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黑白灰世界》: (6)
－鏑矢－
「吃晚飯的時候不要大便……」鏑矢一邊哼著他剛剛作的晚飯歌，一邊在街上尋找晚餐的地方。他喜歡嘗試找不同的餐廳，反正任務賺來的錢越積越多，存放也沒意思，就像電視裡投資專家所說的「儲蓄讓金錢變成廢紙」，鏑矢讚嘆自己一直沒有儲蓄的習慣。
走進地鐵站，買了一張票價最貴的單程票，反正還沒決定在哪一個站下車，就免得麻煩了。湊巧是下班時間，車箱裡擠滿人群，本來以為已經滿載的列車，到下一站又詭異地擠進了更多人。鏑矢被擠壓得動彈不得，身體隨著列車的行駛搖晃，現在就只有眼球能夠隨意移動。鏑矢環視四周，每個人幾乎都被壓成一個又一個的柱體，可是大家都堅持拿起手提電話，目不轉睛地看著細小的屏幕，鏑矢暗忖難道這就是令大家暫時忘卻生活節奏急促的方法嗎？
鏑矢對智能手機沒興趣，所以眼睛只能往上看。鏑矢心想，自己稱得上是一個非法組織的專業詐騙家了，像他一樣的狠角色在電影裡都是坐著黑色房車，自己竟然跟正常人一樣擠在地鐵車箱內，真可笑。
鏑矢仍在發愕，突然又一浪人潮擠進車箱，他被擠進來的少女的頭顱撞到下巴，痛得「啊！」慘叫一聲，他用手按著腫痛的下巴，正打算對那少女開罵。
「抱、抱歉先生。」少女連忙道歉。
「曉寧！」鏑矢大叫曉寧的名字，四周人群視線轉向她，令她尷尬當場。
「偵探先生喔，真巧！」曉寧認出鏑矢就是當天行為怪異的偵探。
「我叫鏑矢，跟妳介紹，上次沒機會。」鏑矢的語病又發作了，他感到舌頭僵硬得像含著石頭一樣。
「鏑矢先生你好。」曉寧再次跟他握手，讓鏑矢的靈魂飄起撞上車頂。
「這就是命運！我的Destiny嗎？」鏑矢暗自握緊拳頭，鼻孔噴氣。
這時，地鐵剛好到站，車門敞開，一群人像潮水般湧出車廂。
「小心！有人要殺妳了，快跟我逃！」鏑矢高呼，抓住曉寧的手一股作氣跑出車廂。曉寧被突如其來的發展嚇得茫然跟著跑，手心都霧汗了。
鏑矢牽著她衝上電梯，剛才的眼神接觸應該已經成功觸發自己的能力，所以曉寧才會乖乖跟在後面。鏑矢緊握著曉寧的手在人群中穿梭，終於逃出地面，眼前豁然開朗，出口處一道熟悉的身影掠過眼前，鏑矢很快就認出是龍。
「龍！我戀愛啦！！！」鏑矢牽著並高舉曉寧的手大聲叫喊，興奮忘形。
－龍－
龍用力睜開眼，左邊眼皮充塞血液並腫脹起來，不管如何努力還是睜不開，就連轉動眼球也感到眼皮的重量。龍只能用右眼確認周圍的情況，眼前的影像宛若抽象派畫家的風景畫一樣旋轉扭曲，看來腦袋受到了嚴重的撞擊。此外，雙手被往後綁緊，只有雙腳能動，可是卻使不上力，整個人以彆扭的姿勢軟攤在地上。
對方好像等待自己醒過來，不然在昏迷的時間已經歸天了。龍重新閉上眼睛，調勻呼吸評估整體的傷勢，喉嚨異常乾涸，每一下呼出來的空氣都混雜著體內深處的血腥味，這是內臟出血的跡象。龍稍微挪動身體，右側腹絞痛，肋骨其中兩、三根碎裂了，但不致於影響行動，只要過一陣子，身體就能恢復至能夠短暫戰鬥的狀態了。龍趁著這個空檔，在腦海整合被襲的經過，也許是頭部受到重擊的關係，記憶也被敲得支離破碎，龍努力將記憶拼湊起來，希望想起被偷襲之前。
「龍！我戀愛啦！！！」龍好像聽到那個白痴在高呼，吸引了自己的注意，赫然後腦就被大力敲了一下。接著隱約記得自己被搬上車子，蒙上黑色頭罩，被不止一個人瘋狂毆打，直至車子再次停下來，接著龍也失去意識了。
龍感到身體已經恢復得差不多，於是再次張開眼睛，雖然四周紛暗但仍能看清楚自己身處的地方。他被搬到一間類似荒廢的工廠內，樓底很高，只靠數支忽明忽滅的光管照明，四周牆壁滿佈褪色的塗鴉，由於已被棄置多時，所以工廠內雜物不多，應該是被某些不法社團霸佔了，用來處理像自己一樣的倒楣鬼。
四周寂靜一片，龍也聽不見外面有其他雜聲，工廠的位置大概在遠離市區的郊外。驀地，龍聽見遠處傳出腳步聲和交談聲，龍迅速彎曲身子，被綁住的雙手碰到腳根，從小腿內側取出藏好的小刀，大概對方熟悉自己的底勢，只顧搜索手槍。幸好在臨關上門的一刻記得師父的一句說話「武器就是殺手的護身符」，以防萬一把地上的軍用小刀藏起來。
