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 2-9

　　我背對阿螢，躺在床的一側。


　　完事後，我們沒有繼續相擁，甚至沒有說話。我就這樣裸著下身，閉上雙眼，讓黑暗佔據我的思緒。


　　阿螢走下床後，我聽見她抽出衛生紙的聲音，唰唰唰，抽了好幾張。在她簡單整理自己性愛後留下的痕跡後，又響起了一陣衣物摩擦的聲音。


　　我知道她快要離開了。當她一步出大門，我們就不知何時才會再見一面。




　　正當我心裡躊躇應否跟她說最後幾句話時，阿螢的電話響起了。


　　她按下接聽鍵後，急急步出客廳，並掩住嘴巴低聲說話。縱使如此，但專注的我還是能聽到她的話。


　　「嗯，跟他說了。……不用來接我，我馬上就回來了。……宵夜？待我快要回到那裡再說吧。……好吧，拜拜。」




　　她回到房間，拾起那件掉在地上的黑色外套。我終於忍不住開了口。


　　「要走了？」


　　「……嗯。」她遲疑了片刻才應了一聲。




　　「那個，是妳的新男朋友？」


　　沒有回應。


　　「妳跟我分手，就因為他？」我放大聲量。


　　「對不起。」她只是道歉，沒有多作解釋。


　　「剛才妳是想著我還是想著他？」




　　「我希望你──」


　　「妳是不是一面被我幹著，一面想著那他媽的新男友，幻想在妳身後不斷抽插的是他？」


　　「你不要──」


　　「怎樣？你們幹了多少次？妳現在回去之後又要再來一次嗎？原來妳的大學生活真是那麼豐富啊！每晚都弄得那麼晚才睡，真的辛苦妳了。」


　　「夠了！你可不可以不要這樣？」她開始哽咽：「你知道你說了什麼嗎？你不要這樣傷害自己、傷害我，好嗎？」




　　「現在妳怪責我？是誰勾搭上別的男人？我錯了嗎？我強行逼妳跟其他男人上床對吧？」


　　「對啊我有錯，但你呢？你想想，我們之間還剩下什麼？噓寒問暖之後都不知要說什麼了。我們之間的距離太大了，你就像個未長大的孩子，我已經走在你前頭、離你很遠了。」


　　「喔，妳當然離我很遠，妳跑去找另一個男人啦嘛。」


　　「你總是不願意面對你眼前的問題，只懂得把責任推到別人身上。」她大吼：「你這幾個月裡做過什麼事？你說說看？你覺得你已經付出很大努力來維持我們的關係？」


　　「妳曉得的，我在溫習──」




　　「那你肯定可以考進大學了，幾個月來不眠不休拚了命地溫習。」


　　「我不想打擾妳而已──」


　　「原來你那麼為我著想？你有沒有問過我，問我到底需要什麼啊？」


　　「那妳到底他媽的需要什麼東西？」我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吼。


　　阿螢或許被我突然變大的聲量震懾，因此沒有立即回應。房間一下子靜了下來，但熱燙的氣氛仍在周圍彌漫。




　　待了一會，她才開口道：「現在才問這個問題，還有用嗎？」她頓了頓，續道：「本來我們可以好好的、平靜地分開，但你……我不想討厭你，所以求求你，不要再說了。」


　　「平靜地分開？」我哼哼，但沒有再說下去。


　　隔了一會，她深呼吸一下，然後步出房間。


　　嗒嗒的高跟鞋聲在玄關附近傳來，打開了大門與鐵閘，那高跟鞋聲凝住一個回頭的時間，然後又再響起。關上大門與鐵閘，屋子裡只剩下我一人。


　　直至隔天睡醒前為止，我也沒有睜開眼睛。


　　那夜我眼前的就只有黑暗，以及黑暗中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