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早朝之前

這一夜好像夢一樣,令人不敢相信。本來是漫長的侍夜,彷彿眼睛一閉上一張開就過了。溫煦的晨光打在臉上,軟軟的被子蓋在身上,好久沒睡得這樣酣,舒服得不想醒來,等等,他是什麼時候搬我到床上的?從床上坐起來,就感到身體到處都是酸痛,證明了昨夜的記憶不假,要接受他的「愛」的確並不簡單。 昨晚究竟是怎麼回事?曾經的仇人,一直折磨我的妖魔,我真的可以愛他嗎,我真的應該愛他嗎?他是真的喜歡我,還是只是閒來玩玩的? 「寧兒,只要你要,朕的愛都給你。」
我明明聽過他對其他女人說過無數次這些騙人的情話,為什麼當他對我說的時候,我竟然無從招架,被他完全迷住?難道我真的是那種不知羞恥的女人?為什麼這個男人的一切都那麼難以抗拒?

「都什麼時辰了,人家說你狐媚惑主看來也沒有錯,看看你現在的樣子,真的想耽誤朕上朝呢?」突然一把樂樂的聲音打斷了我混亂的思緒。

「啊!」我被嚇了一跳,被子自然滑落,低頭一看,自己原來還是衣衫不整,大半隻手臂露了出來,單薄的褻衣也擋不住側邊蠢蠢欲動,隨時會跳出來的玉免。我知道凌恩這好色的傢伙不會介意誤了早朝,真的敢衝過來再來一輪折騰,又想起昨夜的淪陷,我臉上頓時暖暖發麻,連忙拉起被子遮住身體。 「你以為什麼千嬌百媚的身軀朕沒看過?就一副普普通通的女人身體,沒半點特別的地方,才過了一夜你就要裝害羞了?何況朕昨晚那裏還沒有看得清清楚楚?唉,也不知道朕到底看上你什麼了?你是不是又對朕下什麼藥了,怎麼朕就那麼放不下你?」凌恩走到床前,抓起我藏在被子裏的手臂一番亂摸亂擺,故作正經,從各個方向視察,最後擺出一個上了當的表情。我從沒看過他這個犯傻的樣子,他會這樣哄人的嗎?不過這倒符合他的性格,哄人也要帶點挖苦成份。

「皇上別鬧了,還是快去早朝吧,藥效一過你怕是要吐了。」我被他的調侃逗笑了,自自然然就調皮了一下,彷彿我倆當初少時的模樣,第一次被他這麼溫柔的抓住,原來也一樣難以掙扎。





「那你還不快快給朕加點藥?」他說完後突然靠過來,輕輕咬住了我的唇,舌頭已然疲倦卻無法拒絕他的吻,他的每一下呼吸都猶如抽走了我心裏某些東西,卻難捨難離,全然被他牽動。
「皇上,時候差不多了,」殿外傳來藍公公淡淡的聲音,不過他裝得越不經意,就越顯得他對這事瞭如指掌。

「讓他們等着,朕再睡一會。」本來我以為他還是會以政事為重,但他竟然為我留下來了,我有這麼重要嗎?然而我卻沒有想太多,只懂乖乖迎合他的苛求。
 又是一陣纏綿過後,我軟軟的倒在他懷裏喘息,他側着頭,帶着征服的眼神,緩緩說道:「所以,你終於肯當朕的妃子了?」
「寧兒不知道……」情慾慢慢減退,回復了幾分理智,即使他真的愛我,在深宮僅僅三年,我也很明白今日皇后,明日棄婦的道理,而且我的確看過不少他身邊活生生的失敗例子,我很怕被他寵上天之後,突然從高空墮落的感覺,不過如果是他,好像也值得為此粉身碎骨?

「也罷,朕本來就不願你搬去別處,就這樣待在朕身邊就好,後宮中朕以後只寵你一人。」他把我擁得更緊,說話卻很虛無,我不敢再回應什麼,害怕會換來他更不可靠的承諾,況且我不需要他的承諾。





「不要!我不要做你的妃子,也不要做你的什麼!」我聽着他虛無飄渺的話,不禁想起被他騙得昏頭呆腦的女人們,突然感到極度不安,竟然狠狠甩下他的手臂,霍地拾起衣衫下床。他沒有說話,沒有笑,沒有發怒,一雙黑眸子不解的瞪着我,沒了依傍,頹然垂下的手看起來是多麼無力。

整理好衣衫,從皇上寢室步出時,守在門外的只有藍公公,其餘的宮人侍衛都退到外院,這方面藍公公還是很有分寸的,畢竟這些事他早見慣見熟了。藍公公意味深長的看着我,即使他知道皇上和我的關係不簡單,斷斷也想不到皇帝登基以來,第一次誤了早朝,竟然是因為我,這「待遇」可是連皇后也沒有過。

「皇上沒事吧?眾大臣已經在等了。」藍公公似是看穿了我臉上留下的薄薄潮紅,語氣卻沒有半分催促的意思。

「皇上只是昨夜睡的不太好,我這就叫人弄點寧神的湯藥。」我隨便搪塞着,反正藍公公也不會深究。我打開外院門,招手讓躲到遠遠的宮人進去給皇上更衣,剛剛回復清醒的我可有點不敢這麼快面對他。

「你是在玩火。」藍公公等全部宮人都走進寢宮後,突然說出冷冷刺骨的一句。我由始至終都捉摸不到他的底細,他是皇上的心腹,我卻總覺得他背後藏着秘密,甚至可能是別人派在皇上身邊的卧底。另外他亦掌握了我的許多把柄,我很難對他卸下心防,我也有想過上次迷香一事和他有關,不過如果他要弄我,他也會有很多種不會招來懷疑而置我於地死地的方法,而且我應該早就死了,要知道從來沒有人逃得過他的手段,所以我相信至少他是對我沒有惡意的。





「我有選擇嗎?何況我三年前已經在地獄了,火燒多旺也差不上多少。」我同樣冷冷回了一句,一邊試圖在藍公公的細微反應中看出一些端倪。

「你了解他,所以你明白繼續下去的下場。」藍公公的反應就是沒有反應,分不清他是在警告還是提醒,眼神中帶着透心的寒意。

經歷了那夜荒唐,我越來越不清楚自己,我漸漸明白自己不值得為薄情的凌恩付出任何東西,尤其是我明明是最清楚他絕情的人,我已經被他奪走一切,絕不應該連感情也被他騙走。沒錯,我的心早就給了別人,現在根本不可能容得下他,我凝視着掌心的手鍊,忐忑不安的亂想,努力的想要說服自己……

之後的幾天,凌恩時常召我侍夜,但我都借病推卻,他如我想像一樣沒有強求,我想他很快就會對我失了興趣吧,如藍公公所說,這才是最好的,但是當他真的不再找我的時候,當他真的對我沒了興趣的時候,我心裏卻喚起一絲絲的刺痛。果然那夜的他是不存在的,他從來只是個騙情騙慾的無情帝子,我還是他身邊那個可有可無的暖床宮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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