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張撲克都代表著一種異能》: 16) 十五分鐘的死鬥(下)
宛如死神在身後輕聲耳語,死亡逼近的恐懼感瞬間佔據了思緒,洛小言感到自己的身體冷若寒冰。
漆黑的槍口在洛小言眼中放大、放大、再放大,黑暗完全遮掩了洛小言的視野,然後──一口把洛小言吞噬!!!
有比黑色更深色的顏色嗎?洛小言不知道。
眼前猶如實質的漆黑,不斷加深,不斷延伸,化為更深的黑暗,化為無盡的黑暗。
意識化為探索黑暗的箭羽,往沒有盡頭的彼岸掠去。
彷彿過了一萬年,又像只是過了幾秒鐘。
直至──他看到了。
在黑暗中,有某種「赤紅」在移動。
「是強者嗎嗎嗎嗎嗎嗎───?」
聲音在這片無限遼闊的黑暗中迴響。
「赤紅」的主人遂漸顯現。
「不是嗎嗎嗎嗎嗎──?」
那是一個裸露胸膛、披著赤紅色連帽大袍的男人,黑暗把他的下半身和臉容遮蓋,只有幾絲金髮點綴著紅色的帽邊。
「那你去死吧吧吧吧吧──」
(不要!!!!)
黑暗驟然褪去,變回黑黝的槍洞,彷彿一切只是洛小言的幻覺。
名為時間的齒輪被拔掉其中一個,使這一秒的時間化為一千塊的碎片。
我不想死。
我不想死。
我不想死!!
「他」還未死掉,我怎能現在就死掉!!!
動呀!!避開呀!!!
我不想死!!!!!
我不想死呀──!!!!!
然後。
破碎了。
碎裂了。
洛小言感覺到自己的尾龍骨碎裂了,但這不是真正的破碎。
就像氣泵被拔掉了膠塞,一股氣流由洛小言的尾龍骨衝出,沿著身體傳到大腿,小腿,腳踝,然後就是腳板…….
洛小言感到左腳充滿了無窮無盡的力量,彷彿能夠輕易踏碎一切。
左腳一蹬,洛小言的身體猶如箭矢般、以不亞於火車全速行駛的速度向右邊飛出。
焦──!!
鴨舌帽男沒反應過來,向著無人的前方開了一槍。
作為經驗豐富的殺手,鴨舌帽男立刻把手槍指向沿著車路逃往下層的洛小言,扣下扳機。
第一槍,洛小言的右手手臂綻放出一朵鮮紅的血花,木刀掉在地上。
第二槍,子彈打在洛小言的避彈衣上。
然後洛小言的身影消失在牆壁後。
「可惡,竟然臨時開啟了「氣」。」
鴨舌帽男看著地面上的一個凹陷,卻是洛小言剛剛踏出來的。
「幸好,他的戰鬥技巧近乎零,而且又受了傷。不然…….」
鴨舌帽男身影一晃,立刻追向逃往下層的洛小言。不過,他很快就為自己沒有即時動身追擊而後悔。
鴨舌帽男跑到下層。
12。
「距離」維持著十二米。
「躲了起來嗎? 哈,沒用──」
鴨舌帽男想使用能力時,左眼卻傳來劇痛,鴨舌帽男不由自主伸手按著左眼。
「這他媽的狗屁技能,只有這麼短的使用時間,又只能看到那些鬼火。」
鴨舌帽男一直靠著「能力」追擊洛小言,但現在不能使用了,只好靠著自己的判斷去找尋洛小言。
「嗯,看來只有四個位置能躲。只餘下四分鐘了,但已經足夠了。」
鴨舌帽男環顧四周環境,然後走向其中一個洛小言有可能躲藏的地方。
這時,一個身影從他身後、距離他十米外的地方奔出。
鴨舌帽男立時察覺到身後的異樣,而且那黑色背心和黑色頭盔使鴨舌帽男認得出對方是自己一直追擊的人。
鴨舌帽男舉槍就射,子彈打中了人影的手臂,鮮血立刻從中槍處噴出。
那個人中槍後跌倒在地上,鴨舌帽男跑上前想補上一槍,但他馬上知道自己被擺了一道。
眼前的那個人有著嬌小的身形,防彈背心下方是白色裙子,幾縷烏黑亮麗的黑髮從頭盔邊漏了出來,卻是一個女孩。
(除非那少年懂得變性,不然──)
鴨舌帽男瞄向右上角,數字正在激增!!
鴨舌帽男眼露兇光,把手槍指地上的女孩,槍口對著頭盔的開口。
女孩用手掌按著手臂中槍處,以冷淡的眼神回望鴨舌帽男。
(若她是普通人──)
正當鴨舌帽男想開槍時,腦中靈光一現,把槍口由頭部移開,轉為指向女孩的小腿,然後扣下扳機。
鴨舌帽男強忍左眼的劇痛使用異能,立時發現了洛小言的位置。
鴨舌帽男跑到停車場的中央,推開樓梯間的防煙門,正好看到洛小言在樓梯上往上奔跑,想跑上上一層。
因為洛小言快要隱沒在樓梯的轉角位,角度並不容許鴨舌帽男射擊,鴨舌帽男隨即上前追擊,卻犯下一個嚴重的錯誤。
若沒有異於常人的能力──
若沒有提示雙方距離的數字──
若沒有這場超乎常理的遊戲──
身為職業殺手的他,還會犯下這個錯誤嗎?
