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
父母出外旅遊去了,姐姐去了朋友家留宿,家中只有我一個人。
難得的時刻,而我亦閒着無事,正好玩玩那興起良久、詭異刺激的遊戲。
我準備了以下的物品︰

一個屬於我的指甲剪、
一枝縫衣針和一簇紅線、
一把從廚房找來的菜刀、
一杯加了大量鹽的白開水、
一袋從家裏的儲米桶盛來的米 和




一個姐姐很久沒玩的殘舊泰迪熊。

我把以上所有物品都預先放在浴室裏的洗手台上。


等到子夜,我進入浴室,堵塞浴缸的排水口,扭開浴缸的水龍頭,開着水,開始製作遊戲中的「玩伴」。
「由現在開始你就叫小瞳。」
首先,我拿起泰迪熊,望着它的臉,給它命名。
小瞳是最初姐姐給泰迪熊改的名字,現在我只是遵從遊戲的傳統,給它命名多一次。
然後,我用菜刀割開小瞳的胸口,把裏面的填充物盡數抽出來。




及後,我拿起指甲剪,向着敞開的胸口,把手指甲剪進去,接着,把那袋米也倒進裏面。
最後,我用紅線穿了針,把小瞳的胸口縫合,再把剩餘的線圍着它的身體繞了數圈。
「玩伴」就這樣製作完畢。
我把小瞳留在浴室,關了浴缸的水,拿着那杯鹽水,走進姐姐的房間,朝向裏面的貯物組合櫃,蹲下身體,拉開了底櫃的推拉門,把鹽水放在左上的角落。
這是我準備好的匿藏點,原本是放有姐姐的舊書籍,但我已把它們移至姐姐的牀上,清空了裏頭。
就這樣,所有預備功夫都做妥,我回到我的臥室,玩着手機,熱切期待凌晨三時的到來。


到了三時,我懷着興奮的心情,走進浴室,拿起小瞳。
「那麼最初的鬼就是我了。」




「那麼最初的鬼就是我了。」
「那麼最初的鬼就是我了。」
我對望着它,重覆說了三次。
說罷,便把它以背靠着浴缸邊的姿勢浸入水中,拿走洗手台上的菜刀。
離開浴室後,我開了客廳的電視機,調校電視頻道,直至畫面顯示雪花雜訊。
然後,我關了全屋所有的照明,返回電視機前,閉着眼,心裏默默由十開始倒數着。
這時,除了雜訊的沙沙聲外,我還聽到心臟因緊張而亂跳的怦怦聲。
數完後,我睜開眼睛,反手握着菜刀,沿着微弱的光線,步入浴室。
「找到小瞳了。」
說完,把刀刺入小瞳的胸部。
「那麼接下來小瞳就是鬼了。」
我望着泡在浴缸水中唯一的黑影說道。
我掩上浴室的門,急步走向姐姐的房間,心情像玩遊戲被追捕般,既興奮又慌張。
我掩上房門,躲進底櫃,閉了櫃門,抱膝坐着,靜候外面的變動。






過了一會兒,沒有聲響。我平靜地等着。
再等一陣子,沒有聲音。我耐心地待着。
待着待着,漆黑的空間使我睡意漸濃,外面依舊靜幽幽的。
我搖了搖頭, 捏了捏了手肘,掏出口袋裏的手機,看了一下時間。
「已經快到四時了,難道沒有成功嗎?」
我心裏正納悶着。
再等候十分鐘,除了我因煩躁而變得沉重的呼吸聲外,依然無聲無息。
終於,我呼了口氣,放鬆身體,決定放棄這次遊戲。


