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之上 - Upon The Heaven》: 第三集: 下落
忙活一夜之後,差不多全部方法都試過了,還是沒有摘星號的消息,控制中心的員工都慢慢變得失望。另一天的朝陽在此時慢慢地升上地面,早晨的曙光照射著控制中心,陽光穿透落地玻璃,散落在每個員工的臉上。昨晚通宵工作的員工被晨光一照,臉上更顯疲態,但大家仍然不斷嘗試,並無意欲停下來休息。
「阿盈,點呀,仲係冇消息呀?」阿聲問道。
阿盈搖搖頭,俯在控制室的桌面上,雙眼終於按捺不住,淚水如缺堤般湧出。
「係我嘅錯,一切都係我。係我冇做好檢查嘅程序,入面某啲機件我冇仔細咁睇過……或者……中間有啲程序出錯而我冇發覺到,我……真係好後悔!」阿盈自責。「我一直以為自己咩都搞得掂,可能就係咁睇唔到細節上面嘅錯……」
「阿盈,唔關你事架,你唔好咩都攬曬上身啦,你已經做得好好,但係意外嘅野……冇人會估得到。」阿聲安慰她。
「唔係架,我係呢個項目嘅總管嚟架,係我錯,係我對唔住阿偉。佢辛辛苦苦做到太空人,仲要俾佢等到一個咁難得嘅機會可以上太空,但係……點解會……」阿盈淚流滿面地說。
阿盈此刻悲慟不已,她覺得阿偉的事是她一手造成,不管別人怎麼勸,她也難以釋懷。這時,阿聲面對著好友失蹤,也不知道如何安慰眼前的阿盈,只因為自己也十分痛心,大家都被情緒掩蓋了理智,大家也無法安慰大家,阿聲只好坐到阿盈桌旁的角落,偷偷啜泣。
「阿盈,出面有記者搵你……你有冇事呀,使唔使叫佢哋等等?」某員工說。
「記者?」阿盈站起來,看了看門口的方向。「得啦……交俾我。」
阿盈掏出紙巾,輕輕拭去眼角的淚水,然後將那團紙巾放進了垃圾箱,挺起胸膛向著門口方向走去。門外的記者已經衝了進來,向著阿盈跑去。
「我係芒果日報架,我想問摘星號發生咗咩事呢?」
「事旦新聞記者,想問究竟你哋香港航天科技中心點樣解釋今次事件呢?」
「係,仲有,暗報想問今次事件邊個要負責呢?」
「Yeah, North China Afternoon Post wants to ask, is there any response for HKATC regarding this incident?」記者不停地向阿盈發問。
「請各位稍安毋燥,我哋技術主管會慢慢解答你哋嘅問題架喇,放心。」阿盈下屬對記者說。
「…係,我係技術部門主管黃敏盈,關於摘星號今次事件,我哋初步認為係機件故障導致意外,而摘星號同太空人陳迪偉嘅情況我哋暫時未有詳細資料,我哋會隨後召開新聞發布會同大家解釋一切,係喇,多謝。」阿盈說完便退後了幾步,回到了控制室。
看著阿盈退回控制室,記者們都一一擁上前,擠在玻璃門前大聲叫著,希望阿盈再次出來回答問題,但阿盈只是坐在椅子上,背向門口,沒有看過記者們一眼,害怕鏡頭影到自己在流淚,記者們又會大造文章。在十分鐘後,記者漸漸離去,阿盈亦鬆了一口氣。隨後,阿盈召集了一眾部門主管,到會議室開緊急會議,討論今次事件。阿聲記起自己要跟阿偉的父母交代,於是強忍住淚水,用他顫抖的手,拿起將快沒電的手機,逐粒逐粒按鈕撥了下去,電話接通了。
在阿偉的家中瀰漫著灰沉的氣息,阿偉的父母整夜都不能入睡,就坐在沙發上等了一宿,清晨時,因為太過疲累才合上了眼睛。此時,電話響了一下。
「喂,」偉爸立即拎起話筒「阿聲?點呀,搵唔搵到阿偉呀?」
「世伯,你平心靜氣聽我講先。」阿聲先安撫偉爸的情緒。「我地琴晚已經用咗好多方法,但係都仲未搵到阿偉,不過我哋會繼續搵架喇……」
「咁即係點……咁我阿偉……」偉爸已經泣不成聲。
