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在虛擬世界中找中K這個人,算是我玩交友程式最幸運的事情了。

於是我開始和K在網上聊天,有時候甚至聊至通宵達旦;我問過他不用上學嗎,他說他是電影系學生,經常需要拍攝至半夜三更,作息時間早已日夜顛倒。

很久沒有嘗試過與一個男人如此投契,我幾乎忘掉我原本多不屑這些交友程式。

「喂,你望落如沐春風喎。」Celina看到我跟上次的神情不一樣,看穿了我心底裡的曇花綻開。

「痴線,邊有咁誇。」我笑了笑,對她說:「我諗真係好彩,識到個啱傾嘅人。」



「都話喇,無推介錯呢。」

我心裡面仍然是認為tinder不是太適合我,而遇上K只是萬分之一的可能性。

「我琴晚睇咗套戲。」

「咩戲?」

「霸王別姬。」



「張國榮?」

「全中,你睇過?」

「無,不過我知道有呢套戲,因為我有睇哥哥其他戲。」

「例如呢?」

「春光乍洩。」



「噢,呢套戲好虐心。」

「我每逢唔開心,就會拎出嚟睇。」

「點解?」

「因為可以令自己個情緒推到最盡。」


我的確是這樣變態的人,情緒低落時並不會做任何令自己開心的事,反而是將情緒陷得更深,這樣我倒是挺享受。聽音樂和看電影便是最快捷的方法,因為兩者都有一定的故事性,只是選對了相應的音樂和電影,我便能輕鬆達到想要的效果。

此時我一邊和K聊天,一邊打開了《春光乍洩》。

我已經不知道看過多少遍,也許是五次;也許有七次。

反正我重重複複看完又看,但始終也會忍不住打開回顧這種虐心的滋味。



我有時覺得自已很像黎耀輝,何寶榮則是我前男友。

我們離離又合合,每次提出分手的都是何實榮,但黎耀輝永遠都不會離開。

直到何寶榮不再回來,黎耀輝才渾然醒覺。不,或者他從來都知道何寶榮終有一日會再度離開,只是他心裡面仍然期昐有一天會等到何寶榮的改變。

因為自己的愛而改變。

因此我看得特別投入,我曾經和黎耀輝一樣是個白癡。

「係呢。」我又再問他:「你覺唔覺得黎耀輝好傻?」

「傻就梗㗎喇,不過愛就係咁樣一回事。」



就著這套電影說下去,我們在這個話題一直打轉,直到我睡著為止。

我記得入睡前一刻,他最後一句說的話:「我都想搵個可以陪我去睇伊瓜蘇瀑布嘅人。」

但願我也可以找到。

我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否與眾不同,但我可以肯定的是,我和以往的擇偶條件似乎不再一樣。

記得剛入進大學時,我很容易對人產生好感。只要對方和自己走得稍為親近,而他又懂得搞笑,基本上我就會愛上他。我一直以為自己喜歡風趣幽默的男人。

後來交過幾個男友後,漸漸就發覺原來搞笑並沒有用。

搞笑是一種元素,但這個人能否進入我內心又是另一回事。

我很深刻的印象是我大學二年級交的男友,他每分每秒也能逗我發笑,不過除了笑之外,我們之間什麼都沒有。



他喜歡聽流行曲,最喜愛的歌手是容祖兒。我介紹過一些獨立樂團的歌曲給他聽,他說很奇怪;

他只看英雄系列的電影,我叫他看王家衛,他說看不懂。

結果大家都不懂對方,分開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我開始明白到自己尋找的另一半必須要和自己處於同一個世界。

起碼有一個交接點,讓大家也能踏進對方心裡面那一道橋,那怕只是一點點。

如果單單是做愛,我想對方是什麼人都沒有所但單純在肉體上的快慰切磋對我而言已經毫無吸引力。

早已沒有。



記得有一段時間,我很沉溺在性關係上。


那時期是我的空窗期,我沒有對象,長期都是自己一個。

久而久之由寂寞而生的渴望偷偷來襲,由於無法在短時間內愛上一個人,我開始尋求肉體關係。

起初我以為自己不能接受,但嘗試過第一次之後,我就知道做愛不過是兩團肉扭在一起,然後互相為對方蠕動的一回事。

我就是一條肉蟲而已。

我習慣地閉上眼睛抱著這些我不愛的男人做愛。

是為了感覺到一點點被愛的感覺,那怕就只是一瞬間。

後來脫離了這種生活,不是因為找到男友,而是意識到完事後的自己居然比原來更加空虛。

做愛時的歡愉比整個日出的時間更短,然後一切就會打回原形:

兩團肉變回一團肉,一個心還是一個心。

這樣的關係從來都不會有兩個心同時緊靠著。