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上男下的體位對男性來說實在是一大享受──當然基本上沒有一種姿勢不屬享受──除了男性的體力消耗少之外,還有另一番視覺享受。


  阿螢的一雙乳房隨著身體不斷劇烈地搖晃,搖晃的頻率跟我的陰莖進出她的身體一樣。所以女性在上面的話,比男性在上面時吃力,我想。因為她們胸口的兩團肉同樣給予身體阻力和重力,她們需要更大的力氣才能不住上下搖動。當然同時也需要更大的性慾驅使。


  躺在下面向上瞧的話,會覺得在上不斷使勁的人有點可笑。阿螢的呼吸變得粗急,鼻息間混雜著輕聲呻吟。偶爾她會緊閉眼睛,輕咬下唇,像被難纏的夢魘侵襲,又像朝著腦海中的美好未來而努力奮鬥。我肯定她在黑暗中的眼瞼裡看到些什麼。因為她張開眼之後,會掛上意味深遠的笑容,然後搖得更快、更用力。


  我想我做愛時也有這些小動作。不只是做愛,連自慰也是。




  在身體奮力衝刺時,或是左手不斷套弄下體時,我偶爾也會閉起眼。多半是為了幻想,幻想一些更能激起性慾衝動的場面或影像。做愛時會幻想跟身材更好的女人做愛,又或者電視電影上看到的性感女星;躲在房間裡自慰會幻想影片中的女優跟自己互動,彷彿可以在眼中的一片漆黑中觸踫到她們赤裸的身軀。


  並非因為床上的女伴不值一看,並非因為螢幕上的色情影片不堪入目,僅是因為我們都需要這些短暫而強烈的幻想。


  我們總需要這些幻想來支撐自己,好讓自己暫且脫離現實的束縛,然後再度投入束縛其中。




  安躺在床上、盡情享受阿螢帶來的快感的我,望著在我下身上方不停運動的她,忽然很好奇:到底她剛才看見了什麼?


  我微微彎起腰,伸出雙手想抓住那雙搖晃不定的胸脯。阿螢配合地俯身,使我輕易掌握了她的胸前。我的手滑過她的乳頭,一路摸至她的背脊,貼著她的肩胛骨將她壓下,用雙唇封上她的喘息與呻吟。


  或許她陶醉在我倆的吻之中,阿螢下身的動作戛然而止,我們就在下身結合中的狀態下深深擁吻。




  我摟著她,順勢轉了一圈,將我們的位置對調,換成男上女下的傳統姿勢。我的吻離開她的嘴唇,經過她的臉頰,來到耳垂。我故意吻至發出聲響,又向她的耳朵輕輕呼氣,搔動她的癢處,挑起她的慾念。


  她微濕的頭髮撫上我的臉,我以為在磨蹭之下,她的髮香會慢慢散發出來,就像以往一般,那獨特的髮香會通過鼻腔,直達我的心臟,將深藏的野性勾引出來,讓我掏空一切。


  但沒有。


  我沒有嗅到那股不曉得是青蘋果味還是什麼花香味的髮香。


  可能是她換了別款洗髮液。她的頭髮不再像以往那樣,藏著一個甜蜜又銳利的勾子,現在已變得平淡無奇。然而深呼吸一下,最終感受到的不是另一種氣味。不過是一種空虛得很的味道,一股虛無,跟平常呼吸千百次的空氣沒有兩樣。




  當我的嘴唇劃過阿螢的頸項,她的頭連帶身體扭動了幾下,似被我的唇搔癢了。這一扭動,又激起我渴望征服的念頭。我的雙唇落在她的肩膊,大約是鎖骨附近的位置。我不再單純地吻著。舌頭來回舔舐她的鎖骨,或上下或打圈,留下我的一點東西。


  當我的嘴巴正忙著時,我的下身也不忘活動。可是速度不比單單專注下體的刺激的時候。我慢慢進出阿螢的身體,頻率好比我那靈巧的舌頭。同樣是潮濕的活動,不同的是,我的嘴巴留下了些東西,而下體反復抽插,彷如正要從陰道深處挖掏出什麼東西。當然它終究會留下些什麼,但現在還未。或者,應該這樣說:不同的是,下身還沒有遺留下該留下的東西。


