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呂蘊晴陪伴我的日子裏,我隨便捱過開學的第二個月。
 
 
是的,要用捱去形容這段日子。
 
 
我的人生,除了上學找楊子炎,就是下課找呂蘊晴,反正有沒有意欲或動力去做其他的事。
 
 
呂蘊晴不時也會到我的學校上課,反正Year1的課程,小學生也能懂,她說她對我的科目有興趣,才不會呢,我更覺得她只是找籍口來陪伴我。




 
 
作為一個朋友的身份。
 
 
我一直都以為是這樣,我們就是最好的朋友。
 
 
直至那一晚,我在床上攬了她一整晚後,才發現她也是一個女生,而我一直都沒有把她當作一個女生看待。
 




 
醒過來後,她狠狠的打了我數十拳,說我把她的手臂睡得麻痹。
 
 
「如果我這雙手廢了,你要負.全.責!許諾天,知道不!」
 
 
「知道⋯⋯」
 
 




日光散落在她的秀髮,把姣好的面容化了一層彩妝,照亮她雪白的頸子和肩膀間肌膚。
 
 
那時候的我在想,呂蘊晴其實也是一個挺美麗的人。
 
 
「呃⋯⋯昨晚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
 
 
「我⋯⋯」
 
 




「對,你最對不起自己,喝那麼多酒,把自己的身體弄壞,誰能救你呢?」
 
 
「我不是說這個。」
 
 
「請我食飯吧!就當無數!」她輕鬆地說。
 
 
其實呂蘊晴會不會對我有好感?要不然也不會一直陪伴我,行街看電影煮飯。甚至陪伴了我一整晚。
 
 
這段日子也不算少。
 
 




但⋯⋯我這樣算不算花心呢?
 
 
不知道⋯⋯
 
 
當我們相處得越久的時候,我便發現更多她的優點。
 
 
開始情不自禁地想她。
 
 
此時的我作了人生最後悔的一個決定,就是向她表白。
 
 




表白的方法簡單,但是我花心思想出來的。
 
 
當日,我邀請她到我的家吃飯。
 
 
從來都是她煮飯給我,這一次,是我自己親手煮飯,一碟簡單的小菜、一支紅酒、一碟羊架。
 
 
就這樣已經花了我三個小時,好不容易完成。
 
 
「你是不是轉了死性?怎麼會煮飯給我吃?」
 
 




