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 3-2

　　「怎樣？」


　　「『妳吃飯了沒？』、『喔我吃過了，你呢？』、『我也吃了。』、『對了最近好嗎？』、『還好，妳呢？最近過得如何』、『一般啦，還可以』。我們之間需要這些無意義無內容的垃圾對話嗎？這麼難得才見一面，你想對我說的就只有『近來怎樣？』這種對普通朋友都嫌老套的問題？」


　　「我打算由淺入深──」


　　阿螢雙手緊按桌緣，正視我雙眼，深吸一口氣，道：「這種問題應該一開始就出現，事實上我剛才也問過你同樣的問題──」




　　「對啊，妳也問過這問題。那我不可以問嗎？」我嘗試辯解。


　　「──之後你同樣也問了這問題。你有必要現在又重覆問一次嗎？」她接著說下去。


　　「我不過想打破冷場而已。結果證明很有效啊，至少我們便繞著這個無關痛癢的話題，作出了那麼激烈的討論。」我被她瞪得不自在，於是低下頭用叉子戳戳那件精美的蛋糕。




　　「並不是無關痛癢啊，從這裡就看得出，你還是沒有改變。」


　　「我還是很關心妳的近況。」我還是低下頭。


　　她搖搖頭：「你還是只會逃避，不願正視面前的問題。你想知道的不是我近況如何這麼抽象的東西吧？你期望我給予一個怎樣的答案？來來去去不就是還好、蠻不錯之類的答案。」




　　「妳到底想我怎樣？」我扔下蛋糕叉，它重重墮落瓷碟上，啷的一聲，似乎是個信號，提示著什麼正在開始，又或者將要結束。


　　「我只想你可以好好面對自己。」阿螢伸手輕撫我的臉龐，她的手指還是那麼輕柔滑溜，彷彿將我內心的某些缺口給撫平了，「我們隔了那麼久沒見，我希望我們可以好好珍惜相聚不多的時間，不要轉彎抹角，至少不要像陌生人般對答。」


　　「可以嗎？」我發覺自己的聲音有點顫抖：「我們分開了那麼久……妳還當我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嗎？」


　　「只要你願意敞開你的心扉。」她仔細地整理我的頭髮，像對待一個稚嫩的小男孩一般。


　　我的腦海中轉過好幾個心中一直渴求解答的問題，反覆思量著她可能會給予的答案以及自己能否承受那些答案的衝擊。阿螢也沒有催促我，只輕輕搭住我的手背，用溫柔暖和的觸感提示她的存在。




　　我苦思了一會，終於吐出一個問題：「在分手之後，妳有想念我嗎？」


　　「就這樣？嗯，起碼比剛才那些問候好多了。」她以微笑鼓勵我。「有，每次分手我都會想起你。你始終在我心裡佔有很重要的地位。」


　　「那妳為什麼沒有跟我聯絡呢？」我有點激動。


　　「你也沒有主動找我啊！如果你真的很掛念我，主動一點也不為過吧？」


　　「當初妳提出分手，我不曉得……我不曉得妳還想不想跟我聯絡。」




　　「我怕你還惱我一腳踏兩船，所以才沒有找你。」她微微垂下頭，道：「不過這樣也好，保留一個美好的印象，起碼在幾次分手後可以常常記起你。」


　　我笑笑：「要是後來我們又聯絡上了，妳就會發現我是那麼沒用。那後來……」我頓了頓才繼續問：「我指妳跟那個學長分手之後，妳又交過幾個男友？」


　　「只須答你幾多個？還是你還想了解得更深入一點？」她的笑容似乎在取笑我居然問出這種孩子氣的問題。


　　「先回答幾個好了。我怕數目太多的話，一時間接受不了。」我真的有點擔心。


　　「好吧。大概是五個吧。」




　　「大概？」她言語間透露出一絲隱情。


　　「真正有承認在一起的有五個，當然還有一些男生追求我，我也跟他們約會過幾次，但就是不合適，所以就……」她攤攤手，說得輕描淡寫。


　　「五個。」我自言自語，像在跟自己確認似的。


　　「對，五個。」阿螢吃口蛋糕，續道：「你只想知道這種程度的關係？不想跟進下去嗎？」


　　「都做過了吧？」我已作好最壞打算。




　　「這點我得保密。」她狡黠地笑道，無視我愕然的抗議表情，「對你來說很重要嗎？我覺得第一次比較重要喔，你還記得我的第一次是給了哪個幸運的男人嗎？」她托起腮，饒有意味地看著我。


　　縱然我內心是千萬個不願意，但為了保存男性的風度跟無謂的自尊，我只好裝作不在意，結束這個話題。畢竟她也說得對，我是她的第一個男人啊。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