  要兼顧上下兩處的動作並非易事。下身的擺動無可避免會帶動上身隨之搖晃,縱使十分輕微,但你總感覺得到,尤其是當上身依附著其他事物時,例如另一個人的胴體。我的嘴巴極力嘗試維持在同一位置上,維持在阿螢凸出的鎖骨之上。並不是我對鎖骨有莫名的喜好,只是因為它凸起來,是一處顯眼的位置;鎖骨上的肌肉也較少,對上面的任何刺激有更強烈的感受,所謂刻骨銘心,我猜大抵就是這個意思。所以我選了這裡。但我的嘴唇無法不隨著身體移動,而我的頭部必須用更大的力氣,才能維持嘴巴所在的位置。結果幾番抽插過後,我一不小心用力過度,上排門牙便重重地撞落在阿螢的鎖骨上。


  阿螢身子立下一縮,口中的呻吟也突然加入一聲高叫。我停下動作稍微撐起上身,定神一看,阿螢的鎖骨上印上了沾滿唾液的齒印,微微發紅的。她的雙眼還是半開半合,迷迷糊糊的樣子。過了片刻,她察覺我停下了動作,眼睛才完整張開來,雙手摟上我的腰。


  「怎麼停下來了?」她話語間滲雜著喘氣聲。




  「妳痛嘛。」我用眼神指指她的鎖骨受傷處。


  「什麼?」她一頭霧水地道:「痛什麼?我沒事,繼續吧。」說罷,她便輕輕扭動腰臀,狂放的舉動卻帶點含蓄,提示我接下來該做的事情。


  我分不清楚阿螢到底是絲毫不感痛楚,還是因為來自下身的快感蓋過了痛楚的知覺;或者她根本把那痛楚當成了一種快感。就像我們搔癢,身體承受的其實是被指尖使勁劃過的痛覺,但傳遞到腦中,卻變成了一種爽快。於是我們越搔越用力,往往不自覺便抓到皮膚破損,但仍感到痛快。


  痛與快,有時候很難分得清,不單是一線之差,更該說兩者是一體兩面:在深刻的痛苦中總伴隨莫名的快感;在歡恣的快感中總隱含椎心的痛苦。


  說到底,我們都是被虐狂。不過程度不同而已。






  我挺直身子,兩手抱住阿螢肉感的大腿,逐漸加快抽插。


  急速的前後運動使底下的床也劇烈搖晃。床腳開始發出刺耳的嘶嘶悲鳴,聽得令人毛骨悚然。


  我背上一涼,本以為是床腳的慘叫嚇出我的冷汗,但頭頂的嘎嘎聲提醒了我:那是天花板的吊扇吹來的微風。


  縱然抵著涼風,夏天炎熱的天氣還是令我倆大汗淋漓。冒出的汗水沾濕我們身上的毛髮,然後分別糊成一小叢,令人感覺不舒服。尤其是交合時。激烈磨擦之下,糊合的恥毛緊貼皮膚,那種又黏又濕的質感實在難以言喻。


  下陰部位沾滿黏稠的分泌物,抽插之間,除了肉體碰撞的啪啪聲,還有進出時細微但清晰的滋滋聲。




  阿螢一手揉著自己的胸脯,一手下探陰部,用手指刺激陰蒂。她的低吟逐漸放大聲量,快要蓋過我們下身交合的聲音。


  我閉上雙眼,拋開視覺帶來的刺激,只用身體的觸覺及聽覺來感受正在進行的性愛。腦海中浮現出一幀又一幀大特寫,呈現出各個微細部份。俐落的分鏡使每幅畫面併湊起來就如一部電影,我彷彿在觀賞一部自導自演的色情影片,而那種參與其中的感覺卻極為真實。我甚至有一種錯覺:在做愛的過程中,我靈魂出竅了,我的靈魂徘徊在我與阿螢周圍,親眼觀察我們做愛時的每個細節。


  穿梭在錯覺與幻想之間,不久,我感到一陣瞬息即逝的暈眩,頭顱一重,靈魂便重回肉體之中。我睜開雙眼,俯身擁緊阿螢,陰莖更激烈地抽插。


  當阿螢將指甲深深嵌入我的背脊時,我痛得咬牙切齒,同時達至高潮,將精液灌注到阿螢的陰道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