鴨舌帽男一腳踏在幾根可以滾動、幼細的圓柱體物體上,頓時腳下一滑,跌坐在地上。
樓梯轉角人影一閃,洛小言去而復返,左手反手一揮,兩道寒光向鴨舌帽男激射。
鴨舌帽男臨危不亂,左掌發力按地試圖站起,同時右手舉槍就射,但手臂傳來的刺痛卻令他手腕一顫,使這槍打偏射在牆上。
鴨舌帽男定眼一看,發現自己的右手手臂上釘著兩支飛鏢。
洛小言藉此機會衝向鴨舌帽男。
看到洛小言如狼似虎的撲向自己,鴨舌帽男只是冷笑了一下,手指一扭,銀刀馬上出現在他的手上……
噹──!!
就在這時,「噹」的一聲傳入鴨舌帽男的腦海裡。
聲音需要靠著「媒介」,才能有效地傳播,媒介包括固體、液體和氣體。我們平常聽到的聲音多數由空氣傳播,但這很容易被外物干擾,以至聲音變得模糊不清。
這「噹」的一聲十分清晰的傳入鴨舌帽男的耳中,因為這是從他的頭骨傳來。
鴨舌帽男的後腦倏然受到鈍物重撃,強烈的衝撃使他意識一陣模糊,踉蹌的單膝跌跪在地上。
(可惡……)
濕潤的感覺從後腦髮間不斷向下傳開,沾濕了他的後頸。
眼皮像是掛上了鉛鐵般沉重,鴨舌帽男用盡意志力也無阻眼皮的下垂。
在合上眼睛前,鴨舌帽男用盡餘下的力氣扭頭回望,然後,他看到一個身影。
一個捧著紅色物體的嬌小身影。
兩分鐘前,洛小言逃去到停車場的二樓,卻被一個嬌小的身影擋在臉前。
(夏小螢!?)
出現在洛小言眼前的,卻是他的同班同學夏小螢。
「快脫掉衣服。」
甫一見面,夏小螢就拋出了這句曖昧的說話,但洛小言沒有因此想歪,反而毫不猶豫的脫下頭盔和避彈衣,交給夏小螢。
這短餖的一句話化身為一疊厚實的計劃書,使洛小言得知她的意圖和想法。
剎那間,兩人交流了一個眼神,然後往與對方相反的方向奔去。
這種神乎奇技的默契,在兩個幾乎沒有與對方交流過的普通人身上根本沒可能見得到。
彷彿兩人本來就是合作過無數次的戰友。
這時,鴨舌帽男踏足二樓。
鴨舌帽男動也不動的躺在地上,頭下枕著鮮紅色的枕頭。
洛小言和夏小螢分站在鴨舌帽男的左右兩旁,低頭看著這昏迷不醒的殺手,似乎在等待什麼。
5。
4。
3。
2。
1。
一顆米粒般的光點從鴨舌帽男的左手手臂表面浮起,然後往上方不斷飄去。
兩顆、三顆、四顆…….
數之不盡的光點從鴨舌帽男身體各處冒起、上升,然後在空中消散,猶如一場由地面撤向天空的春天細雨。
隨著光點不斷冒出,鴨舌帽男的身體變得輕薄,漸漸失去原有的立體感,然後在兩人眼前消失得無影無蹤。
看到這個情景,洛小言心中不禁一陣瑟縮。
這就是「消滅」。
直接把一個人在世界上抹殺,這就是神族的力量。
一張撲克在空中緩緩飄浮,然後落在地上,撲克的牌面向上,使別人得知這是一張梅花二。
看著這張鴨舌帽男的「遺物」,洛小言和夏小螢都不為所動。
其實不是不為所動,而是兩人都不知如何「動」比較合適。
撲克就只有一張的,總不能把撲克撕開,一人拿著一半吧。
(很想要。)
洛小言的左手不知何時已放在左邊太陽穴上。
看著這張梅花二,洛小言不知為什麼感到一種莫名的親切感,就像有某種東西本來就是屬於他的一樣。
(怎樣做才能得到它呢?)
蹲下,撿走,站起,收好。
這簡單的動作連剛學會走路的小孩子也可以做到吧。
但是,問題出於站在洛小言對面的那個女孩。
剛才夏小螢作出的種種舉動,已把她同為玩家的事實顯露出來。
(怎樣說都好,她剛才幫了我一個大忙,我總不能不顧道義地強搶這張撲克吧。但是我很想拿到這張撲克呀,究竟有什麼方法可以令她放棄這張撲克呢? )
無論洛小言如何苦苦思索,也沒法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無奈之下只好望向夏小螢。
夏小螢左手托著右手手肘,右手手指輕輕搔著臉蛋,一副默然沉思的樣子。
(咦?這個感覺……)
看著眼前思考著的女孩,某個人的身影在洛小言腦海中浮現,瞬間與夏小螢重疊。
(沒可能的…...她們的性格有著天淵之別……)
儘管洛小言不斷否定這個想法,但他還是忍不住提出了心中的猜測。
「你......你是小盈嗎?」
原本洛小言認為對方會大吃一驚,或是一臉疑惑,最可能是嗤之以鼻,但他預期中的各種反應沒有實現,出現在夏小螢臉上的,卻是淡淡的厭惡。
「我的名字是「夏小螢」,你說我是不是「小螢」?」夏小螢用冷淡的眼神望向洛小言,似乎已把洛小言和她那些有特殊癖好的追求者看齊。
洛小言見自己被誤會了,卻沒有立刻澄清,反倒臉上的表情變得嚴肅。
「或者我用另一個字眼來問吧。」
洛小言深深吸了一氣,然後緩緩吐出。
「你是紅心QUEEN、「焰之旋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