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黑白灰世界》: (10)
吉彥躲進一間便利店員工休息室內,裡面裝有看清便利店外面多個角度的閉路電視,雖然他知道犬是沒可能追上來,但即使有其他追兵找到來,他也能早一步發現到。吉彥檢查一下自己的傷勢,他慢慢地把氧氣吸進體內,左胸隱隱作痛,有幾根肋骨斷了,受傷的手臂變得更加嚴重,只能夠勉勉強強提起來。另外還有一直侵擾著他的眩暈感覺,輕微腦震盪的徵兆,剛才應該更加認真避開。
吉彥拿出手術刀,用受了傷的手臂握住它,他低頭看著發出銀光的刀鋒,眉宇之間顯露出他的執著。在之前的戰鬥裡,吉彥一直堅持不肯使用它來戰鬥,只是運用他獨有的指法將敵人制伏,然後才用它來享受戰利品。對吉彥來說手術刀就似是他享用食物的專用餐具,用它來戰鬥未免太侮辱它所發出來的光輝。但是現在的情況是逼不得已,右臂已經不能再運用需要精準的指法了,只能勉強用它握住手術刀來戰鬥。
「真、真的是暴殄天物啊!」吉彥心裏怒道。
「轟隆!」突然,一道黑影用炸彈爆破了便利店的頂部,一躍而下!吉彥抬頭一看,只看見手槍的槍孔!
一般人在一生當中,經常要求得到更好的待遇,上班時坐地鐵總會要求有空位;頭髮可以更順意地濃密一點;肚皮下的脂肪可以消失;吃飯時恰巧對面坐著個單身的美女,這都是人們在平淡生活中的一點微細的苛求。但吉彥從來沒稀罕過這種無聊的東西,他想要的,只是比普通人更加平凡的生活……
看著那小小的黑洞,隨時發射一顆小小的子彈,貫穿自己的眉心,攪碎頭蓋骨入面的腦袋,死後的世界會是怎麼辦呢?到底是哪一步出錯了才導致今天的後果,或許死後就可以得到平凡的生活?此刻吉彥並沒有理會當前的敵人,只是想著這些……
「不!生存才能感受世界所帶來的美好東西!困在一個小小的骨灰龕根本毫無幸福可言!」
吉彥頸椎的滾燙伸延至背脊骨,危險意識史無前例地衝擊他的大腦,「要避開,不然會死!」這個信號在吉彥的大腦發出的時候已經是察覺到便利店的頂部被炸穿半晌之後了,子彈從手槍裡發射出來的時間只需要0.002秒,這就是人類無法避開子彈的原因。
「砰砰砰!」滾燙的子彈替便利店員工室內的地板開了幾個焦黑的小坑。
子彈落空?!吉彥經過一連輪的戰鬥,已經尋回殺手時期的敏銳觸覺,所以在屋頂的炸彈被引爆一刻身體就肆自作出了閃避的反應,但由於沒經過腦部正常發出命令,他的閃避動作令身體無法協調,導致頸椎受到了神經性的劇痛。吉彥用手摀住頸背,迅速平衡身體,二指運勁猛然向那突襲者握著手槍的手臂刺去,手槍咚一聲掉在地上,手臂頹弱地垂下,趁著這個空隙,吉彥急步竄出便利店,因為他看見被炸開的屋頂上還站著另一個人影……
