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那兒...很大的旋渦...修女...不要...不要死...」

燕陵德猛然張開雙眼,那頭痛欲裂的感覺還如冤鬼般纏身。

他惺忪的眼睛看著牆壁上的電子時鐘,才發現自己已經睡了差不多一天。

在迷糊之間他聽到陣陣的拍門聲。

拍門聲愈來愈強烈,燕陵德感到是催促著他,只好拖著沉重的身軀勉強去打開門,他看見了兩個男人,目光堅毅而且身上散發一股凜然的正氣。







關志雄看見一個白髮男孩應門,立即感到一股不安侵襲全身。

明顯地,讓人不安的感覺絕對是由這男孩散發出來,在其身上完全沒有青少年的活力,相反是一種與世隔絕的孤寂感覺。

能擁有這種無盡黑暗氣息的人,他從前曾遇過一個。

他很像那個人...





「我們是新河鎮的警察,請問你是否燕陵德?」張逸禮看見這男孩一頭白髮馬上猜到他是誰。

「甚麼事?」燕陵德沒有正面回應。

「你所就讀的神福堂中學有學生失蹤,想請你回去警署提供資料。」關志雄直視他無神的眼睛好像是還未睡醒一樣。

「與我何干?」燕陵德仍然冷淡的語氣回應。

「你的同學失蹤,你一點反應也沒有。」張逸禮對他的冷漠有點慍怒:「他們都是前天和你一起到遠西埔旅行的同級同學。」





「遠西埔...是否一共十二個人...」燕陵德聽到張逸禮的說話後眼神急促轉變。

「對!你是否知道甚麼?」 張逸禮察覺他的神情變得有點異樣。



「他們還是逃不掉...」燕陵德泛出一種似笑非笑的表情。

關志雄認為他很有可能清楚某些內情便馬上道:「我們還是先回警署再詳談吧!」

「好吧!」燕陵德對於要沒有太大的反應,他彎下身就穿著鞋子。

這時侯張逸禮才仔細打量燕陵德的外表,瘦骨嶙峋的身體如一個營養不良的小孩,一頭白髮如在荒野過度暴曬的雜草,那藍色的眼珠子完全不會給人一種美麗的感覺,反而是冰冷得令人感到害怕,根本不像是一個正常的中學生。

但他還發現燕陵德身上一處很矚目,就是掛在他頸上的項鍊,那十字架應是由白水晶造的,配上一條白銀鍊,有一股安寧清明的感覺,配帶在其身上顯得格格不入。





「修女,我出外了。」燕陵德穿好鞋子後便轉身向屋子裏叫道,然後鎖上了門。

「屋內還有人?」關志雄問道。

「我向修女的靈魂說聲免得她擔心,走吧!」燕陵德很認真地道。

張逸禮開始懷疑燕陵德的精神狀態,和他所提供資料的準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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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真的下起一場驟雨。

從百楊樹村回到警署大約十分鐘路程,隨了雨點打在車頂上所發出的叮嗒聲之外,死寂仍然環繞著警車上的每一個人,雨勢令回程的路顯得更加崎嶇,而關志雄的心情也變得沉重。







燕陵德就坐在關志雄和張逸禮的兩側,呆呆地看著眼前那模糊的擋風玻璃。

關志雄注視燕陵德閉上雙眼垂下頭,右手緊握掛在頸上的十字架項鍊,口中唸唸有詞,他知道燕陵德正背讀看聖經上的其中一段經文。

這傢伙是教徒?