「阿聲,你老實啲同我講,我個仔幾時返嚟呀……﹗」偉媽接過話筒。
「…我都唔知,但係我哋會盡力,用盡所有嘅方法,點都會搵番阿偉!」阿聲說。「阿偉佢咁大個人,識得照顧自己架,佢一定會無事架。」
「……人都無啦,仲點樣照顧自己呀……阿偉呀……阿偉呀……」偉媽激動地說。
「阿偉,你仲應承過同我哋去旅行架,點解宜家自己走咗去,掉低阿爸阿媽呀……阿偉……阿……」偉媽傷心過度,開始有點暈。
「老婆!」阿聲隔著電話聽到偉爸大叫。
「發生咩事呀,偉爸,偉爸!」阿聲大聲問。
「偉媽佢暈左呀,我送佢去醫院……」說完便斷了線。
不久,救護車到來,將偉媽送往最近的醫院,偉爸一直緊隨左右,一步不落。在醫生的觀察後,確定偉媽是受驚過度,引致昏迷,必須留院治療。數小時後,偉媽的情況暫時穩定下來,但她依然昏迷不醒,靈魂彷彿遊走在空氣中,尋找著阿偉的氣味。此時,阿聲和阿盈亦趕到醫院,探望偉媽。偉爸向阿聲和阿盈講述了偉媽大概的情況,雖然偉爸強行裝作鎮定,因為他明白到,誰都可以倒下,而他不能,可是此刻也在言詞之間流露著一絲悲傷。阿盈聽後眼神十分堅定,好像她知道自己應該做甚麼事,沒有多說,只是握著偉媽的手。這夜,偉爸陪著偉媽,本來阿盈想留下來,但偉爸叫她和阿聲去想辦法尋找阿偉,於是阿聲和阿盈便離開了醫院。一夜過去,在香港航天科技中心聚滿記者,等待著記者招待會的開始。香港航天科技局局長吳舍博與各部門主管懷著沉重的心情會見記者。
「我係香港航天科技局局長吳舍博,對於摘星號既意外,我地排除係恐怖襲擊,而事件主因係機件故障令太空船失去控制,導致意外。而摘星號同太空人陳迪偉嘅失蹤,我地會再作進一步調查,繼續尋找佢嘅下落。」局長向記者交代。
「我係NEW TV記者,想問吳局長,有冇人要為事件負責呢?」記者發問。
「我哋會成立一個獨立調查小組,弄清楚責任誰屬,再對外公布。」局長回答。
「局長,我仲想問……」另一記者問。
如是者,局長回答了數個問題,席間,阿盈沒有說過半句話,只是靜靜地坐著。三十分鐘後,記招完結,回到控制中心時,阿盈向局長遞上了一封信。
「阿盈,你咁係做咩?」局長問。
「我辭職。」阿盈只回答了三個字。
「阿盈,唔好咁衝動,收返封信先。」局長嘗試挽留阿盈。
阿盈卻頭也不回,向著控制室門口走去,離開了控制中心,駕車向著偉媽所在的醫院去探望她。在途中,阿盈在某商場外停下來等待交通燈號,見到商場外的大屏幕播著新聞。
「香港航天科技局局長吳舍博表示,摘星號的意外是由於機件故障導致意外,而太空人陳迪偉仍然下落不明……而本台收到消息,港航技術主管黃敏盈突然辭職,未知是否與事件有關。」新聞報導著。
「消息真係來得快。」阿盈心中想著,然後便開車向醫院去。
阿盈一邊駕著車,一邊想著自己與阿偉以往的一點一滴,她與阿偉已經一起渡過了十個寒暑,想起與阿偉第一次共渡聖誕節,第一次到阿偉家中食晚飯,第一次因為沒有帶雨傘而跟阿偉被困控制中心,第一次與阿偉擁抱……腦海裡浮現了種種與阿偉的第一次,後悔著在這埋記憶中,並沒有「第一次的“我愛你”」,這一刻,阿盈才深深感受到,自己愛上了阿偉,可惜現在已經再沒有機會,她不知道阿偉身在何方,不知道他是否安全,她只知道,她要為阿偉失蹤付上責任,也要替阿偉照顧著偉媽和偉爸。伴隨著自責﹑內咎與後悔,不經不覺,汽車到達了醫院。阿盈落車時,在心內吶喊,希望能將心聲送到阿偉的心中。
「阿偉,阿偉……」阿盈在心內用力呼喊。
「邊個……邊個叫我?」阿偉慢慢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