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少甜]《如陽光伴我》: 零。(上)
收到心如的死訊是我從蘇格蘭之旅回到德國不足兩個月後。
大約有好幾天從電話上失去她的聯絡,實際長短我已經不太可能記起,當時因忙著工作,加上臨近期考,沒機會馬上飛去找她,而且她偶爾情緒波動,失蹤幾天也是常有發生的事,當時雖然擔心,但也是無可奈可。
我是從她室友傳的短訊中得知,她們也在收到學校通知後才知道這件事。公開考試完畢,不少的學生也會從倫敦離開回去自己的家,心如也不例外。
她在約克老家附近的一間酒店服安眠藥自殺。大概可以從室友口中打聽到更多,但我實在不想知道當時詳細的情況。正式的葬禮也已經舉行,她的家人在數天內倉卒籌備,匆匆下葬。
心如沒有留下任何的遺書、給我的說話,離開前跟我的對答也完全沒有任何異樣,我還在說再過一、兩星期便可以見面的這種事,她在電話的另一邊還有滿足的笑著。
突然整個人就在一夜間消失了,無聲無息間。
收到訊息的時候,我沒有任何反應,沒有哭,沒有笑,連身體的抖動都沒有,只是放下電話,繼續在貨倉的工作。
一直到Nancy受不了致電給我哭訴,好像過了個多星期?不清楚。
她一直哭、一直哭,問我到底心如發生了甚麼事,跟我說了些甚麼,我說不知道,我對所有事都不知道。
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掛斷電話前,她告訴我,九月份重新開學後,她們的高中會籌備一場追思會,大概會在十月中舉行,如果我想的話可以去,就當是一場心如真正的葬禮。
我將消息轉告了傑,著他聯絡其他人,大概他們也有權知道這件事,但我有點累,不想打電話。
傑說他們都可以參加追思會,順道也想來看看我。
不要緊的,真的有空才過來吧,我說。
可以的,傑說。
九月尾的時候,我跟軒說有點事要去英國一陣子,請他有必要的話替我請假。
你還可以嗎,不要強撐,軒問。
沒關係,真的沒關係,我說。
有甚麼事務必要馬上通知我,軒說。
追思會大多都是老樣子。心如身邊的朋友本來就不多,來的人大概大半都只是認識她這個人,而不是實際上她的朋友。
校長、幾個老師講了一些稱讚和悼念的說話,獻花,唱唱聖詩,然後Nancy默念了一些悼文,大家哭過幾回,追思會就這樣結束了。
我穿著黑色西裝,一直默默地坐在後排,他們的話我基本上都沒有在聽。
不知為何,那些英文傳來我的耳邊只是煩厭的噪音,腦內完全無法處理那些訊息,大概是有點累,而且令我想起當初想學英文也只是她的的緣故。
眼睛傳到腦內的也只是在禮堂中高掛的那張心如的照片,甜美可人的女孩。
完結了,一切都完結。
追思會完結後,我和他們幾個在禮堂中又再聚在一起,想不到久別的再會竟然在這樣的環境下。
琳和雯在心如的相片前哭得很慘。傑他們三個逐一都給了我一個很重很長的擁抱。
我沒有哭,也沒有說話,他們也沒有說些甚麼,只是默默的抱著我。我叫他們幾個先走,說還有些事要做。
離開那間高中的禮堂,Nancy說有些如的東西她偷偷收起了,還有些話想要跟我說,叫我跟她到以前她和如一起住的那兒。
心如的床和衣櫃已經清空,有意義的物件大多也都被拿去了,Nancy把那個曾經裝着朱古力的唐老鴨盒子拿給我,她說這是心如臨回老家前千叮萬囑要她好好保管的,盒外寫了我的電話號話,是心如親手寫的字,所以在知道在事情發生後要發短訊給我。
我當時就應該察覺到異樣,如果我聰明一點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是我的錯,她說著哭著。
不,與你無關的,不用介意,我說。
因為錯的是我。
我不想在其他人面前打開,所以珍而重之的把盒收起來,然後獨個兒走回車站,想起和心如並肩走過這條路兩、三次。
我不知道她在甚麼時候決定離開,也不知道確實的原因,她大概一早就知道會有這樣的一天,只是開不了口。
所有的事情,她總是…她總是…無法把心底的事告訴我。
我在那間靜靜的Pret a Manger坐下,我們坐過的那位置,買了一模一樣的熱湯,小心翼翼的打開唐老鴨盒子。
盒內有一張戲票票尾、一張迪士尼的門票、一個她親手製作的唐老鴨鎖匙扣,還我們六個在禮堂上的那張照片。
這些事原來她一直都記著,原來她一直都在這裡。我拿起照片,她在相的背後寫了這樣的一句說話:
「多謝你和魔毯送給我這段奇幻旅程」
我整個人開始無法控制的抖震起來,想起我和她每一秒的相處,每一句的對話。
…
「加油啊,你得嫁!」
「唔可以放棄啊!我覺得你明明就好聰明,你要比信心自己先得嫁...你睇下,今次你測驗進步過上次好多啊!」
…
「對於我嚟講,你係重要嘅人。我朋友唔多嫁,你唔會拒絕我嫁可?」
「你有冇鍾意嘅人啊?」
…
「唔係啊...只係我覺得我冇愛人既權利、無爭取幸福既權利。」
「對唔住…我好驚…」
…
「好凍呀你隻手,快啲趁熱飲埋碗湯啦。」
「傻。」
…
「豪?」
「我愛你。永遠都咁愛你。」
…
我收起盒子,努力想要嘗試喝那碗湯,我一拿起湯羹,想起那一幕幕的畫面,眼淚就不停的流下,沒法制止的流下。滴在我的身上,滴在熱湯內。滴在我的心內。到底為甚麼,到底是為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