「偶然也想報答妳嘛。」
 
 
她打開手機,問:「咦,你家的Wi-Fi沒有了訊號。」
 
這就是我的計劃。
 
 
「啊⋯⋯⋯可能是電訊公司的問題,要不然你連我手機的Wi-Fi,無限的,而且速度很快。」
 
 
「好吧,你手機的Wi-Fi是哪一個名字?」她繼續望着手機,不以為意地問
 
 
「MYBESTLOVE.」
 
 
「哈。」她輕笑說:「奇怪的名字,那密碼呢?」
 
 
「L-U-I-W-A-N-C-H-I-N-G.」我逐一逐一,慢慢的說出來。
 
 
猶如永恆的數秒,數秒之後,終於,她抬起頭望着我。
 
 
她只是簡單的一句,說:「不錯,虧你想得出,你越來越會開玩笑。」
 
 
「我不是玩開笑⋯⋯」
 
 
「你忘了我有男朋友嗎?」
 
 
「呃⋯⋯」
 
 
她眼睛一溜地說:「雖然我們先前分手了。」
 
 
「⋯⋯咦?那不是正好?」
 
 
「我倒覺得,你只是習慣我在你身邊而已。在最需要人陪伴的時候,我剛好在你的身邊。」
 
 
此話一出,我竟然沒有反駁的理由。
 
 
「那你忘記了柳桑榆嗎?」她再問。
 
 
「⋯⋯」
 
 
「你不愛她了嗎?」
 
 
「⋯⋯」
 
 
一字一句都非常的深刻我心。
 
 
「我都沒有聽過吧。」
 
 
她的語調輕快,讓人猜不到她真實的情緒,單看她表情也猜不透。
 
 
「如果是真的呢?」
 
 
「什麼真的?」
 
 
「或許我已經不愛,只是我自己不知道而已,有些事不嘗試是不會清楚。」
 
 
她挑一挑眉,露出好奇的表情。
 
 
我當這個表情是回轉心意。
 
 
「嘗試一次約會?」我趁機問。
 
 
「約會?」
 
 
「就跟我出一次街試試吧,用『預演情侶』的身份。」
 
 
「你又在抄我的風格。」她笑說。
 
 
「來吧,一次吧。」我幾次的哀求之下後,她敵不過我的纏綿,終於說:「一次吧。」
 
 
就這樣,我們迎來這一天。
 
 
『一半天堂,一半地獄的』一天。
 
 
也是我最後悔不會重來的一天。
 
 
事先要聲明,我對該次約會是十分重視,幾乎所有的活動我都策劃已久。
 
 
一大朝早,我帶她到石澳遊逛,她則好奇的問我:「石澳有什麼好去處?」
 
 
「妳跟住我走就可以。」我滿有信心地說。
 
 
今天,我專誠帶着相機來,為的是要當她一日的攝影師。
 
 
女生愛留下倩影,乖乖地當她的私人攝影師絕對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反正石澳有色彩繽紛的小屋,當成美人的背影是不錯。
 
 
拍了一整個上午,她對大部分的照片也滿意,只是她說:「為什麼構圖這麼奇怪?」
 
 
「奇怪?」
 
 
「人不是在中間,留許多空位。」她問。
 
 
雖然如此,但她總體是滿意,看來進展不錯。
 
 
「你拍照的技術進步不少。」
 
 
「是因為妳在而已。」
 
 
她輕笑一下,沒有說話。
 
 
這是代表什麼意思呢?
 
