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哲理]《黑白的世界不止於灰》: 25 阻止悲劇發生(3)
「唔好提啦。」她嘆一口氣, 「都唔知邊到有煙買。」
「聽日搵下,如果見到有,再買啦。」我說。
家姐吸煙有十年了吧。
「聽日如果搵到,我買比你。」我再說,「當係報答你幫手。」
「用一包煙當係報酬?」何諾兒問。
「係。」我說。
「好,我就等住你哩包煙。」她說。
夜路上我們一起回去。
這一晚,就這樣結束了。
第二天清晨,我們三人都很早起床。
在這個世界,何諾兒沒有化妝品,素顏的樣子,顯出了她的不年輕。
她把長瀏海往後一翻,用髮夾夾住,露出了前額,有大姐的風範。
穿上了西裝的她,有要做大事的感覺。
明月姐繼續紮起馬尾,臉上有一點不安。
看她的樣子,我便有預感,今天應該也不容易。
我戴上黑帽子,跟兩位一起走到窗前。
三人一起拿起望遠鏡,看著佩盈的住所。
「出門,快快快。」明月姐說。
佩盈出門了。
我們一個推一推,落樓梯,趕緊到樓下。
「唔知佢會唔會受到騷擾,我地一定要跟實。」明月姐早前說。
「同意!」我說。
我們在樓下,拿著拾來的報紙,隨時舉起擋住自己。
她來了。
佩盈從樓梯口現身,肩負黑皮革手袋。手袋很大,足以放下昨天的文件。
以前,她就特別喜歡大袋子。
我們站在電線杆,看報紙——
她近距離從我們眼前路過。
佩盈長髮及胸,有小瀏海。
眼睛有淡淡的黑眼圈。
儘管如此,在我的眼中,她依然是充滿魅力的人。
在她看過來的時候,我低了頭舉起報紙,她也沒在意,就繼續前行。
在護送她上班的過程中,我的目光沒有離開過她。
「佢望住條女就飽架喇,我地唔洗理佢。」明月姐在吃白饅頭。
「即係唔洗留?」何諾兒也咬白饅頭。
我看著佩盈買早餐,右手從何諾兒手上拿了饅頭,放到嘴前。
回想她的黑眼圈,到底是什麼生活,把她折磨成這個樣子?
以她的性格,應該沒有停止過努力。
我揸緊白饅頭。
「喂你睇佢。」明月姐說。
「冇得救。」何諾兒搖頭。
佩盈吃了長條麵包,喝了豆漿,就進入公司了。
我們在附近閒逛,坐在路邊,看著車的經過。
有時在十字路口,等過馬路,有時在看附近的交通,有很多公共汽車站。
在只有我們三人是彩色的街上,閒逛也是一件特別的消閒。
中午之前,我們回到佩盈的公司樓下。
突然,看到佩盈出來了,揹著大手袋,走著又看著手上的紙,好像在找公共汽車。
「出差?」我懷疑。
「其實……有件事我冇講出黎。」何諾兒說。
「咩事?」我立即問。
「琴日我擺低公文袋既時候,知道左佢唔係設計部職員。」她說,「佢係物料採購部員工。」
什麼?佩盈居然沒辦法進入設計部?
「所以佢依加出差,可能係去採購物料?」我問。
「有可能。」何諾兒說。
「仲講,快啲跟。」明月姐催促。
佩盈走到馬路口,等待公共汽車。
像算好時間一樣,馬上就有車來了。
「點算?我地跟上去?」何諾兒問。
沒時間思考了,我跟在佩盈的後面。
明月姐緊隨著我,何諾兒緊貼著明月姐。
排著隊,我們一個個上了車。
佩盈走到倒數第二排,轉左坐下,坐到窗口位。
我坐在最後一排的窗位,看著她的背影。
明月姐坐在我的左邊,因為她跟我一樣,不能被佩盈看見。
其他位置都坐了至少一位乘客。
何諾兒很無奈,只好坐在佩盈的左旁。
汽車關了車門,就起行了。
坐在佩盈後面的我,掠過窗外一幅一幅的風景。
公共汽車駛進了樹林,兩旁都是灰色大樹、黑色草叢。
佩盈不時拿出一些採購文件,托著頭看著。
看著,就睡著了。
她樣子真的太累了。
何諾兒一直看著她,看她托頭睡著的樣子。
途中有人下車,沒有人上車。
汽車繼續駛著,到了某個站——
佩盈忽然驚醒,然後收拾文件下車。
附近像是郊野的工廠區。
「我地跟?」「會唔會太明顯?」「前少少先?」「好。」我跟明月姐私語。
公共汽車再次開出。
「大鑊。」何諾兒面青,俯身拾起一張單據,「佩盈……漏左張單。」
「司機!」三人舉手,「有落!」
可是司機說要再前一點才能停車。
糟糕了!
我們下車後,一起快步回去。
匆匆忙忙回到上一個站,卻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
就是不知道她到底要去哪間廠。
「睇下張單!」我說。
我們看著單據,看到了廠的名字,便馬上去找。
這裡的廠只有幾間,幾座獨立的建築。
十分鐘後,我們找到了一間布料廠。
核對一下名字,我們便闖進去。
遇到布料廠的員工,我們抓住他,報上單據上的公司名稱,自稱是服裝設計公司職員。
「頭先應該有我地既同事入左黎。」我焦急說,「知唔知佢去左邊?或者搵邊個?」
「嗰邊,搵我地陳廠長。」
「唔該。」我說,馬上起行。
當我們來到廠長室,門沒有關,裡面是佩盈在道歉的聲音。
「唔好意思,我明明有帶架。」她的聲音很焦急。
掛一下耳髮,樣子很焦慮。
雙手不停翻找自己的手袋。
她心裡肯定在想,是不是剛才漏在車上了。
「喂你點做野架?係咪新黎架?」陳廠長問,態度很差勁,「之前傾開嗰個經理去左邊?佢做咩唔黎,要派你哩啲小職員黎?」
「係咪傾成左生意,就唔再親自跟?要交比細既去做?」他一直逼問,「吓?你地公司對客既態度係咁架?」
看佩盈低頭翻手袋不回應,他更躁了,張口就是侮辱的話。
「得寸進尺。」我眼濕了。
「去啦。」明月姐拍拍何諾兒。
何諾兒看我一眼,便敲門,拿著單據進去。
我躲在門後,背靠著牆。
「小姐,睇下係咪你既?」何諾兒上前。
直至把單據遞到佩盈的手袋上。
低頭的佩盈才看到,才停下翻找的手。
我偷偷看。
佩盈接過,抬頭看何諾兒的時候,都委屈得快要掉淚了。
「唔該。」她眼睛紅紅,有點哽咽。
抿一下嘴,吸一下鼻息。
開始根據單據上的數量,來點算桌上的布料種類。
最後,她斜揹了一大布袋,裡面全是不同的新布料。
佩盈來到廠外面時,等待她的是何諾兒。
「你等我?」佩盈問。
「都係等車啫。」何諾兒回答。
我和明月姐都藏在暗處。
剛才——
「放心,我會好好睇住佢。」何諾兒對我們承諾,「儘可能,我想成為佢既朋友。」
「今晚請你食兩包煙。」我感謝。
「一包夠。」何諾兒微笑,然後就去等佩盈。
不久,兩人便上了回程的公共汽車。
我和明月姐在等下一班車。
等了一會兒。
一輛汽車從左邊駛到右邊。
我的雙眼,仍然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