黃雀在後,一道纖幼的身影早在便利店門外埋伏,瞥眼見是一名女性殺手,她雙手反握著像日本忍者使用的匕首,直刺迎面衝出來的吉彥。「真是壓逼性的祭典啊!」吉彥暗嘲,幸好在員工室內的閉路電視早就拍出她的身影,吉彥有所準備,低身俯衝眼睛緊盯著那女殺手的大動脈,準備來個硬碰硬。
「小心!」吉彥身後的員工室傳出一把少年的吼叫。可是他都沒有加以理會,吉彥的指頭跟女殺手的大動脈距離數公分。
「你這變態的手指休想碰她!!」一股蠻力推向吉彥的腰間,令他整個人失去平衡撞飛向街道的圍攔外。
雖然不忿攻擊被阻撓,但下一瞬間吉彥就相反地發現原來自己才是幸運的人,女殺手在他被撞飛的同時,口裡噴出數支類似針刺的小型暗器,原來那匕首只是用來引開注意力的餌,針刺才是真正的攻擊。如果剛才沒被推開的話,自己早就被那女殺手陰險的暗器刺中了,想不到原來殺手世界還藏著這種難以應付的對手。
但真正令他感到驚訝的不是那女殺手,而是從後推開他的少年,一秒之前才在身在員工室門口,加上便利店的通道都有擺放著貨架阻礙,竟然能夠這麼快來到自己的身後?!還不止如此,把吉彥推開之後竟然還能輕鬆地向後彎下腰避開那女殺手的針刺……
「到底殺手公會還有多少個類似的怪物在追殺自己啊?」
「你在搞什麼啊!」女殺手怒視著那少年,手中向他拋出匕首。
「嘩!妳冷靜點啊!那個髒兮兮的手指好變態呢!我是想要救妳啦!」少年一點解釋一邊避開密集式的匕首攻勢。
「你太多管閒事了!如果不是你跑出來礙事,我早就殺死他了!」女殺手愈罵愈怒,手中的匕首愈刺愈快。
「身為妳命中注定的男人,我是不能容許另外的男性觸碰妳的身體啦!」少年竟然還有空閒耍帥……
「哼!被他逃了啦!」女殺手一腳踹向少年的小腿,痛得少年嘩嘩叫。
吉彥當然不會留在原地,以他現在的狀態根本不可能一次應付他們兩個,所以一早就逃之夭夭了。
逃跑!戰鬥!受襲!戰鬥!逃跑!再受襲!再戰鬥……被捲進去殺手公會的委託後,就一直重覆令人討厭的事。「唉!真想好好享受殺人的滋味啊!我的刀子都在哭了……」吉彥凝視握在手中的手術刀,竟然淪落到用它來戰鬥,倍感羞愧呢,手術刀彷彿變得黯然失色失去光澤。說這種風涼說話時的心情,就好像上班族心裡記掛著家裡的梳化和電視、餐廳侍應期待假日去腳底按摩一樣,只是情況有點不同而已。
還在心裡抱怨著的吉彥,穿過幾條小巷,又橫過了幾條街道,心想應該安全了。但這種奢望一下子就被打消了,前面的路突然暗了下來,街燈的光線被人阻擋住,能夠阻擋住從高處照射下來的光線,是何等巨大的體型?在吉彥眼前有了答案,巨人的身軀像一道牆一樣,肩膀闊橫得可以每邊坐上一個成年人。頭上光禿禿全無寸髮,赤裸上身只穿著一條破舊的短褲,全身的肌肉硬得像鋼鐵一樣,手掌和腳掌都異常巨大,緊握拳頭的喀喇聲就令人戰慄不已,總結來說巨人絕對是純粹為了力量而生存。
巨人挺直那副天生異稟的身軀,彷似要告訴吉彥堅不可摧的目標,殺掉他!
