌舵的人而已。





我們還在躺著,船開始移動,風也變大了。

嚴格來說不是風大了,而是我們正在撞向空氣吧。

寒風吹過,海在月光之下,顯得有些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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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碼頭,已經快要十一點了。我拿回校褸,是乾的,還帶著些洗衣液的香味,似是認真清潔過了。我看著那個水手,嘗試用眼神傳遞謝意。他只笑了笑。

走出碼頭。

「咁,我地各自走喇?」我問李樂怡。

「等陣,我…」她拉著我的衣袖,沉默了半晌。

「想食糖水。」她指了指一旁的甜品店。





也不是不可以啦。

我和她步進甜品店,裡面人還挺多的。

找了個二人位坐了下來,問服務生拿了兩張餐牌。

「有咩推薦?」一向沒怎麼吃甜品的我問道。

「哦,如果你想單點既話我建議你試下我地呢度既西米露,我地最出名係佢。同埋而家冬天,可以要熱既暖身。」服務生道。

「仲有冇?」坐我對面的李樂怡問。

服務生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我。





「我推薦呢個雪糕,一人價錢,但係二人分量,只會提供一隻羹,係為情侶特設既一個特惠甜品。」他道。

「我地…唔係情侶。」我臉上又熱了。

「咁…我推薦…」他還沒說完,被李樂怡打斷了。

「就要果個。」她一臉平常地道。

「下,但…」這樣不太好吧。

「sorry啊,我冇帶幾多錢,唯有食個平啲既,同埋一陣問佢攞多隻羹咪得囉!」她道。

「…咁好啦。」

甜品到了,那是兩球雪糕放在一碗糖水之上,還搭著些水果。

「唔該,可唔可以比隻羹我?」我問其中一個服務生。

「sorry啊先生,你呢份如果比多隻羹你係要比翻二人價錢。」他道。

什麼奇怪的機制,店主就這麼喜歡情侶嗎?

「算啦…」我打算付二人份的錢了,卻被李樂怡這麼一說阻止了。

「啊…」她潷了一匙雪糕,把湯匙遞到我面前,示意我張嘴。

這怪怪的吧…張嘴也不是,不張也不是。

「係咪唔啱食?」她問。

「唔係…」說完,我張嘴。

好甜的雪糕啊,甜進心坎裡頭去了。

這情景簡直就像真的情侶一樣…我感受到自己的臉已經熱得快要冒煙了。

「你好焗咩?」她側著頭,看著我。

「係囉,有啲唔通風。」我隨口找了個理由。

她吃完一口,又潷了一湯匙的雪糕。

我從她手上接過湯匙,吃了下去。

讓你餵我…多尷尬啊。

「啊…」這次,湯匙在我手上,她張開了嘴。



我潷了一匙的糖水,餵了下去。

我把湯匙還給她,自己則低著頭。

冷靜,冷靜啊!就跟你剛才餵她吃藥一樣不是嗎?平常心,平常心!

經過十餘秒的掙扎,我總算能抬起頭而不臉紅了。

她每吃幾口我便接過湯匙,吃了幾口後又還給她。

不得不說,這樣吃起來還真的挺耗時間的,不過我不怎麼覺得時間過去就是了。

吃完了,我埋了單。

「喂呀,話咗我請架嘛!」李樂怡拍了拍我的背,道。

「唔洗啦,我請。」我揮了揮手,示意不用。

「一人退一步,AA制!」她說著,把一半錢塞給我。

「唉,好啦。」我笑了。

我和她走到小巴站,一看手錶,才發現已經十二點半了。會開的小巴大概就只有往旺角那輛吧。

「我應該會搵個地鐵站落轉mtr,你自己翻去ok架可?」我問李樂怡。

「…你可唔可以送我翻去?」她低聲問。

「係因為…」

「都啱既,咁夜,女仔人家自己一個行好危險,我送你。」她還沒解釋原因,就被我打斷了。

她看著我,愣了。

「嗯!」她笑了。

那是發自內心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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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就來了一輛小巴,我們上了車,我讓她先上車,她坐窗邊,我坐走道那邊。