 
我們來到石澳有名的情人橋上,沒有半個人影,唯有石灘上幾個小孩在扔石頭。替她拍好照片後,我們站在橋上觀看海景。
 
 
此時,幾個小孩從石灘往橋上跑去,但石灘上的石塊凹凸不平,高低起伏落差大,險峻陡峭,一個小朋友『不小心』地慢慢的跌倒在地。
 
 
呂蘊晴見狀,立時趕到石灘,問:「你沒有事嗎?」
 
 
那個小朋友說:「我沒有事呀⋯⋯如果⋯⋯」
 
 
他眼睛向上,努力的回想,但久未說話,身邊的小朋友開始不耐煩的提醒他:「紙呀!」
 
 
「啊⋯⋯對呀,紙⋯⋯」
 
 
小朋友從袋中拿出紙張遞給呂蘊晴說:「如果姐姐願意收下的話,那就我就不痛了。」
 
 
「嗯?」
 
 
她打開紙,紙上寫着的是:「我是一個不會說話的人。」
 
 
隨後那些小孩交給她第二、第三和第四張紙。
 
 
「很多時候都不懂表達自己。」
 
 
「愛將說話藏於心底裏。」
 
 
「你會不會也明白?」
 
 
她拿着幾張紙,回到橋上笑說:「為什麼你總愛藏頭詩?」
 
 
她一眼就認出這是藏頭詩。
 
 
「呃⋯⋯妳會不會太聰明。」
 
 
「是你問我會不會明白,我當然要告訴你明白啦。」
 
 
「呵⋯⋯」
 
 
「看來你聰明了,會收買小朋友。」
 
 
「別再說,很貴的!明明事前綵排過好多次⋯⋯」
 
 
「有怎樣的老闆就有怎樣的員工。」
 
 
「那妳的答案是?」
 
 
她剛想開口時,我的電話卻毫不懂世故的響起。
 
 
柳桑榆。
 
 
「是誰?」電話掛上後,呂蘊晴問我。
 
 
「是柳桑榆⋯⋯」
 
 
「喔?」她好奇地問:「怎麼了?」
 
 
「她說有事找我。」我如實地回答。
 
 
「那你去呀。」她大方地說。
 
 
「可是⋯⋯」
 
 
「沒有所謂,我們可以下次再約嘛。」
 
 
「不,我還是留下吧。」
 
 
「你確定?」
 
 
「對,我再打一個電話去就是了,她應該會明白。」
 
 
「你不會掛心嗎?」
 
 
「但我也會掛心妳呀。」
 
 
她的眼神閃過一絲不安,帶點凌亂和迷惘。
 
 
「真的沒有所謂,你去吧。」她好像很想我現在就去。
 
 
「不行不行⋯⋯」
 
 
「不然交由上天決定,好不好?」她建議道。
 
 
她在剛才的那兩張紙上,各自用筆寫下自己和柳桑榆的名字,左右手各握一紙,然後說:「你選一個吧,如果選中我就留下,選中她就去吧。」
 
 
「為什麼要用這個方法?」我不滿地道。
 
 
「因為你下不到決定嘛。」她說:「選吧。」
 
 
我吸了一口氣,說:「左邊吧。」
 
 
她打開,紙上寫的是榆字。
 
 
連天也⋯⋯
 
 
「要尊重賽果。」她說。
 
 
就這樣,我就來到柳桑榆的身邊,她就坐在九龍塘的三角公園流淚,而我則靜靜地聽她訴苦,猶如長洲那一晚。
 
 
反正,她需要我時,才會想起我。
 
 
「你還是喜歡他嗎?王臣風。」我問。
 
 
為什麼花心的男生總是受人喜歡,我不明白,明明只是感情上累人累己的傢伙。
 
 
柳桑榆只是默言不語。
 
 
「不要傷心啦。」
 
 
「我好像有點明白你的感受了,阿天。」她說。
 
 
我都不知哭還是笑好。
 
 
「你跟呂蘊晴在一起嗎?」
 
 
算不算是在一起?我也不知道。
 
 
「大概吧。」
 
 
「真的好嗎?」
 
 
「什麼意思?」
 
 
「她跟王臣風才剛剛分手⋯⋯這樣會不會有點快?」
 
 
我知道她疑慮什麼,但這真是多心了。
 
 
「呂蘊晴不是這種人。」我說:「我相信她呀。」
 
 
「好吧⋯⋯那祝你們幸福愉快。」她也擦一擦眼淚說:「當初,我跟你分手,真的不是因為他⋯⋯而是⋯⋯我覺得我不適合你⋯⋯」
 
 
「我明白,當然明白。」
 
 
嘴巴雖然這樣說,但我的心還是隱隱作痛。
 
 
我對柳桑榆還是餘情未了嗎?我得承認,我對她仍會為王臣風傷心而感到一點妒忌,但這跟愛情又好像是兩回事。
 
 
是什麼感情?我也不知道。
 
 
當我們起身準備離開時,柳桑榆卻呆瞪着遠方。
 
 
「怎麼了?」
 
 
我順她視線而望,只見呂蘊晴和一個大叔,急急腳的一同進入一間時鐘酒店。
 
 
「她?」柳桑榆問:「你知道嗎?」
 
 
「⋯⋯我不知道⋯⋯」
 
 
「是朋友?」柳桑榆嘗試安慰我說。
 
 
「等他們出來時,一切便會真相大白。」
 
 
可是,我的心從來沒有試過如此急速,呼吸凌亂得快要喘不過氣來。
 
 
不,應該要相信她。
 
 
可是,只有大叔隻身出來,他甫踏出門口,我就衝上前問他:「你跟那個女生是什麼關係?」
 
 
「⋯⋯什⋯⋯什麼?」他見到我們,如同蝙蝠見光一般,急忙轉身退後,打算逃跑。
 
 
大概怒氣沖昏頭腦,我用力執住他的領口問:「我問剛才那個女生跟你是什麼關係呀!」
 
 
「不關我事呀⋯⋯她說沒問題的,她說剛剛跟男朋友分手,是她引誘我先的⋯⋯」
 
 
我的手鬆開,他慌忙的逃走。
 
 
我的腦好像當機一樣,完全什麼都想不出,任由雙腳帶自己前行。
 
 
被人一撞,我才發現自己已經在地鐵站。
 
 
「你沒有事嘛?」柳桑榆問。
 
 
「對不起⋯⋯今天本來是安慰你,誰知要你反安慰我。」
 
 
「你打給她問問吧。」
 
 
「嗯?」
 
 
「可能事情不是你想像中那樣呢?」
 
 
我撥打她的電話,良久後,終於有人接聽。
 
 
「喂?怎樣啦?你們完了?」
 
 
「妳⋯⋯剛才是不是跟一個大叔進了時鐘酒店?」
 
 
沉靜。
 
 
良久後,我才聽到她說一句:「嗯。」
 
 
「為什麼?」
 
 
「我不想解釋。」
 
 
這是我聽到她最後的說話。
 
 
過了不久,網上流傳一篇『食評』,呂蘊晴的事也傳遍中學的朋友圈子,每一每也知曉此事。
 
 
我們幾個就這樣沒有再見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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