小刀雖然不足以殺死這裡的敵人，但卻足夠切斷綁著雙手的束縛。只要活動不受限制，找機會反擊還有點勝算，想要逃命更加不成問題。龍仰躺在地上，身體擋住已經鬆綁的雙手，面前出現了數名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因為工廠光線不足，龍只能勉強看到他們的輪廓。他只能認出站在中間的正是坤仔，自稱為「老朋友」的坤仔。
坤仔算是龍的老客人了，每次有委託都會直接打電話跟龍聯絡，不需要經過FOX組織。幾年前，因為黑道社團的一場大混戰，整個黑道權力版圖大洗牌，數個較弱勢的社團亦因這次戰役慘被滅門。龍雖然不太清楚社團紛爭的原因，但的確其中幾個老大都是他親手殺的，那年算是龍的黃金時期，亦在那時候認識了坤仔。
坤仔是社團中的第二把交椅，他的老大，人們都稱呼他做庚老大 ，全憑他在江湖打滾多年的經驗，早就知道這種大混戰耗時又耗資源，百害而無一利。要避免這種慘況發生，聘請殺手刺殺其他社團的老大，是最方便而且有效的方法。當年庚老大將所有招兵買馬的錢都用來聘請龍，委託他把其餘社團的老大都殺清光，最後才能在大戰中奇蹟似地苟活下來。但地盤幾乎全被其他社團吞併掉，，現在他的勢力大不如前，但總算是穩定下來了，慢慢在自己的老地方內休養生息，庚老大曾經發誓，要把這次內戰的搗事者揪出來碎屍萬斷。
坤仔的臉看在龍的眼裡，隨著忽明忽暗的燈光，顯得更加憎獰狡猾。身邊的伙伴一個拿著大鐵鉗，另一個拿著鐵鎚，看來並不是殺人滅口這麼簡單，如果龍逃不掉的話等一下可好受了。
「龍哥，好久不見了。」坤仔的語氣略帶嘲諷意味，堂堂殺手竟然會上當，坤仔雖然沒說出口，可是彷似刻畫在表情上。
「為什麼？」自己被背後偷襲並不羞恥，最可恥的是對方在玩弄與他之間的友誼，這是龍所介懷的重點。
「為什麼嗎？唔……讓我想想。」坤仔裝出一副思考的模樣，得意洋洋。
「......」要現在反擊嗎？龍瞥眼見坤仔身邊的同伴也鬆懈了，正是反擊的好時機，但他的身體卻動不了，不知道遲疑什麼。難道內心仍對「老朋友」這幾個字耿耿於懷嗎？
「因為當年社團大混戰之後，龍哥你就成為了多個社團的頭號目標，你的人頭頓時升價十倍，小弟最近又剛好缺錢，所以就想要將你的人頭拿去賣掉，我想龍哥你應該不會介意吧？。」坤仔答得理所當然，從衣袖裡拿出手槍指著龍。
「........」龍錯失了反擊良機，現在對方拔出手槍了。
「龍哥請放心，我會把你的人頭賣到好價錢的。」坤仔賊笑地用手槍指向龍。。
「我不是你的朋友嗎？」龍沒有把這句話說出，因為眼前的情況已經明瞭，坤仔正蹲在地上，忙著在工具箱裡找合適的刑具來折磨自己，臉上露出興奮的神情，像在挑選玩具的小孩子一樣。
龍突然回想起被扔棄在地上的小軍刀，自己的身影彷彿跟它重疊在一起，沒有利用價值就連垃圾都不如。龍也想起了坤仔被其他黑道尋仇時，自己曾救過他不知多少次。坤仔因專注尋找刑具，手槍放在他腳邊，龍瞬間躬起身子，彈跳起來向前撲向坤仔，左臂擋在前把他推撞開，右手拾起地上的手槍。坤仔身旁的伙伴沒想到龍已經鬆綁，來不及反應。當他們雙手緊握武器打算反擊，龍已經順著去勢翻滾了幾圈，脫離近距離武器他們的攻擊範圍，並用手槍指著他們。在一眨眼之間，手槍的距離優勢以致形勢一面倒傾斜向龍身上，漂亮的大逆轉！
「龍、龍哥，冷靜點嗎，我跟你開玩笑而已。」坤仔剛才的氣焰一下子熄滅了。
「砰、砰！」連續兩槍，坤仔身旁的同伴幾乎同時中槍倒地，正在冒煙的槍孔正瞄準著他。
「我跟你多年交情，放過我吧。」坤仔只剩下求饒的氣力，雙腳頹軟在地上。
「多年交情拿來開玩笑？」龍在扣下板機之後才說出這句話，眉心中槍的坤仔聽不到的了，龍也不想再聽到坤仔污辱交情兩個字。
龍沒有增加自己的傷勢之下結束戰鬥，只是心臟位置好像突然抽痛起來，這種痛楚不像是內傷，龍也未曾有過這種感覺，彷彿血液全都凝固在心臟，心跳並無法把血液送到其他部位一樣的淤塞感。「因為坤仔的死而傷心嗎？還是被多年友誼玩弄而心痛？」龍不清楚，只是孤身拖著腳步離開廢棄的工廠，孤獨的感覺再一次糾纏著他，龍討厭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