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黑白灰世界》: (11)

　　連享受割斷肌肉組織和筋絡的時間都沒有，這麼急促的生活節奏真令人受不了。吉彥連頭也不回拚命地又跑又跳，不知道逃了多遠，也無法確認自己現在的位置，被人迫得像隻熱鍋上的螞蟻亂跑倒是第一次。吉彥覺得身體越來越沉重，所以躲在其中一個家庭的後園坐下來，臉上都是剛才那殺手的血，可是這個並不是值得留意的地方，手臂的傷口使半邊身都染成一片赤紅，失血過多也使他頭痛欲裂，吉彥單指指向自己的太陽穴封鎖痛楚，但自己的生命力正逐漸流失卻是無法阻止的事實。
 
 
 
 
 
 
 
 
　　吉彥已經沒有氣力站起來，也完全感覺不到痛楚，身體彷彿不再屬於他一樣，軀殼和意識不再重疊，稍一不留神軀殼就會不自控地倒下來，腦海只是不斷被不想生存的疲憊感侵佔，唯一令他感到安慰，是手臂上的切割口非常平滑，如果拖著被巨人捏爆的手臂逃跑，心情一定會更差。吉彥心裡起了一個疑問，生命到底是什麼？




 
 
 
 
 
 
 
 
　　如果人類撇除一切不必要的感覺，包括五感和痛楚，當血液流失到某一個程度人類就會死亡，什麼都不剩。相反當人類維持著生命，記憶就會一路累積在腦袋內，成為了生存的印記。簡單而言，人類的軀體只是一個滿載血液和記憶的容器吧？只要失去其中一樣，生命就變得毫無意義了……
 




 
 
 
　　吉彥用力拍打自己的腦袋，清醒一下昏昏欲睡的頭腦，用笨拙的姿勢撥通電話……
 
 
 
 
 
 




　　「喂喂喂喂喂，你的手臂好慘喔！呵呵呵呵。」Ｊ拿起電話衝口而出。
 
 
　　「不用你管啦。」吉彥沒好氣回應。
 
 
　　「咻咻咻，敵人的資料我已經傳給你了，可是喔，現在已經變成三十三個了……」
 
 
　　「我不要敵人的資料了，替我找個能保命的地方吧。」
 
 
　　「我沒看過一個人流這麼多血還能活命啊，這次你給我的任務會不會太難了一點？」
 
 




　　「沒本事就罷了！」吉彥正想掛線。
 
 
　　「等一下，我倒是知道附近有一家黑市醫院，聽說裡面的藥很強，只要還剩一口氣，睡過幾天就龍精虎猛了！」Ｊ興奮地道。
 
 
　　「別囉嗦啦，快把地址給我。」吉彥不想在生死邊緣仍要聽到Ｊ的嘈音，立即掛線。
 
 
 
 
 
 
 
　　不消一會，Ｊ把地圖的照片傳送過來，距離吉彥的位置很近，只要再跑一條街就到。吉彥非常勉強才撐住牆壁站了起來，才剛想動身，遠處又傳來恐怖的腳步聲了……




 
 
 
 
 
 
 
　　「簡直就想趕盡殺絕！」吉彥心想，腳步聲越來越近，每一聲都充滿紮實飽滿的力量，看來是那個把人當成蟑螂的變態巨人。吉彥從後園轉去玄關出口，途中經過能看見屋內情況的落地玻璃窗。從後園位置穿透玻璃窗望著屋子的彼端，是一個裝潢華麗的大廳，水晶吊燈、古老格調的木製巨櫃、一張雪白毛茸茸的大地毯，這一切都是吉彥夢寐以求。儘管是情況臨急，吉彥還是忍不住停下了腳步凝視著，接著他發現在地毯上坐著一個小男孩，他年約八歲，正手舞足蹈地拿著一個超人玩具在空中揮舞，模擬超人飛行，在大廳近牆壁的位置擺放了一個同樣是用木雕成的小茶几，上面放著一件吃到一半的蛋糕，這個小孩子，正過著平凡幸福的生活，這也是吉彥所渴求的。
 
 
 
 
 
 
　　吉彥彷彿嗅到蛋糕的香味，書玟很喜歡閒時弄一些千奇百怪的蛋糕讓吉彥做試驗品，才吃過一口，他就豎定姆指不停讚賞，書玟雖然以為吉彥是想哄她開心才這樣說，但事實上吉彥覺得蛋糕真的好吃，雖然味道平凡，跟蛋糕店做的根本沒有分別，但他就是喜歡這種味道，正因為書玫是他的安棲之處。




 
 
 
 
　　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正緊貼在玻璃窗上，連臉都歪起來。他也不想承認，自己的確是有點羨慕這個小男孩。他腦海裡有個突發奇想，像氣泡一樣噗一聲浮現在腦海裡，雖然不設實際，但既然都到了這個關頭，試一試也無妨。
 
 
 
 
 
　
 
 
　　他喀嚓一聲把落地玻璃窗的鎖解開，輕聲把窗敝開，不疾不緩地踏進屋子裡，沒有刻意去遮掩腳步聲，也沒有降低呼吸的聲量，小男孩發現了這個形跡可疑、又滿身鮮血的吉彥，表情相當錯愕。但男孩卻沒有站起來拔足逃跑，眼睛一直離不開吉彥，吉彥也禮尚往來，在毫無壓逼感的距離，在小男孩面前蹲了下來，用溫柔的聲線問他：
 




 
 
 
 
 
　　「將來有夢想嗎？」吉彥問。
 
 
　　「嗯！我想當超人！」小男孩似乎有裡早就有了答案，他也答得相當肯定。
 
 
　　「很好很好。」吉彥笑笑。
 
 
 
 
 
 
　　此時吉彥聽到外面有腳步聲接近，他用剩餘的一條手臂，一手抓住小男孩的頭顱，指頭都貫穿頭骨陷進去。
 
 
　　「啊、吁、吁……」男孩發出詭異的聲音，手上的超人玩具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