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八月離開香港,到我抵達蘇格蘭的時候,是十二月的事。我花了四個月時間,從德國開始流浪,走過一個又一個城市,住過一間又一間青年旅社。去曾經跟軒一起走過的地方、去從來都沒有去過亦沒有想過會去的地方。
 
德國的浪漫之路、法國的一個個紅酒城、荷蘭的失樂園還有其餘大約十個國家,看博物館看得連西班牙內戰的一點一滴現在都可以娓娓道來。認識了的人大概比之前一生總和的更多,有時毫無意義的在街上走著,和路人聊著,感覺新鮮而且充滿驚喜。
 
在旅程當中,除了跟晴通過兩次電話外,基本上都沒有接觸過其他認識的人。第一次跟她通電話是8月JUPAS放榜的那一天,她告訴我進了理工社工系。
 
「結果都係入唔到中大社工。」她聽起來有點灰心。
 
「唔怕啦,畢業考完個牌都係一樣。叻女去邊都可以證明到自己。」我說。
 


「你都有道理!」她花了大概半秒收抬自己的心情。
 
「而且,聽講理工有好多大隻仔,好正嫁。」
 
「咁你小心啲啦,你玩鬼妹既同時我都會同大隻仔享受下人生。」她開玩笑說。
 
「玩還玩記住唔好俾人拍左片。」
 
「無所謂啦,我會俾你睇等你羨慕下!」
 


第二次通電話時是8月底,我記得是歐洲時間的晚上。
 
「香港好夜啦,你仲未訓既?」我問。
 
「訓唔著啊。」她說。
 
「點解?」
 
「頭先玩Ocamp夜話去到好夜,佢地仲傾緊,我話好眼訓想走先。」
 


「咁你仲唔訓?」
 
「唔知。突然想打俾你。」
 
「First Impression 係唔係好多人話想追你?」
 
「嗯嗯…我有六票。」她想了想說。
 
「嘩!我一路都知你入到大學會好搶手,估唔到咁癲。咁你知唔知係邊六個男仔?」
 
「我嗰組得六個男仔…」她有點不好意思。
 
「哈哈,咁你睇中邊個?」我說。
 
「你笑得好假啊!你係唔係呷醋啊?」


 
「哈哈,我?我點會?」
 
「你係!」
 
「笑話!」
 
「人少少,你快啲認左佢啦!」
 
「我真係無!」
 
「你有!」
 
「你啊,快去訓啦,聽日仲要玩嫁。」
 


「吾,我打算聽日出Camp啦。」她說。
 
「點解?」
 
「因為唔放心嫲嫲同橙囉。」
 
「你真係…過分乖。係呢,橙佢最近點?」
「好好啊,好活潑,好似以前咁,有時會同我一齊講你壞話,雖然大部分時間佢都鐘意自己訓,但有時佢見我唔開心,都會願意攬住我訓。」
 
「點都好啦,早啲訓。」
 
「嗯,早抖。」
 
「早抖。」
 


深夜時分還是會寂寞。會想起晴,又會想起如,晴的比例佔愈來愈多,而記起如的時間愈來愈少。我沒有把那些回憶都忘掉,一刻都沒有。只是晴是一直活著,我和她的記憶一直更新著,所佔的儲存空間自然也愈來愈多。如是死去的人,我和她的回憶永遠也只會停留在2014年,不會增加也不會減少,這是我就算多不能接受都只可以接受的事。
 
十二月回到愛丁堡的時候,我預訂了那時住的那間酒店。當然不可能分到四年前的那間房間,就算是,也不可能是同一張床或是同一張綿被。酒店也轉了裝修,基本大體上除了位置和酒店名稱外,我也完全找不到四年前的那種感覺。人再怎樣不願意向前走,時間也會把你推向前。要停留在同一個位置,惟一的方法是在某一個時間點死去,然後你的時間就不會再轉動。如選擇了這一種方法,她現在正活在與我不同的時間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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