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錦波部份)

你知道為什麼世界會有一種售價超過三百萬港元汽車?

因為那種車真的物有所值。

就算我之前經歷過這麼多荒謬的東西,當我坐在Bentley真皮坐椅內,我竟然徐徐入睡了……


然後,我做夢。






我夢見第一次和小紅相遇的情況。

那天,是冬季,雨綿綿。時值初冬的冷雨,零零星星的不甚大,但仍陰得很重。濃雲低低地壓在關口,所有的東西都是濕漉漉的,偶然一陣冷風掠過,更顯得過關的人潮不甘寂寞,這些男人包括我,狗衝在過關的乾道濕路上,明知邊界後的女人是老虎,卻又無可奈何地紛紛趨前攪中港交合,驛道人車交錯,濕泥寒水之中,盛載著多少香港麻甩佬的美夢和精液?

「快樂卡啦OK」位於黃崗水圍,是間仁K。

每每步入「快樂卡啦OK」,總會聽到人唱「光輝歲月」、「歲月無聲」、「真的愛你」和「冷雨夜」。

有時,我不禁在想,酒和女人只是家駒的陪襯。





或者,香港這處地方,在九三年的夏天已經停了下來。


是了,我腦裏閃現出一個媽咪,不是我老母,世界上有一種職業,叫媽咪。


媽咪阿花是個豪邁的女人,有幾次她替手下的囡囡頂酒,引發嚴重胃出血,血液酒精中毒,差點連命都沒有。但她沒有怨言,敬業樂業,梁振英話齋,香港的年青人要學習媽咪阿花的工作精神。






我沒有和媽咪阿花上過床,但她徐娘半老,風韻猶存,尤其是她一雙和她身材稍稍比例不相稱的長腿,粗幼恰到好處,應有肉的地方有肉,沒有肉的地方則什麼肉都沒有,年過三十的她,小腿那肌肉充滿彈性,而且她是個非常聰明的女人,如果她不是在內地長大及天生赤貧,我想她會是一個歷史學家或科學家。
有一次我和她都飲大了,我問她對現代中國有什麼看法?


然後她這樣說:「窮無傲骨,富無善心;民無信仰,官無良知;上無計劃,下無想法;改無動力,革無勇氣;進無明燈,退無後路。」


我又問她,什麼叫和諧社會,她答:


「你擺攤,叫破壞市容;他們砸攤,叫整頓市容。他打你,叫執法;他們打你,叫聯合執法。你跑,叫畏罪潛逃;你不跑,叫妨礙公務。你抵抗,叫抗法;你反抗,叫暴力抗法。他們打死你,叫圍攻執法人員導致心臟病發;你防衛,叫故意傷人。你喊冤,叫社會不穩定因素,你上訪,叫精神病……這一切,叫和諧。」


這樣的一個女子,是「快樂卡啦OK」七組囡囡其中一組的媽媽生。
那幾年,我差不多一星期去三、四晚「快樂卡啦OK」,由於是熟客關係,每每有新囡上場,她都會打長途叫我上來捧場。






Stop!Sorry!


各位不要以為媽咪阿花對我很好。其實她是常常騙我的,什麼新囡嫩女,其實是其他場冇掟落腳的老雞病雞,又或者是得閒得滯出黎搵外快的人妻二奶小三,時常話有「處」,結果只有「即日處」提供,又成日話有廠妹返,結果又係搵Bank柒!有一次,她騙我有一個貌似「李冰冰」的新囡上場,結果我付上七張毛澤東,換來的是一個和街市賣魚阿嬸甚為相似的無知村姑,個西打開仲成浸死魚除,屌你老母。


冷雨那天,媽咪阿花卻沒有說謊。

在混俗的歡場大海,阿花以不染一切、亦不捨一切的低俗媚態,一手點著美國香煙,一手拖著一個面如紅桃,人如美玉的鄉間小姑娘進入這個大千花花世界。

媽咪阿花是菩薩,她來普渡眾生,讓女孩進入紅塵,又讓恩客進入女孩。

小紅是新囡,第一天上班時,媽咪阿花就帶了她來坐我的檯。





於是我和小紅,一見鍾情。

大約是緣份天註定,我和小紅在相認第一天已經上房扑野,而且很快我就決定包養她。


說來奇怪,自從媽咪阿花把小紅介紹給我之後,她就突然消失了。就像孩子吹的肥皂泡一樣,無情白事在世間上消失了。

有人說她太多口,得罪了公安局,被有勢力人仕埋了在後山。

又有人說她失債,著草去了內蒙古。

更有人傳說她被一個億萬大款包了,退出水圍歡場界。

亦有人說她重病死了。





但無論如何,阿花是消失了,我問過十幾個認識她的人都沒法知道她的下落。

她到了那裏,始終是個謎。


不過,「快樂卡啦OK」並未因此而荒廢,第七組囡囡很快就有新媽咪,新媽咪都叫阿花,大抵是卡啦OK老闆希望客人記著從前媽咪的名字而不去轉場。

很快,就連我也忘記了媽咪阿花……


說回小紅,包養小紅那幾年,我過得特別快樂。對於小紅的缺點,我儘量不去多想,而且我把她的優點無限放大,我腦裏沒有她撩鼻屎黑腳板的形象,卻有她提起一腿塗趾甲油的性感畫面,我腦裏沒有她破口大罵錢不夠用的潑辣相,卻有她小鳥依人千依百順的嬌艷形態,我努力長年累月幹著這樣的印象偷換,令我感覺到我擁有了世界上最好的戀人。

只不過,自從她和阿權扑野的事曝光後,一切也無法回頭。





我甚至要用殺死阿權來平衡我和小紅的愛。

是的,這是我殺人的理由。

因為我實在太愛小紅,小紅,因為我愛她,我愛得要死啊,我怕的,就只是我找到一個理由不能再愛她。阿權死了,這個理由就不再存在……

是的,我是這樣想的……

抑或這只是我殺人的藉口?


我醒來,鄭多燕仍在我身旁,她的奶子壓在我上臂上,令我有「Air」的感覺。

之後,我發現車子駛在一條光潔整齊的私人道路上,道路向前三百米的盡頭是一個高級富豪的小型住宅區,這裏只有七家豪華住宅。建築形式雖各有千秋,但有一樣是相同的:每幢造價均在一千萬美圓以上。


Bentley轎車停在一所純白色的維多利亞式高檔次洋房前,下車的時候,我呆住了。

世事無奇不有,而且巧合得令人無法置信。在洋房的大門前,站了一個身穿浴袍的女人,她竟然是剛才在我夢裏出現的媽咪阿花!

「你……?」

「你……?」

媽咪阿花同時望著我,眼裏流露著不能相信的神色!


更更更奇怪的是,鄭多燕在我身旁,戰戰競競地向媽咪阿花說:

「老公,我回來了,我知錯了!(普通話)」

我吞了一口口水,指著三米外的媽咪阿花,問:「她是……你老公?(普通話)」

「是啊……我老公也是個女人!(普通話)」鄭多燕答。


對,是同性戀,既然有鴨、有SM、有角色扮演、有謊言,怎可能沒有同性戀?


死生又流轉了,再世相逢,最後空空如也,還如一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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