「你的鸚鵡被我踩死了。」男人舉起像巨人一樣的腳掌,腳下粘著黏稠的血液和腦漿。
「沒關係,我原諒你……」吉彥挺直站立,身高只到巨人的腰間。
「你也會被我踩死。」男人說話不帶任何感情,但卻不覺得他在說笑。
「呼呼……可以饒我一命嗎?」前路被一道巨大的身軀擋住了,真是驚喜不斷。
「是緋元老的委託!不能!」男人答得斬釘截鐵,口中道出一個熟悉的名字。
簡單的對話,毫沒相量的餘地。吉彥本來想辯駁說「我只是殺了你們幾個殺手啊!那個叫瞬,他殺了我鄰居、叫惡的拐走了書玟和打破了我的吊燈、還有那個狙擊我的人、那個叫什麼我就不清楚了,至於犬是你殺的吧!為什麼硬是要針對我?」但看來眼前這個光著腦子的巨人是聽不進去,還是避不了一戰。
「喝!」巨人踏前跺腳,地面瞬間炸開,碎石激飛。巨掌一拍,吉彥勉強避開,路邊的牆卻開了一個大洞。
「……」吉彥想襯機會用手術刀刺向巨人的手腕,斷他筋脈。
「滾!」怎料巨人反手一揮,吉彥收回攻勢,只是被巨手手指頭掃到,已令他頭冒星斗。
要繼續戰鬥嗎?吉彥才不是這種戀戰的傻瓜,他只是喜歡殺人,對戰鬥一點興趣也沒有,所以還是決定想辦法逃跑好了。
到底是哪個混蛋說身型巨大的弱點都是反應遲鈍速度又慢,這簡直就是成人為了騙小孩的信任而編出來的謊話,眼前這個高大得像自由神像一樣的巨人,反應和動作比起惡更加迅速,就算不能扳倒他,想個辦法逃跑也是做得到。吉彥在腦海模擬出各種逃跑的可能性:作出佯攻然後襯空隙跳進路旁的屋子裡?不行呢,以他的身型和速度,只要一轉身伸手就能把我的頭當場擰斷。還是往後逃會比較好,雖然有機會碰到那對可怕的小情侶,但總比起被人當蟑螂拍扁好。
下了決定,吉彥只不過眼神從巨人身上移開,稍稍撇頭轉向後面,身後就傳出一陣恐怖又淒美,由骨頭所發出的聲響。但逃跑要緊,吉彥沒空閒理會這動人的樂章,但下一刻他就覺得身體有種被什麼扯住的感覺,回頭一看,才發現自己原本受了傷的手臂被巨人一手抓住,用力一握整條手臂瞬間被捏碎了,看著巨人的指隙流出的血液和肉渣,就能想像到自己手臂的慘況。吉彥心想,算是幸運還是不幸呢?早前在手臂上施加指法,奪去了手臂的痛楚感覺,不然的話現在一定痛得眼淚直飆呢,可是現在卻因為手臂的遲緩被牢牢抓住了。
「踩死你!」巨人把吉彥拽在地上,高舉巨人之腿。
「我可不是蟑螂呢……」吉彥掏出另一把手術刀,現在只好孤注一擲了!
「再見了,好伙伴!」在腳掌還沒踏下來,吉彥一下子將自己的手臂割了下來,動作乾淨俐落得巨人始料未及。
被抓住的手臂斷開,吉彥的斷臂頓時噴出一條血柱,但這是唯一可能逃跑的機會,他飛快地躍進了路旁的屋子裡,然後穿過了小巷,雖然巨人的速度很快,但在狹窄的小巷裡就顯得不太方便,一瞬間吉彥就不見了人影,巨人把扭曲變形的手臂丟掉,在大路依照逃跑的方向追上去。
失去了手臂令吉彥跑路時難以平衡,而且劇烈郁動令失血加烈,跑了一會吉彥就有點上氣不接下氣。他躍過了一條小巷,翻過別人屋外的花園圍牆,出現在吉彥眼前的是一名拿著手槍的殺手,他正是把便利店的屋頂炸掉還差點在自己眉心鑽洞的傢伙!吉彥沒好氣,緊握著唯一手中的手術刀……
當殺手發現了吉彥,手槍向上移動……
吉彥的手術刀已對準他的喉嚨……
當殺手計算好吉彥墜下的角度,瞄準著他的眉心……
手術刀刺進了殺手的喉嚨,還順著從圍牆跳下來的去勢一路向下割……
「你太礙事了……」吉彥被濺得一臉都是血,他推開對方並繼續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