我伸出右手,準備拉開櫃門。
「吱—」
突然,我聽到像房門被慢慢推開的聲音,心中猛然一驚!
「沙沙沙……」




電視雜訊的聲音緊隨着推門聲,一同向我襲來。
「沙、沙、沙……」
不同於雜訊聲,另一個聲響一下一下的越來越大,像是朝着我這邊靠近。
我想了一想,頓時身體打了一個顫抖。
那應該是米粒掉落所發出的聲音!
我腦海立刻幻想到小瞳正在大腹便便地懷着米粒,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近這邊。
我的雙眼凝視着櫃門,雙手緊抓着膝蓋,身體緩緩傾離門邊。
「沙!」
一下清脆的「跺地」聲在櫃門邊發出,立時把我嚇得魂不附體,雜訊聲亦戛然而止。
一片靜寂。
「不要開,不要,不……」
我的身體劇烈顫動着,而心臟也悸動着,害怕櫃門會被拉開,懼怕拉開後會有恐佈的東西出現。
「呼—」
抖了片刻,門終究慢慢被打開,我閉上眼睛,屏着鼻息,左身緊倚着內牆,心裏慌亂地祈禱着。






寂靜無聲。
等了半晌,仍然死寂。
我按捺不住,緩緩地睜開眼睛。
漆黑一片。
身邊黑黝黝、涼颼颼的。
我想挪動一下脖子,看看周圍的環境。
不能動。
不只頸部,全身上下像被鬼壓牀般癱瘓不能動。
鬼壓牀?
我再感覺一下全身,陡然一驚。
我正仰躺着!
剛才明明是坐着的!
惶恐間,我的眼睛開始適應了周圍的昏暗,看到了一個熟悉的東西。
一個人生中看過許多次的燈泡。




再加上燈泡周圍牆壁的裂縫及污漬,我可以認定這裏就是我不久前才待過,家裏的浴室!
我心裏困惑着,惴惴不安,不知所措。


突然,燈泡亮了,吱呀一聲,寒風襲來。
未待我適應眼前的亮光,燈泡就被一個巨大的黑影遮蔽。
是……小……小瞳?
我心中悚然一驚。
驚,不只因發現它就是小瞳,還有是它居然有大得使我有窒息感覺的身影,以及如人類般靈活的動作。
動作?沒錯,它竟然在動!
燈泡的亮光再次射入我的眼睛,吃驚之間,小瞳已經離開了我的視野。
數秒後,我聽到耳邊傳來流水聲,小瞳也隨着回來。
小瞳舉起它那已經殘破到有數處露出了棉花的右手,鉗着我的左脅,把我移到它的臉前。
黑影吞噬了光線,亦戳破了心膽。
漸漸增大的臉龐使我臟腑俱壞,越接近,我的視覺越變模糊。
「由現在開始你就叫小瞳。」
假如我的口可以動的話,我看我的下巴應該頃刻跌到地上去了。
這是甚麼跟什麼呀?
這個場境熟識得很,不久前,我正說着同樣的話。
難道我和小瞳互換了角色?
還有,更驚奇的是,它這句話不是從它口中說出,而是彷似是意念般,在我腦海中突然出現。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呀?
思緒混亂間,小瞳已放下了我,拿起在我身旁的菜刀,把尖端對向我。
刀尖越來越大,大得如一座大廈,重沉沉的向我壓來。
我盯着快要接近眼底的刀尖,心中已預知到即將會發生甚麼事情,眼前的景象又變得朦朧。
冰冷的刀鋒刺破了我的胸膛,劇痛剎那間突襲而來,紅紅的鮮血像潑墨般自下而上塗染了我眼前的景象。
不容我再多驚詫,我的肚皮已被自上而下快速剖開,痛楚更大更劇的接踵而至。
刀被抽離,有了歇息的時刻,可以思忖一下剛才發生的事情。
血?
居然有血!
原以為身體會如正常的泰迪熊一樣,由布料構成,豈料是活生生、有痛感的,以人類身軀被宰割!
萬念俱灰的我,真想快點魂飛魄散,昏死過去。
一團毛茸茸的東西探進了我的肚內,痕癢的感覺無情地把我的三魂七魄強行拉了回來。
菜刀早已不翼而飛,現在,小瞳的左手掀着我的半邊肚皮,右手握着的,是我體內的「填充物」……
「不要,小瞳求求你,不要……」
我預料到接下來會有非常恐佈的畫面,喉嚨極力想發聲,眼皮使勁想合上,可是它們都像在
使性子的,死也照噤聲,死也不瞑目。
一團血淋淋的「填充物」被粗暴地抽出,數條血柱緊隨着沖湧而出,血花四濺,形成數座血色噴泉。
那團「填充物」不只有塊狀物,還有條狀物,它們互相纏繞,互相黏附,瑟瑟發抖的,好像被屠夫從牢籠擒出來的家禽一樣,害怕面對被屠宰的結局。
若是在正常情況,受到這樣的對待,應該會立即痛至不醒人事,更何況相似的行為還繼續進行。
可是,恍如習慣了痛楚,已臻化境般,無論「填充物」如何被拉扯抽盡,我的身體意識依然堅定不移,依舊精神抖擻。