車子回到了警署後隨即有警員在外撐傘迎接,黑色的雨傘形成了屏幕擋住大雨的衝擊。

進入了警署後,燕陵德由兩名警員帶領到問話室,關志雄和張逸禮則前住拿取失踪案件的資料。

問話室是一個只有十平方呎的狹小房間,內裏只有一張方形桌子和四張座椅,室內光線充足,天花板上每個角落都有一台攝錄機廿四小時監察室內情況。

問話室的溫度比外面明顯低出很多,燕陵德那單薄的襯衣並不能抵擋冷空氣,而且剛才皮膚被雨水沾濕了,所以他很快便冷得發抖。





警員見狀便想拿件外套給他穿上,但卻被其拒絕。

警員都有種感覺,這男孩的心比現在室內的溫度更冷。

「辛苦你了!」關志雄推開門進入問話室,兩名看守的警員向他們敬禮後便離去。

「很冷嗎?喝杯熱飲會暖一點!」張逸禮遞上一杯熱巧克力給燕陵德:「這次找你到警署是因神福堂中學發生了十二個學生同告失蹤,希望你能給予一些資料。」

燕陵德那雙冰冷的手按在溫熱的杯子上取暖,但嘴唇仍不斷地抖震,眼晴像思考般不斷轉動卻不發一言。

「燕陵德,你在學校露營活動完結當日,即是二十五號之後直至我們來到你家中前的這段時間,你有否離開居所和做過甚麼事?」關志雄把手上的文件夾放在桌上,然後以一貫警察語氣問道。

燕陵德沒有回答。





「小朋友,我們並非懷疑你擄走了那些學生。」張逸禮看著燕陵德垂下頭全身發抖以為他在害怕著:「我們只是循例詢問,你只管據實作答好了。」

關志雄再次詢問同一問題,燕陵德抬起頭注視對方:

「除了在家裏,世界哪有地方可以容納我?」

張逸禮看見他有點仇恨和怨憤的眼神甚是不安:「你意思是沒有出外整日留在家中?可有證人為你作證?」

「沒有。」

「燕陵德,我們在每個失蹤者的家找到你的頭髮,雖然你是他們的同學,但也可構成不利因素。」關志雄的語氣變得尖銳,也說明這因素的嚴重性。

燕陵德仍是沉默不語。

關志雄接著展示失蹤學生的名單給燕陵德看:「你在學校露營活動完結當日,即是二十五號之後有沒有見過這些同學,或者曾聯絡過他們。」

「他們...失蹤了...還是逃不掉...」燕陵德凝望著那名單喃喃地道。

「你是否知道他們在那裏,究竟是甚麼一回事?」張逸禮加重了語氣問道。

「在那無聊的露營活動時,他們作了一個錯誤的決定。」燕陵德突然半露的詭秘笑容:「找那所高斯大屋。」

「高斯大屋?你說是那個流傳在十五山很久的靈異傳說?」張逸禮在警界亦聽過這傳說,但他本身並不相信。

「那個只是嚇小孩的無聊傳聞罷了,你是否想像力太過豐富呢?」關志雄半帶輕蔑的語氣道。

「你見過那大屋嗎?」燕陵德問關志雄。

「當然沒見過!」關志雄沒好氣道。

「那你憑甚麼說大屋是不存在!」燕陵德的反問令關志雄有點氣結。

「你見過鬼魂沒有?」燕陵德又道。

關志雄仍然沒有回答,他不想跟小孩子爭吵。

張逸禮有點兒開玩笑道:「你見過?」

「我沒見過,但我見過比鬼更恐怖的東西!」燕陵德向兩人冷笑。

「我會把你沒法證明不在場的事記錄在內,明白嗎?」關志雄完全沒有理會他。

「如果你想救回他們...或許找回他們的屍體,那必須帶我回十五山,才可令大屋再次出現。」燕陵德的語氣甚為詭異。

「燕陵德同學,我們會把你提供的資料作為參考的。」張逸禮也不太想繼續問下去。

「媽的...怎麼找了個發瘋的小鬼!」關志雄雖然只在心內暗罵,但也在面上露出不悅的神色。

「你不相信我,還認為我是個瘋子?」燕陵德像看透關志雄的內心。

「我沒有這樣子說過!」關志雄那被揭穿般表情甚是無奈。

「你不相信我的說話嗎?」燕陵德掃視兩人:「你們眼中我是一個異類,但在我眼中世界才是一個異類。」

「小子,你是否異類不在乎我們怎樣看你,是在乎你如何看自己。」關志雄半帶教訓的口吻指著他說。

「我們已經問完了,非常感謝你的資料,我們送你回家吧。」最後張逸禮仍很有禮貌道。

「不需要,我的路我自己會走。」燕陵德冷笑道,他的眼神好像一個流浪者。

雖然燕陵德拒絕張逸禮的好意,但關志雄總不能讓他在警署自行離開,所以還是吩咐警員帶他走。

在目送燕陵德那漸漸遠去的身影時,那種黑暗而孤寂的感覺竟讓關志雄泛起一陣熟識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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