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二年的四月,是我在中學生涯最後的四月。一年之後的這一個月,我將像其他營營役役的考生一樣,以手中那份十數頁的試卷決定自己人生未來數十年。

看着比自己高一年級的師兄姐從學校告別,走進考試場地,再考完所有科目,然後笑的笑、哭的哭,彷彿就在彈指之間的事。

如果時光機真的存在,我想回到二零一二年,中五到中六的那一年,我大概會做幾個完全不同的選擇。

可惜沒有如果,人生永遠有一些事你會後悔一輩子,但可以做的也只是後悔。就算讓你再活千次萬次,在那種年齡、那種情境、那種情感下,你也只會再做千遍萬遍相同的決定,犯上一模一樣的錯誤。以前的我不會相信這一套,只是決定論的確是對的。

「我同雯一齊左啦!係嗰日之後嘅事。」邦興奮地跟我說。



他口中所指的「嗰日」是我們輸掉四強的那一天。

這個故事不是甚麼童話,也自然不會有故事主角那種種神祕力量。我們從來也沒有進入四強的經驗,對手也實在太強,而且因為連續兩場雨中作戰的關係,傑很早就傷出了。

少了傑,我們的那一方連攻勢也組織不了,邦和我雖然有上場,但也只是碌碌無為般在球場上踱步。有時候,人生最遺憾的事不是輸掉比賽,而是連參與的機會都沒有。

輸掉比賽後,傑沒有像我想像的那樣大哭,只是默默的離開球場。現在已經過了一個星期,他甚麼都沒有說,也沒有像平常一樣跟我們一起放學。

《足球小將》終究也只是漫畫故事,現實沒有南葛隊,也沒有戴志偉,就算有,冠軍也只有一個,戴志偉也只有一個。其他所有的人都只是配角,好運的話你可能會是小志強、麥泰來,但事實上,我們大部分人都只是一個沒有名字的小角色,在別人的精彩熱血故事中做一個完美的陪襯品。



「嗰晚唔開心,我約咗雯出嚟,順便表白,咁就得左,你話神唔神奇?」他說。
「輸左你好唔開心咩?」我有點不想理會他。

「搞錯啊,係人都會唔開心啦,挑!」他續說:「我知嘅,阿傑就緊係唔開心多好多啦,所以我有好消息,即刻同左佢講。」

「下?你WhatsApp佢?」我大驚,邦的說話將我剛才英文堂的睡意全部沖走。

「緊係唔係啦,我好有誠意嫁,我即刻同佢講:『喂老友,我有啲緊要嘢想同你講,你可唔可以落一落嚟』」他們兩都住在天恆。

「咁跟住呢?」我抓一抓頭皮。



「跟住我哋就話:『Surprise!知你應該好唔開心,特登同你分享一個好消息,我哋終於一齊左啦!』」他悶氣地說:「點知佢落到黎粒聲唔出,過咗幾分鐘就走左。可能佢真係好hurt掛?」

「...屌...屌你...你個腦係咪裝咗屎?你拍拖關人哋鬼事,使唔使開香檳同你地一齊慶祝...屌!」我大力打向邦。

「我冇諗過佢真係唔開心到咁嘛...所以我隔咗咁耐先同你講,我驚你又好似佢咁樣黑口黑面。」他硬食我一記。

「我寧願你係同我講先...」我掩面,輸掉了學界,喜歡的女孩子又讓最好的朋友捷足先登,難怪傑最近古古怪怪,他還好好生存着已經是不幸之中的大幸。

「唉,我保你大,總之呢排唔好搵佢、刺激佢咁多好啲。」我說。

我現在可是明白原因了。真是糟糕透的情況。與邦告別後,我發了短訊給傑:「你點啊兄弟?呢排完全失蹤人口咁,覆我啦。」

過了一會,電話響起,是琳。
「師兄!」她的聲音很亢奮。


「做咩咁好口?」

「我地贏左OX學校,入左決賽啦!心如姐姐又輕鬆贏Best Debater Award!」她說。
「我不嬲知你地叻女嫁啦。」我高興地說,雖然不是心如告訴我,還是替她們很高興。

「唔使灰喎,心如都想第一時間親口同你講嫁,不過佢小提琴Miss過左嚟接佢啊,佢一完左就要去小提琴比賽啦。講返Debate,我同佢想邀請你地幾個嚟睇決賽啊,留左飛嫁啦...啊,可以叫埋個白痴俊既。五月十五號,伊利沙白體育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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