說到夜晚的小巴司機,那可真是絕。

明明是這麼窄而又迂迴曲折的山路,他們卻完全不放在眼內,繼續以時速九十公里奔馳著,遇上轉彎從不減速。

每次轉彎我心中都浮現一個人聲:

「佢架車好快,佢用慣性飄移過彎,我追佢唔到。」

原來秋名山車神不止拓海一人,還有數以千計的夜班小巴司機。

這樣飄移著,其他乘客好像都習慣了一般,仍然低頭滑著手機,令必須捉緊扶手的我感到敬佩。

我倒還可以穩住身子,但李樂怡的情況就不這麼好了。

她手已經握住了窗上的鐵扶手,但仍敵不過這飄移的力量,一轉彎,她的頭狠狠地撞上了扶手,還好,只是撞到在那之上的她的手而已。

又轉了個彎,這次她的頭確實地撞在鐵扶手上,鏗的一聲,她鬆開了扶手,揉著撞到的位置。

我眼看前面還有一個彎,她再撞一下恐怕會撞成癡呆吧。她的手已經鬆開,肯定會撞到的。

我空出來的右手搭在她右肩上,緊緊地捉著她。

她還在揉著頭,被我這麼一拉,臉一紅。

「呃…sorry。」我想放開手。

「唔緊要,我冇力捉扶手,你繼續捉住我…都得…」她頭低了下來,使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但我還是不能這樣啊。

我鬆開了手。

「sorry…我冇力。」我隨便亂編了個藉口。

「唔緊要…」她目光轉向窗外,一隻手捉住座椅前的扶手。

我看得見…那隻手用力得青筋都出來了,彷彿要把扶手捏碎一般。

她的手越來越紅,不知是怎麼回事,我便拿起她的手,看看怎麼了。

她的指甲頗長,剛才那樣用力,使得指甲陷入了掌心,形成了一個個痕跡,食指處的手心更是被刮破了皮,些許血流了出來。

「冇,我驚自己失去平衡,咪用力啲捉扶手。」她收回手,冷冷地道。

也不用這麼用力吧。

我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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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時車程,已經到了旺角了。

她先下了車,我緊隨其後。

「喂,你冇野丫嘛?」她一路沒說話,我擔心地問。

「冇。」她以單字回答。

一個鐵罐因垃圾桶滿了而跌落地上,偏偏讓李樂怡給踩到了。

她似乎心情不佳,用力地踢向這個鐵罐,卻捉不準距離,踩在了鐵罐上,滑倒了。

我站在她後面,她這麼一滑,跌到我身上。

「冇野呀嘛?」我問。

「冇野。」她馬上想站起身,卻因為太急,扭傷了。

「真係冇事?」我再問。

「都話冇野咯!」她顯得有點氣憤,加快了腳步。

這加快,卻讓她扭傷的腳又因失去平衡扭了一下。

我看著她的眼角泛淚,但仍咬著牙要起身。

「我揹你。」我在她面前蹲了下來,道。

「我自己行到。」她冷冰冰地道。

還在逞強啊…

「上黎啦!」我加強語氣,說。

她遲疑了一會,還是上來了。

「似唔似聖誕節果日我送你翻屋企咁?」我回想起,明明只是昨天的事,卻像隔了很久一般。

她沒有說話。

「做咩嬲我?」我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生氣,但我還是知道她在對我生氣的。

她還是沒有說話。

我繼續走著,走了幾步,她突然用力地打在我背上。

這可真是出盡了力,我的背感覺受到重創,作痛著。

「做咩事?」我問。

「哼!再有下次我打大力啲!」她在我背上悶哼著道。

下次…下次什麼?

女人心,海底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