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貳拾話

三月下旬。

天空下起了綿綿雨點。

雖說是下雨,但又未至於要人急忙撐傘的程度。

而且還掀起一陣陣的春天寒風,配上灰濛天空。

我。





高時刻。

最喜歡的就是這種天氣。

———憂鬱得宛如自己一樣的天氣。

話說回來,我還未正式地說明過自己的往事。

那麼這一次將會是關於我的篇章。不再只是去拯救別人。





亦是一個———自我救贖的篇章。

「我喜歡你。」在荷爾蒙和氛圍的驅使下,我禁不住向凌曦告白。

這也是我從上次的慘痛經歷中學懂的事。

不喜歡的要好好拒絕,喜歡的———

要好好說出來。





不然只會換來更多人的受到傷害。

「..........!」凌曦聽到後,雙瞳睜大,臉紅耳熱的盯著我。

「........」我自知說出了不得了的說話,於是在她回話前也不敢作聲。

這不是人生三大錯覺,也不是自我感覺良好。

對於凌曦的情感我是有十足把握,之前卻一直不敢確認。

雖然不知道現在是否一個好時機,但我始終認為,現在不說出來的話,之後就可能沒有機會和勇氣再說。

「喜.....喜喜歡我....那又怎樣了啊....?」凌曦低下頭,咬著唇,口中唸出這幾隻字,狀態宛如一個害羞的小女生。





「那你....要跟我交往看看麼?」我回話。

道出這句話後,氣氛變得更加讓人屏息,彷佛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一樣。

而我們雙方臉紅的熱度,也像蒸氣那般散發出來。

「.........嗯。」凌曦沒有看我——可能是不敢看我,只是微微的點著頭。

於是。

我們一直緊抱著雙方不放。

同時。

高時刻也開始了屬於自己的初戀。





三月十九日。

隔天我們如常的上學。

說就說關係正式由朋友變成了戀人。

不過到底關係昇華了之後有甚麼事可以去證明我們的情侶狀態?該直接親她嗎?該牽著她一起走嗎?

但一想到那個人是凌曦,做這些事感覺好像怪怪的。

「你知道關於『哭泣男孩』的都市傳說嗎?」就在我苦惱與凌曦相處的難題時。

新的都市傳說在同學們的口中出現了。





———永遠不會消失的哭泣男孩。

1985年在英國出現過的都市傳說。

一場大火把一切都燃燒殆盡,唯有一幅畫作完好無缺。

一幅哭泣男孩的畫作。

被稱為受到詛咒的畫作。

而天青石中學的視藝室,無緣無故出現了這一幅畫作。

無數次把它搬走,扔掉。

隔天依然安然無恙地回到原位。





起初以為是同學做的惡作劇,便委託風紀隊的人去調查此事。

向同學問話是全無發現,不過在視藝室內待上一整晚兇手就沒有出現換上畫作。

但沒可能每晚安排人手留守在房間內,校方又不想去到安裝閉路電視這一步。

於是問題就被躊躇在這裡。平時都市傳說出現,就代表會跟我扯上關係。

然而這次看起應該與我毫不相干,麻煩事終於離我而去。

可惜...只是我一廂情願的美好幻想。

校工叔叔正在視藝室門前,表情難過的望著那幅畫作。

詭異的校工。瘦骨嶙峋的身軀站在陰森的畫作前,更是籠罩一種陰森駭人的氣息。

「.........」他注意到我的存在,瞇起雙眼像是在回想我是誰:「你很眼熟.....」

我很眼熟?

回憶猛然湧出,有晚我幫助秦又夏的時候確實被校工叔叔撞破過。

我馬上急忙解釋:「天青石的學生對你來就,任誰都很眼熟吧。」

一名學校的元老級校工,這是理所當然的事。

「也對....」他淡淡回應。

「你知道關於這幅畫作的事嗎?」我再補上一句,免得問起上來太突兀:「看你心事重重的望著.....」

「.....!」

但我話音未落,他聽到關於畫作的事,表情顯得怪異,並拿起掃把就急步離開。

明明不想招惹麻煩,但察覺到校工叔叔的不對勁,好奇心瞬間就被勾引起。

隨著他腳步漸遠,我走近那幅畫作,畫布上哭泣男孩的眼淚逼真得讓我以為天花漏水。

尤其是那雙宛如能把靈魂攝住的雙眸。

———只是觀看就令人著迷。

假如真是有人故意惡作劇,掛上這幅畫又有甚麼目的呢?

假如是妖異或者靈體幹的,它們又會有甚麼好處?

校工叔叔又為何會對這幅畫作有所隱瞞?