地獄。
這裏恐怕就是地獄。
我定是已經死了,生前幹了不知甚麼違背道德的事情,死後要遭受剖剮之刑。
空洞又呆滯的雙眼被強光襲擊,陰涼的空氣闖入已被掏空的軀幹。
經過多次採挖,小瞳似乎終於滿意,離開了我的視線。
不久,小瞳回來了,它伸出左手放入我的肚內,右手提着指甲剪同樣伸入肚內。
小瞳的右手輕微抖了一下,我的肚中隨即便有痕癢的感覺。
然後,愈來愈癢。
我回想剛才製作「玩伴」的過程,這個動作無疑就是剪指甲。
指甲?
那來的指甲?小瞳只是一個毛娃娃。
毛……
等等,難怪那麼痕癢,它應該正在剪毛!
很想搔,很想撓進肚內,狠狠的抓一下。
但身體仍舊麻痺着。
痕癢難耐,難耐到沒為意剪毛動作已經停止。
「沙沙沙……」
一些顆粒狀的東西湧進了我的胸腹內,軀幹感到沉甸甸的。
我回過神來,看到小瞳已光禿禿的雙手舉着一個灰暗色的布袋,豆大的白粒從袋口瀉下,像滂沱大雨般,下落到我的眼底。
白粒沖走了痕癢,卻帶來了沉重。
我已不用細想便知道這是甚麼回事。
小瞳抽一抽袋子,把剩餘的白粒倒入我的肚內。
我猶如看戲似的,沉靜地注視着小瞳的動作。
小瞳放下袋子,捏起一根巨大的縫衣針。
我預料到小瞳將會用紅線穿針,然後縫合我的傷口。
小瞳從我身邊廢棄成堆的「填充物」中揪起一類條狀物。
我詫異了一下,初時以為是條血管,定睛一看,是小腸。
小瞳扭捏了小腸的一端,對向縫衣針的進線口,穿了過去。
預想的紅線成了小腸。
我吃了一大驚,不是驚嚇的驚,是驚訝的驚。
這還真是妙想天開!
不等我驚訝完,小瞳已用針刺了傷口上端的邊皮,開始用「小腸線」縫合我的胸腹。
我木然對待縫針來回刺戳伴隨的疼痛。
縫合後,小瞳提起我,把「小腸線」繞了我的身體數圈。


製作完「玩伴」,它放下我,隨後,流水聲亦停止。
聲停止後,我才發覺剛才的流水原來不絕在流。
看來我已經被先前的震憾堵塞了耳朵。
過了一會兒,小瞳沒有回來,看來是離開了。
身體各種感知刺激已平靜下來 ,我仰望着天花板,腦海倒帶回剛才發生的種種片段。
沒有持續不斷的剖剮,看來這裏不是地獄。
我似乎遇上了靈異事情,進入了異世界。
遊戲成功了。
體驗了這麼恐怖又靈異的情景,已經夠了,滿足了。
目的已經逹到了,現在,我要設法離開這個恐佈地方,返回現實世界。
我不清楚要怎樣才能回去,但至少要逃出這裏。
如果沒有推測錯誤,小瞳不久會回來,完成剩餘的「儀式」後,我的身體應該可以走動。
之後,我的任務是要扮演「鬼」去找尋並捉拿躲了起來的小瞳。
若果浴室外就是家裏的環境,趁着可以自由行動,我應先試試打開大門,看看能否逃離這個怪異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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