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世後的我,參加了一場解開青春謎團的回憶考試: 4
第三件怪事,就在中午時發生。話說,中午Lunch time時間,禮堂舉行Sing Con的比賽。
我們未到禮堂之際,已聞眾人澎湃的歡呼聲,氣氛似乎極為高漲。
進入禮堂,果然座無虛席,我和溫子仁只能靠場邊站,觀看台上的勁歌熱舞。
奇怪,這一幕⋯⋯很面熟,仿佛是我曾經歷過一樣。
Sing Con在每間學校都是一大盛事,在我的學校也不例外。男的裝扮帥氣型格,扮張國榮、謝霆鋒、劉德華,女的打扮得花技招展,Twins、Cookies,大家都只為出位,為求一唱成名。
「噢Baby,你就是我的唯一,兩個世界~」台上的男生拼盡全力上高音。
老實說,我對台上表演的人沒有太多興趣,因為你只能用「俗」去形容他們。
所謂俗,就是東施效顰,塵世的普通百姓卻模仿神仙。
仙女,乃脫俗,是以氣質不能人仿也。
而她是脫俗。
本來嘈吵不堪的現場,直到她的出場,也霎時靜得一片死寂。
她不是主唱,也不是伴唱。她只是一個伴奏,卻比主唱更加耀目,大家的目光都注集在她的身上。由她拿譜出台,行至鋼琴前坐下,一舉一動都氣質優雅。
她的纖纖素指在黑白琴鍵上行走,如行雲流水。一按、一起,纖指和雪白的手臂仿佛也是表演者之一,同在舞動跳躍;一起,一落,身體隨音樂輕輕而起,像呼吸般悠然自得,她不像在演奏,而是跟琴二合為一,互相輝映各自的光芒,琴音清脆悅耳,深深打進人的內心。
「思緒不斷阻擋著回憶播放,盲目的追尋仍然空空盪盪。」
得罪也要講句,琴音比主唱的聲音更好聽。
主唱唱畢,鞠躬。全場熱烈拍掌,不過,有不少人的目光都是集中在那伴奏的女生身上。
那個彈鋼琴的女生,是我們學校的校花,柳桑榆。
柳桑挾着粉紅色的髮夾、斜分整齊的瀏海、紥一條高長的馬尾。她的五官精緻如畫,有一雙水瀅通透會說話的亮眼,臉上經常帶着薔薇梨花的甜笑,迷倒當時所有男生,是每一個男生的理想女友,琴技一流、品學並優的高材生。
我問溫子仁:「你覺不覺得柳桑榆像仙女一樣?」
溫子仁笑得不能自拔,幾乎快死。
「哪有人會用仙女去形容人。」
我是這樣認為嘛,她完美得無可挑剔。
此時,柳桑榆跟主唱已經在掌聲的護送下,一步一步走下台,而且往我們這個方向前來。
是不是應該說什麼呢?
對,應該要說些什麼,稱讚一下也好,這是一個好時機,稱讚是不會突兀,而且還能留下一個好印象。
柳桑榆抱着琴譜,在黑暗中穿過人海,剛來到我們這位置。
我應該聊些什麼!
「喂⋯⋯」
太細聲,她沒有回頭過來。
我再大聲一點說:「妳彈得好好聽!」
即使在黑暗中,仍能看見她似乎有點吃驚,但還是禮貌的微笑說:
「人渣。」
接着她就回到自己的座位。
呃?
人渣?
什麼意思?
莫名其妙。
溫子仁問:「你是不是得罪了她?」
「不是吧⋯⋯我可沒有跟她說過什麼話。」我完全摸不着頭腦。
莫非⋯⋯她不喜歡別人稱讚她?
不⋯⋯難道說,她已經看到我寫給她的情信?
這是答覆嗎⋯⋯
觀看到比賽一半時,我說:「溫子仁,我好像忘記了一些事。」
「什麼事?」
「不記得,想不起來⋯⋯但我好像曾經見過這一幕⋯⋯」
「記錯吧?經常都會有些時候覺得眼熟啦。」
「不,這種感覺好真實,我覺得這不是第一次經歷。」
「那是什麼原因?」
「我也不知道。」我搔搔頭說。
咦?會不會跟我手臂上無緣無故出現的句子有關呢?
「許諾天,你想會不會是有鬼搞你而已?」
「鬼?」
按溫子仁的說法,我睡覺的時候,沒有人來過我身邊。
何況在我手臂寫字,我哪會不知道。
「能無聲無色的來去無跡,又不弄醒你卻寫字在你手上,只有鬼才能,我直覺啦。」
經他這樣一說,我有點心寒。
「你對你的初戀第一句是什麼?」為了轉移焦點,我問溫子仁。
「我好像是說:『靚女,妳是什麼人?』」
「然後呢?」
「她說:『我當然是香港人。』」
「然後呢?」
「我說:『不,妳是我的人。』」溫子仁一臉得意的說。
這種撩人情話,只有帥哥用才有效,如果由我講,恐怕我的假期是在警局渡過。
咦⋯⋯我手臂的會出現這一道問題,是意味我將會有初戀?
表白成功?
不,經過剛才她的反應,恐怕都是兇多吉少。
那句「時間在回到過去時結束」又是什麼意思?
想不出答案。
不知不覺,我就放下這件事,直到放學,想找溫子仁來我家打機,戰個天昏地暗。
他卻提醒我:「你不是要到4C班嗎?」
喔,是喔,我都把這件事忘記了。
「多管閒事好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啦。」我說。
「去吧,反正你也有空。」
我們如約來到4C的班房,只是課室空無一人。
「走了?」
「不,你看。」
溫子仁指着黑板,黑板上有一句:
「許諾天,學校的小賣部。」
認識一個人的方法有許多種,例如在學校的相見而熟、工作上的合作、興趣班的合組、相親⋯⋯
但這個人,我想是在這生認識人的方式之中,最奇怪的見面。
這是最後一件『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