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床宮婢無情帝: 第二十一章 出宮
第二十一章 出宮
每隔數月，每個宮殿都可以派人出宮添購胭脂水粉、生活用品等東西，大家都當這個是份好差事，可以順道離開休息和出宮探親，有些人還會借此幫別宮的人代購撈點油水。不過奴憑主貴，只有後宮高位手下的人才比較容易爭到機會，服侍一般小主的小宮女基本上是出不了宮門的。
今天我正好弄得一個可以出宮一整天的名額，以往我都會讓這個機會給若蘭，反正我父母不在京城，甚至不知所在生死，倒不如讓若蘭開心一下。一如一直困在宮牆內的宮人一樣，若蘭很喜歡宮外的一切，每次總是興高采烈的跑出去，不到夜深也捨不得垂頭喪氣的爬回來，最後翌日又是蹦蹦跳跳的活過來，期待着下一次的歷險。但是這次我難得可以避開他散散心，所以特意托關係混到出宮的腰牌，即使我地位不高，這些安排我還是做得到的。
「姐姐，你到底是怎樣哄得皇上的？皇上親自開口召你侍夜也可以不去，我這幾晚可累死了。現在想不到皇上現在連出宮的機會也給了你，嗚嗚……姐姐我不會和你爭寵的，說到底也爭不過你，所以你就多多少少教教我吧，不然這麼熬夜下去會死人的！」若蘭抱住我打鬧的說，說得那個叫真情動容，就差還沒有哭出眼淚了。
「你從來不就很懂得偷懶嗎？要不隨便找個人頂班，裝裝肚子痛什麼的難不到你吧，皇上夜裏又不難侍候，在旁小歇一下他也不會介意，這些反倒是你教給我的呀！」我搖搖頭，沒好氣的說。這小妮子倒聰明，反而把我教給她在皇上面前裝可憐的小招通通用在我身上。
但看着她那可憐巴巴的哭臉，我真有點不忍心，但當她回過頭對我露齒奸笑一下，然後從懷中塞了寫滿一大堆字的購物清單給我的時候，我又沒那麼自責了。
一大早，我還是要先去侍候凌恩起床，守夜即使免了，平時的工作還是要做，可幸的是凌恩在有旁人面前不會對我怎樣，一切彷彿又回到長夕宮陪床之後那段短暫而平靜的日子。那夜的瘋狂與淪落猶如大石沉湖，現在湖面上只剩下微弱的餘波，卻是纏繞不散，些微的牽動也會泛起漣漪。
「你今天要出宮？」凌恩仍是如從前一樣淡淡的語調，那夜溫柔的他彷彿是曇花一現的幻影。
「是。」沒有停下為他拉袖的動作，甚至沒有抬頭，此時的點頭好像想把頭壓得更低，逃避任何可能的對視，心頭卻是輕輕抽動了一下。
「你就這麼想躲着朕，朕就這麼不值得你相信？」他突然微微蹲下身子，在我耳邊輕輕低喃，聲音只是剛好能聽到的程度，又像是自言自語，沒等我反應過來，他也沒有期望我會有什麼回應，蹲下片刻就匆匆站起離開。
「恭送皇上！」送走他後，我鬆一口氣，回到房間換上普通的平民裝扮，在鏡子前來回走動倍感舒暢，沒了宮廷的束縛，宮外的生活應該很自由吧，曾經我也有這個機會，只是一切都被凌恩奪走了，他的甜言蜜語全然不能相信，但他的聲音卻不斷在耳邊糾纏不散。
踏過沉重的宮門，感覺全身都輕盈了，終於可以不用一直戰戰競競，警惕着四周隨時出現的危機，也不用處處盤算每句說話的後果，連我一小小宮女也活得不易，究竟真正掌權弄計的後宮女人們，各自負擔着些什麼？ 這幾年凌恩除了整頓各懷異心的軍隊，集中軍權，還花了不少心神重整內政經濟。京城作為最有發展價值的商貿區，集合了各地無數的商旅和慕名而來遊玩和冒險的民眾，就算城內邊邊角角的無名巷道亦是絡繹不絕。凌恩給了我可悲可嘆的人生，卻給百姓創造了一個可能連先帝也自愧不如的繁華盛世。
厚實的宮門不只隔絕了宮內的陰沉的氣氛，還完美隔絕了外面的人聲鼎沸。我很不習慣到處都可以隨意喧鬧的京城，兩邊商販似是互相對罵的叫賣聲，酒館裏似笑似哭的吵鬧聲，小巷說書先生唯肖唯妙的模仿，還有賣武攤檔的拍掌叫好聲等等，在這些緊密疊在一起的嘈雜聲浪裏，卻可以暫時忘卻凌恩的事，很自然就融入在人群當中。 在滿佈新奇的京城大街上閒逛，比起在宏偉莊嚴的皇宮穿梭有趣多了，難怪若蘭每次出來都這麼興奮，上次出宮已經是一年前，現在的京城彷彿比當時又多了幾分新鮮。我不忘今天的任務，先在京城各處幫送家書，沿途樂此不疲地替宮裏的姐妹買東西，很快我帶來的籐籃已經裝得滿滿，不知不覺籃中也有不少我為自己買的妝品首飾，什麼時候我也開始着重打扮了？
中午，我找了間茶館歇息一會，京城的食物自然比不上皇宮的，卻有份平實的味道，其實可能這才更適合我吧，我不屬於皇宮，也不屬於他，我心裏不禁大膽地想着。
自由的一天過得很快，夜色卻沒有趕走京城的熱鬧，四周掛起五光十色的華燈，人潮比起白天更多，我在京城沒有熟人，在街上無所事事，卻捨不得這麼早回宮，凌雲殿的腰牌還是很有份量的，晚點回去也不要緊。我突然想到倒不如就此逃走，天下這麼大，總有皇帝管不了的地方，另外令我鼓起這麼大勇氣的主要原因還有找到他的丁點奢望。
宮女逃宮當然是重罪，卻是是常常發生，成功是寥寥可數。首先的顧慮是會誅連家人，我卻沒有這個問題，只要跑得夠遠，甚至到西域基本就安全了。只是區區女流，要躲過皇宮派出的快馬追兵肯定不容易，加上各地官府的緊密配合，被抓到就是死路一條。
其實如果下定決心要逃走，最好當然是早上一出宮就開始跑，但是我沒有想那麼多，即使錯過了最佳時間，還是冒險走向其中一條離開京城的郊道，路上的人越來越少，也就越安全。明天皇宮才會得知我逃走的消息，如果我夜裏也不休息地趕路，至少會贏得半天的時間和追兵拉開距離。
可是我還是低估了凌恩對我的「重視」，直至失去意識之前，我還以為自己有成功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