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氣中有一種無形的元素- 瑪那, 就是一切魔法, 巫術的力量源頭。

包括我眼前的詛咒之火。

而然, 我唯一引以為傲的法門「反瑪那」能夠和瑪那抵消, 換句話說, 我能輕易地抹去這場災難。

但....我沒必要這樣做。

這是那男人自己選擇的惡果, 源於自己種下的惡因, 自然要由他與身邊的人來承受。





再說, 我討厭人類。

非常, 非常討厭。

我身體被反瑪那的場包圍, 這火災沒法傷我半分, 火舌只要一接近我身邊的「場」, 馬上就會被反瑪那抵消 ,但是恐怕這建築物撐不了半小時吧。

「救...救命...」

少女向我求救。





我沒有回應, 我只是因為瑪那觀察機構獵戶座天文台探測到瑪那波動而派來察查的。報告書上我只會簡單寫上:「因不當巫術儀式引發大火」的一句。

「救下我...我大佬...」

竟然不是想我救她?

「你知道呢場火係因為佢?」

「知....咳!!」





「有人警告過佢唔好咁做, 但佢財迷心竅。」

「我知道..」

「你知道佢係一個人渣?」我想起資料上的背景調查, 那男人就是一個敗類, 活活燒死算是他的報應。

「我..我知道...但係...」

遠方有木樑倒下, 火舌和碎片飛濺, 大氣中只剩下黑煙和少女的呼救聲。

「即使係咁你想我救佢, 多於你自己?」

「係。」她堅定的回答道。

「點解。」我想知道, 於是哼唱咒文, 反瑪那的「場」馬上包圍著我們二人, 外面由小小燭光暴走而成的火舌被我抹消, 暫時沒法入侵場內。





「因為佢都係人, 佢幾壞都好, 都係一個人!...就算唔係親人, 救一個陌生人, 唔使咩理由!」

有趣。

眾人平等說嗎?

少女似乎氣力用盡了。

別忘了, 你也是受害者啊, 傻女孩。

我冷眼看看遠方被自己兒子害死的老夫妻的屍首, 眼前這少女馬上就會步上其後塵。

就同當年我姐姐....





「你願意付上咩代價。」

「全..部..」

「我既名既沈默然。你呢?」

「白千雪。」

當然我早已知道。但是, 這是儀式。

「沈默然將拯救白千雪與其兄長之性命, 代價為白千雪一切, 如果你同意, 就握住我既手。」

因果律虛構完成。

白千雪看看我, 卻流露出一份莫明其妙的信任。





也許, 她早已沒有可以相信的東西吧。

兩手互握, 我掌心感到她微弱的脈動和體溫, 契約成立--

那麼,請傾聽我這平息風浪的詠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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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千雪再次出現在我面前是一星期後, 雖說這一星期我也有在暗中監視著她的動向, 但沒想到她卻會主動來找我。

「沉默然醫生?」手持紙袋的她就這樣大刺刺的闖進急症室的七號房。

急症室內不是和她見面的好地方, 但現在又是我的當值時間, 所以我用了點小法寶使自己能抽身到醫院咖啡店和她見面。白千雪手上提著一個紙袋, 穿著一身的雪白色長裙, 白布鞋踏在醫院的膠地席上顯得更為雪白, 沒有口罩的她露出蒼白的臉頰, 緊張地看著我, 好似在面試似的樣子又是可笑, 又叫人討厭。





真是的, 別瞪我看!