經過張文伯的教導,「無緣無故」這個解釋我是絕對不會相信。

天青石中學可能正醞釀著某種大危機。

要徹查這件事,就不得不找映璧邨的天才偵探———張曉靈。

下午六時正。

「哭泣男孩的事鬧得頗大,四周都不斷議論紛紛。」我說道。

「老師們出手處理都無法解決,學生會的人又只是派出風紀隊就罷。」張曉靈說道。

張文伯已經遠離映璧邨,前往禪定部的總部。

所以此刻破店之中,只剩下我與張曉靈。

換句話說,這次的事件需要由我們獨力解決,不能再像以前般寄望有英雄來拯救。

失去了多啦A夢的野比大雄,猶如失去引擎的車輛。

———既脆弱又單薄。

「天青石中學的藝術發展,由以前開始就在香港獨佔鰲頭。」張曉靈拿出筆記本唸唸有詞:「不少人志向於藝術發展的人都會選擇入讀我們中學。」

視藝被分為兩部份,其一是藝術分科,其二是繪畫分科。

被掛上畫作的是繪畫分科的房間,去向使用房間的學生們套話應該是個好辦法。

「你...何時多了用筆記本的習慣?」我問道。

關於畫作的情報吸引力比不上拿著筆記本的張曉靈———那個記憶怪物居然需要倚靠這種東西。

「已經有一段時間....只是你沒注意到而已。」她先輕聲道出這句,再認真地說:「筆記本不是重點,我們明天必須開始展開調查。」

「我今天也找到了兩條有力線索。」

一是校工叔叔對畫作的不尋常反應。

二是畫作具有妖異咒術的吸引力。

那吸引力就像之前發生過的事件一樣,有種讓人感到不祥的氣息,彷彿自己會被黑暗吞噬。

因此,我們就這兩點去對同學進行套話行動,希望從中獲得更多情報。

「話說回來,為甚麼你會對這種沒有回報的事如此盡心盡力?」我好奇問道。

「為甚麼啊......可能是因為自己很清楚被妖異纏繞的痛苦吧。」她回話。

「果然是這樣..... 」

「是怎樣?」

「張曉靈也是個很善良的人呢。」我笑著對她說。

「.......在我眼中這只是能力範圍內的事而已。」

「啊,還有件事我想請教你。」我語調變得認真地說:「一般人成為情侶之後,多數會幹些甚麼事?」

「是為你自己和凌曦而問的嗎?」她一針見血。

「為何你會知道.... !應該未曾跟人提起過才對。」我訝異。

「看你與她今天在學校的尷尬情況,多多少少也猜到半點啦。」

「你果然不是個省油的燈...」

「那是因為我一直在注意著你..... 」張曉靈把聲音壓低,讓我幾乎聽不到她說的話。

「你在說甚麼?」

「我說!你問個沒有戀愛經驗的人是沒用的!另請高明吧!」

怎麼她突然生氣了....是以為我在揶揄她沒有戀愛過嗎?

算了,畢竟也不是要義務回答我的問題,今天在破店要和張曉靈商量的事也說完,先回家吧。

晚上七時正。

開門走進屋中,桌上一如既往放著碗冷掉的麵線。

旁邊有一瓶辣椒醬,是我最喜愛的口味。

擺設。

對我而言,那碗麵只是這樣的存在。

是年邁母親為我準備的晚餐,可惜從好幾年前開始,我就一直沒有嚐過它的味道。

「你回來了啊。」母親慈祥地對我說話。

「嗯。」我冷冷地回應。

「吃晚飯了沒有?」我先瞥一眼放在電視機桌上的照片框,再答:「吃了。」

我在撒謊沒錯,而且每天說著同一個謊言。

其實我只是———覺得自己沒有資格吃下那碗麵而已。

「還有幾年就要升上中學,不吃多點不行啊。」

「我已經在唸中學了....」

「等父親回來,我們再一起吃吧...」

「........」父親不會再回來。

從小學三年級那開始就已經———不復存在。

我打開房門,躺上床上,也不管身上還穿著校服。

現在心頭只有一件事想做,就是打開電話,看看凌曦有沒有回覆我的信息。

今天跟她碰面時,處處碰璧,只怪我未習慣與她身份的轉變,常常因難為情弄出許多令彼此尷尬的狀況。

「在嗎?」
「今天的事很對不起。」
「我想只是一時未習慣而已。」
「你在生氣嗎?」
「哈嘍?」

截目前為止,凌曦都沒有回覆過我。

我心裡暗自嘆息,原來所謂的愛情,不是你喜歡我,我喜歡你就可以。

所謂愛情是比我想像中的還要複雜更多。

但再多的變數也無阻我能留在凌曦身邊的喜悅,我願意一直陪伴著她。

是何時開始的呢,喜歡上她這回事。

我更加不清楚。

至少,在我人生的某處,總能找到她的身影。

至少,我現在是這麼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