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起一瓶「十年丸」(註一),吞了兩粒,用清水灌下去,頓時覺得精神爽利。走下樓梯,仍然腳步輕快。
 
       「我今年已經七十八歲了」我大聲的對著樓下新來的保安員說,那保安員很年輕,看起來大約只有二十八九歲。他聽到我的說話,一臉不置可否的樣子,我感到很不滿,通常年輕人聽到我的歲數,都會感到十分驚嘆。我輕輕哼了聲,轉身便走。過了好一會那年輕人才說道:「咦!伯伯您很健康,不用拐杖!」我頓時心情愉快了起來。
 
       我們聊了起來,過了一會,便聊到這幾個星期都在熱烈討論的話題:「末日」年輕人好像在自言自語地說:「…末日還要上班…」然後他轉過頭來問:「那伯伯,您今天準備怎麼過『末日』?」我說:「對於我來說,『末日』有甚麼大不了?還不是這樣過?」年輕人微笑道:「對對,有甚麼東西是伯伯未見過的呢?」我很自豪地笑了,又說:「別當我說假,我這輩子啊一共見證過三次末日!」年輕人很驚訝地說:「三次那麼多!」我笑道:「末日這回事,久不久便有了,沒甚麼大不了。」「是麼?」「是的,我記得小時候有個甚麼『特朗努斯世界末日』,那時好像是1999年;之後2012年又有一個甚麼『瑪也文明末日』;還有2025年也有一個甚麼『聖教預言銀河末日』。經歷了那麼多次,我們還不是活得好好的?直到現在,又有一個甚麼『古特拉斯族預言末日』,說『天空會出現裂縫,魔神狄拉行走地上』(註二)。哈哈,真是笑話人了…」年輕人沒有回應。
 
       年輕人問道:「伯伯,您現在準備去哪裏?」心想他好像不想再聽我說話,有點兒不爽說:「現在去銀行吧!」「但銀行還未開門的!」「行了,也差不多了!」我不耐煩地說,說著轉身便走。他調大了收音機,電台正播放新聞:「…共有黨的支持率仍然偏低…超級黨的支持率仍領先四十一個百分點,接下來其他消息,在早上六點鐘開始,已陸續有市民在日出銀行中心排隊,預料會有擠提…」
 
       我心想:「糟糕了,我豈不是遲了?」於是加快腳步行去銀行中心。在路邊,有一個年輕人在派宣傳單張,我沒有留意他,但當走到附近時,他便迎了上來,遞來了單張,然後說:「伯伯,拿張看看,末日教這幾天都有集會!」「原來他是『末日教』(註三),的!」我心想,這小伙子雖然「誤入歧途」,但態度不錯,要是平日,也許我會敷衍著拿來看,但現在我實在太煩躁了。我露出厭惡的眼神,怒道:「末日辦公室能提款的嗎?」年輕人的笑容頓時僵硬了。
 




       走到了日出銀行中心附近,人龍長達兩條街遠遠,已聽到一陣人聲,「…幹嘛這麼多人?」「…要排到何時?」「…手腳快一點行不行?」人們正說出我的心聲,我沿著人龍走到了門口,一個警察迎了上來,說:「伯伯,隊尾不在這邊!」我說:「老人沒有特快的嗎?」警察說:「我不知道,銀行還未開門。」我說:「你們怎麼辦究的?」那警察無奈的說:「對不起,我是新來的。」突然聽到後面有人說「開門了,開門了!」然後門真的開了,於是人們開始湧入中心。前面的人還未全部進去,後面的人已擁了上來,人群把我推跌了,那警察把人推回隊內,邊叫:「別急!別急!人人有份!」然後他轉過頭來扶我:「沒事吧,伯伯?」我正在地上說粗話,見那警察這麼有心,也不便發作。之後那警察安排了我在老人通道提款,走的時候。隊伍好像比之前更長了,我拿著一疊鈔票,大搖大擺經過人龍,看來有點幸災樂禍的樣子,然後我隱約聽到有人說道:「老不死的!」我很憤怒但又不知道是誰說的,於是拿著鈔票慢慢的繞過人龍回家去。
 
       回到家後,我立即打開電視,看看有甚麼特別新聞,始終今天是「末日」,一定有很多動亂發生。「…如你所見,大多數店舖今天都關門,似乎人們都想和家人渡過『最後一天』…『末日教』的教主仍然拒絕接受訪問,相信他正為『末日聚會』而忙碌…日出銀行中心的人流仍然很多,中心方面表示如果在下午情況未有改善,中心會考慮開放至晚上九時…」
 
       我一邊把玩著手上的鈔票,一邊聽著新聞。突然,一聲響聲把我嚇得把手上的錢拋了起來。那聲音簡直震耳欲聾,就好像一千響雷聲在我的耳邊響起,那聲音聽起來雖遠猶近。然後隨之而來的是一陣震動,我以為那是地震,本能地走出了屋外,但同時又覺得奇怪:「日出城會有地震的嗎?」但是接下來的景象更令人震驚,只見天上烏雲密佈,天空出現了一道裂縫,一道看起來有數百尺長的裂縫。甚麼?「天空出現一道裂縫」?那即是說古特拉斯族的預言是真的嗎?那麼接下來,又會發生甚麼呢?
 
       屋內的電視好像受到扞擾,過了好一會,接收回復了正常。「…是的,接下來有一則特別新聞,本市的天空突然出現了一條裂縫,似乎和古特拉斯族預言和『末日教』的信仰一致,本新聞部會為您現場報道『末日』的最新發展…」
 
       我仍然站在當地上,看著天空的裂縫發呆…
 




註一:十年丸是一種老人保健藥物,能令人「保持年輕」。
註二:此預言的出處留待「驅魔神探」約翰‧加修菲發掘。
註三:末日教是出崇拜古特拉斯族預言末日的宗教,近年才興起,教導人們在末日時的應變和求生技巧,被正教救世教認定為邪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