「我係姓沈, 讀音係審判個審。」

「對..對唔住。」

「帶住。」我交給她從自動販賣機買來的外科口罩, 「冬季流感高峰期, 小心被醫院D人傳染。」

「唔該...」白千雪聞言, 帶上口罩, 相比起口罩, 她的臉孔反而更白。

「......父母既後事搞掂?」

「嗯..有心...」

「你個垃圾大佬死唔去啦嘛?」

「係...多謝你救熄左場火...」

救熄嗎? 其實我是消去呢。

「嗯。節哀順變。」作為醫生, 能若無其事的說出這四字算是基本技能。

隔開吧, 低語。

我哼唱歌咒, 展開於我和白千雪之間能把對話無形中轉為背景嘈雜人聲的小咒語, 因為我知道馬上她要說的話是---

「沈醫生...你到底係咩人...?」

由我給予她名片一下子開始, 這一瞬間一定會來到吧。

「概括黎講, 我係魔法師。」

「魔法師?哦..唔怪得...」

「你明?」接受得比想像中快。

「明啊, 我其實算係半個宅女啦~~」

那些傢伙對人間創作者的靈感暗示真的很不錯, 省去了我解釋的氣力。

「咁樣...呃...」

白千雪和我熟稔了一點之後, 幾乎馬上顯露出真本性。

「你可唔可以召喚出---」

「兩位既Cheese Cake同Latte, Mocha, 慢用。」咖啡店男待應放下兩件蛋糕和兩杯咖啡, 再好好的放下單據轉身離開。

白千雪驚慌的看看我, 又看看待應。

「依...依加係咪要滅佢口?」白千雪指指待應背脊。

我無奈道:「唔使。」

「但..佢知道左你係魔..魔法師...」

所以說我討厭人類..真麻煩。

「唔使咁嚴重啦...唉, 睇住! 喂! 萍姐!」

我消去將對話化成雜音的咒語, 叫住遠方的工友萍姐。

「沈醫生, 食左Lunch未呀?」

「食左啦, 你知唔知啊, 我係魔法師啊!」

「.......」白千雪看著我, 目瞪口呆徹底傻掉了眼。

「哦~ 做野先啦!」

「嗄?!?」

我收起自己不擅長和人打交道的樣子:「基本上就係咁, 佢地會將件事合理化, 完全唔當係一回事咁, 所以冇咩大問題, 就好似佢地連尋晚晚飯食過咩都唔記得左咁。」

「哦! 但..但點解我..會覺得係一回事?」白千雪找不到適當的字詞。

「因為你既一切都係我既。」我打量著面前被我擁有的少女。

「一切..?」

「我地之間已經存在住無形契約, 如果我既命令你唔聽, 你同你大佬馬上就會死, 因為當初你係用你既一切黎換佢同你條命。你反口, 就會收返。」

白千雪不知反應。

「魔法師唔係你想像中咁正氣。」我呻一口咖啡, 定眼期待著面前少女的反應。恐懼? 後悔? 憎恨? 憤怒?

「我唔信~」白千雪嫣然一笑。

......

她輕鬆的切下一角芝士蛋糕:「你一定係個好人。」

「點解你咁覺得。」

「你係醫生黎架嘛, 又救過我, 點會係衰人。」

「......走啦, 只要我唔以契約命令, 就唔會有強制性, 返屋企好好哀悼你父母, 睇住你個人渣大佬, 咪再黎煩我。」

就在這時。

我看到了白千雪一直拿著的紙袋中, 是兩個白色罐子。

...不是吧。

那是..骨灰。

「我...已經無地方可以返去啦。」這句, 她是笑著說的。

白千雪的笑容, 總是這樣閃亮得如正午的雪地。

也滲著白雪一樣的寒意。

「我以契約命令, 白千雪。」我雙眼正視她, 「顯露你真正既情緒!!」

那是我最後一次以契約命令她。

因果律瞬間被覆寫, 因為她的一切都在命令的範圍內。

「嗚...嗚...」白千雪雙眼湧出淚水, 「好過份! 沈醫生! 你好過份..!明明我已經...已經咁努力...」

....我討厭人類。

非常, 非常討厭。

「做我助手啦。」看著痛哭的她, 我只能為她遞上紙巾, 「最低工資, OT無補水, 一星期返七日, 每日返廿四個鐘。有宿舍, 有三餐, 唔計飯鐘。」

「你..你...嗚...講真架?嗚...」

「係呀! 咪再喊! 喂! 肥婆! 醫院唔俾拍片架!」遠方的保安過去阻止那人拍攝, 白千雪不接我的紙巾, 害我要直接把紙巾印到她眼框上。

「哎呀, 細力D....嗚...你係咪醫生黎架...」被我擦去淚水的白千雪破涕為笑。

「我係解咒師, 而你, 白千雪,由今日係, 就係我既助手。」我提起紙袋扔下一百元到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